第六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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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氣開聲,四掌齊推,蓦覺腰間一松,下面一涼,褲子直褪下來,醜相畢露,驚呼一聲,忙不疊的收掌拉褲,羞憤難當,狼狽之相,簡直無法形容。

     千手神偷一拉司徒文的衣袖,道聲:“走!”一個是大名鼎鼎的神偷,一個是武林奇葩,輕功身法各有千秋,走字一落,雙雙轉身,如兩縷輕煙般逝去。

     黑白雙妖氣得咬牙切齒,白發根根倒立,目中似要噴出火來,但是又不能提着褲子追趕。

     “幹刀萬剮的老賊,我老婆子兩人隻要三寸氣在,與你不休不完!除非你死了,不然你等着瞧。

    ” 罵聲未完,已失去兩人身影。

     千手神偷人老心不老,有意要考究這獲得“玄天秘錄”的霁秀奇緣隻于一身的小娃兒,究竟功力高到幾許。

     而司徒文童心未泯,一樣的要想見識一下這滑稽玩世的神偷,輕功竟妙到什麼程度。

     兩人一老一少,無形中較上了勁,各展功力,互不相讓,電射星飛般一味狂奔,根本看不出是人的影子,隻如兩縷輕煙般飄忽而過。

     一個時辰之後,兩人足足奔出了百來裡路程,老偷兒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看那怪手書生,仍是一副從容之态,老偷兒不禁心服口服,大聲道:“娃兒,停身吧!我老偷兒不成了,我還要多活幾年呢!就這樣斷送了老命,可有些不值。

    ” 他一笑緩下身形,看那老偷兒确已氣喘力促,但他心中,對這老偷兒的身手,也着實欽佩不已。

     “娃兒,我老偷兒一生以輕功自诩,從不眼人,今天算是栽了,我眼了你了!”千手神偷略一定神之後說。

     “老前輩謬獎,對您的功力,後輩欽服十分。

    ”他一臉至誠的說,顯見決不是虛言巧語。

     千手神偷暗暗點頭。

     眼前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叢林。

     “娃兒憩憩吧!我有話對你說,同時,嘻嘻!也得喂喂酒蟲了,我生平什麼都不怕就怕饑渴二字!” 他心中雖奇怪,一這荒郊野林哪來的酒食,莫不成你神偷會上天入地去偷,想是這樣想,口中卻連應:“好!”兩人揀了林中一塊平坦大石,對面坐下。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探手懷中,先是掏出一個大酒瓶,接着是一個大蒲包,一打開香味觸鼻,燒雞鹵肉,總有三四斤之多。

     他一面好奇的欣賞着,一面被引得饑涎欲滴,直咽口水,肚中不斷的咕噜作響,先時還不覺得怎麼餓,這一來就有些饑火中燒,恨不能抓來就吃,但又不好意思下手,隻眼鼓鼓的看着這怪老人一件一件的擺開。

     “老前輩真是設想周到!” “嘻嘻,我者偷兒就是肚子受不得委屈,來吧,先祭了五髒廟,慢慢再談!”說着捧起酒瓶,嘴對嘴的咕噜直灌,半晌,一瓶五六斤的酒,至少一半下肚,方才遞與司徒文,舔唇砸舌,然後,撕下一隻雞腿,旁若無人的大嚼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司徒文見狀,也不再客氣,依樣畫葫蘆的大吃大喝起來,這是他有生以來,吃得最有味的一次。

     風卷殘雲般,不一時吃個精光。

     “小兄弟可知道我此來的用意?” 他一聽小兄弟這稱呼,不由一怔,他以為聽錯了。

     “後輩不知,請老前輩明告。

    ” “什麼後輩前輩,你就叫我一聲老哥哥吧!” “後輩不敢!” “呸!你别給我酸溜溜的了,什麼敢與不敢,我最不喜歡那一套,我一見就喜歡你!” “這……這……怎麼……”他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來。

     “别這那的了,你如不願意,我馬上就走!” 他知道這些武林奇人,都有一種不拘于世俗的奇行怪癖,他也是一見千手神偷就覺投緣,當下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聲:“老哥哥!” 千手神偷喜得咧嘴大笑,連叫了兩聲:“小兄弟!” “老哥哥我受了無極老兒之托,來助你一臂之力!” “無極老人?”他大惑不解,滿面驚奇之色。

     “你知道無極老人的師弟魔笛摧心關任俠是你的什麼人?” 他更驚奇不已,他曾聽無極老人說過同樣的話,可惜被婉姐姐橫岔一枝,沒法問清楚。

     “老哥哥敢是知道?” “魔笛摧心關任俠,就是你的外祖父,你母親無雙女關淑珍是他的獨生女。

    ” 他一躍而起,急問道:“老哥哥可曾知道我母親和姐姐的下落?” 千手神偷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不由又沮喪的坐了下來,淚光瑩然。

     “怎麼你母親和姐姐不曾遇害?” “在我一歲時,母親攜姐姐一去不返,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原故,連她們的生形相貌都不知道!” “小兄弟不要難過,有我老哥哥在,總得助你尋出個頭緒來,讓你們母子姐弟團圓。

    ” “謝謝老哥哥!” “無極老人,特别挂心的是你外祖父魔笛摧心關任俠的生死問題?” “這個我也不清楚!” “什麼?你不清楚?你不是魔笛摧心的傳人?” “不是!” “那你腰中的坎離鐵笛從何處得來?” “這件事,我在第一次見到無極老前輩時,就想說明,但一直沒有機會解釋,以至連我自己也墜入迷霧之中。

    ” “你且說與老哥哥聽聽看!” 于是司徒文把五年之前,被一莊二堡三谷追殺,無意中在洞宮山後的峽谷内,發現白骨,一念之仁,巧得坎離鐵笛,及後來一切經過詳細說出。

     千手神偷聽得神馳不已。

     又說到三面“魔笛推心令”先後出現一節。

     千手神偷長長歎了一口氣,一反他滑稽嬉笑的态度,十分認真的說道:“魔笛摧心令一正二副,一共有三面,正牌是你外祖父關任俠行道的标志,副牌是他取信江湖的信物,正副牌外表看來似乎是一樣,其實有極大的差别,瞞不過老一輩的人物,正牌圖案上的鐵笛是七孔,而副牌隻有五孔……” 他疾從懷中取出得自古墓的一個令牌,一看,赫然笛有七孔,心裡的疑團,去了一大半。

     “依老哥哥之見,我外祖父關任俠的生死……” “這個目前疑雲重重,不能斷定!” “那麼那隐形怪客又是何等樣的人物,為什麼代表鐵笛主人向少林了塵大師和大漠駝叟訂約,而且他二人曾經說過同樣的話,責我不遵守鐵笛主人之約,他們都認我為鐵笛傳人。

    ” “這些問題,錯綜複雜隻有尋得隐形怪容,一切事情的真相就可大白,但以我老哥哥的見聞來說,雖不敢說通曉武林掌故,但所知的也不少,就沒有聽說過像隐形怪客這人的行徑!他既與鐵笛主人有關,當然輩分不小。

    ” “有關我外祖父魔笛摧心的生平,老哥哥可否……” “當然!當然!這些事該告訴你,你外祖父關任俠,成名在四十年前,仗着一支坎離鐵笛和無堅不摧的摧心掌,縱橫武林罕有敵手,博得魔笛摧心的稱号,做事獨斷獨行,隻問是非,不計利害,凡是為非作惡之輩,碰在他手裡不論黑道白道,下手決不容情。

    ” “這是俠義道的本色!”他以有這樣的外祖父為榮。

     “你且聽老哥哥說下去。

    十年之間,黑白兩道高手,死在他手裡的不下二百人之多,因此他被人目為巨魔煞星,黑白兩道都想除去他而甘心……” “武林中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我司徒文有朝一日,定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是,什麼叫非!”他激動的說,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一股駭人的異樣棱芒。

     千手神愉眉頭一皺,暗道:“好重的殺氣。

    ”又接下去說道:“二十五年前,聽說他獨得了武林異寶玄天玉匣,引起武林中人的觊觎,黑白道高手聯手圍攻他于洞官山頂,經徹夜激鬥,圍攻他的人,全部橫屍山頂,無一生還,而他就此失蹤,直到今天,一般魔頭育小,還是在不斷的追尋玄天玉匣的下落。

    ” 他聽得血脈贲張,激動不已。

     “所以你持有坎離鐵笛,自然的就成了衆矢之的。

    ” 他不禁連連點頭,又撥開了一重疑雲。

     “他獲寶而不據為己有,覓地隐修,反而去應黑白道中人的聯手挑戰,作生死搏鬥,藏寶古墓,留圖鐵笛,實在令人費解。

    ” 千手神偷仰臉一瞥葉隙中的蒼穹之後,又道:“若說他還在人世,那他視為拱壁的鐵笛和白骨從何而來,若說他已死,那他所訂的約會,又怎麼解說?” “老哥哥,依我看來,這件撲朔迷離的公案,關鍵全在隐形怪客身上,隻要他再次現蹤,不難雲開見日!” “小兄弟說的不錯。

    至于最近發生的兇案,五大門派被害人的屍身,我已曾過目,屍身所留的紫印,笛隻五孔……” “這件事是天毒門所為,目的在借刀殺人,故布陷階,藉五大門派的力量對付我!” “咦!你何以如此斷定?” “一面副牌落在天毒門蛇魔崔震手中,不但如此,中原雙奇兩家的血案,也是天毒門所為!”他越說越激昂。

     “哦!”千手神偷小眼倏射奇光,滿面驚奇之色! “還有十年前轟動武林的一件慘案,也是……” 蓦然 林外傳來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 他一聽到這冷哼之聲,怒氣陡升,身影電射而起,如殒星般向林外劃空而去,一閃即沒。

     千手神偷不由怔得一怔,飛身疾趕時,已失去了他的身影,弄得滿頭玄霧,不知又是什麼一回事。

     司徒文一連被這冷笑聲,虛弄了兩次,現在聲才入耳,就不顧一切的飛身急撲,連閃兩閃已出林外,湛湛神目四外一掃,一條灰色人影,已在百丈之外。

     他把“天馬行空”輕功身法,施展到極限,快得簡直無法形容,但前面那條人影,功力也非等閑,兩人一先一後飛馳了整整一個時辰,距離才拉近了五十餘丈,要想追上,一時之間确實不容易辦到,他不由心中一陣凜然,暗贊前面那人的功力不凡,隻不知緊緊盯蹤自己,是為了什麼。

     他是存心要追上去弄清楚這人影的用意,内力泉湧,速度有增無減,看看就将要追上,相隔隻有十丈左右。

     眼前突然現出一所巨宅大院,四周圍牆高築綠蔭環繞。

     那灰衣人徑向圍牆****去,待他趕到時,已沓無影蹤,他心中大是氣憤,三番兩次被人戲弄,連對方的長相都不知道,古墓五年難道是白費了。

     這莊堡靠山腳而建,房舍栉比,約莫也有數十間,圍牆高約三丈,四周都是高大的黃葉樹,與山上的林木連成一片,展目一看,十裡以内盡是荒野。

     這時夜幕已臨,而莊内卻連一絲燈光都沒有,寂靜陰森之中,帶着濃厚的恐怖氣氛,他覺得這所巨宅透着古怪。

     同時,那灰衣人是否隐身莊内,也是問題。

     當然,他不甘心就此罷手,他暗夜視物明如白晝,全莊景況看得一清二楚,他三不管的就朝居中一間廣廈飄去,落身一座廣廳之前的大院中。

     一看,院中野草沒胫,蓬蒿滿眼,房舍油粉斑剝,蛛網塵封,顯見是一所久無人居住的廢院,風過處,窗棂咯吱作響。

     但覺鬼氣森森,心底頓冒寒意。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蓄勢戒備,向廳中慢慢欺去,足方踏入廳門,微風過處數團黑影迎面撲來,他閃電般返身,揚手劈出一掌。

     砰嘭嘩啦聲中,夾着幾聲吱吱尖叫,木屑粉飛,積塵彌漫,弄了他滿頭滿臉的灰土,響聲過後毫無動靜,定神一看,六扇廳門,竟被他一掌劈碎了四扇,木屑中有三個黑糊糊的東西,還在噗噗連聲,原來是三隻大蝙蝠,不禁失聲而笑,心想何以這樣沉不住氣。

     他拂去身上灰塵,再次舉步走入廳中。

     眼前黑影,又是一晃而沒,以他超凡的目力,兀自分辨不出,那黑影是人還是其他動物,這下他反而沉住氣了。

     一股刺鼻的黴味,撲面而來,他強自忍住,暗中一打量,廳房一明兩暗三開間,十分寬大宏敞,桌椅俱全,但都為厚厚的積塵蓋住,看去是一片灰蒙蒙的顔色。

     沒有什麼異樣。

     他轉身向東間走去,用手虛空輕輕一堆,咯吱連響中,房門已緩緩打開,赫然擺着三具棺木。

     暗夜, 荒莊, 廢屋, 棺木, 他不由肌膚起栗,寒氣直冒。

     咔嚓一聲,眼前又是黑影一閃而沒,他毛發倒立,伸進去的腳,又退了出來,心想,難道世上真的有鬼? 半晌之後,他執拗之氣大發。

     就是有鬼,也得看個清楚。

     三步兩步,直趁那三具棺木之前。

     隻見正中一具棺木的前面,擺着一個靈牌,他随手揀起,拂去灰塵,赫然是“莊主黃葉散人之靈位”幾個字,不由心中劇震,手一松,那靈牌掉在地上,碎成幾塊。

     “黃葉散人!”他自語道。

     難道這裡就是那蒙面人無影客所說的黃葉山莊。

    十三年前,黑白兩道高手五十餘人,為争奪“金吾劍”而集會于此,除了中原雙奇選出之外,連主人黃葉散人在内,全部中毒而死,此案轟動了整個武林,至今仍是疑案,“金吾劍”下落不明,下毒的人是誰也不知道。

     真的沒有人知道嗎?有! 五年前中原雙奇知道,但先後全家被殺。

     無影客知道,但已死在“天毒法牌”之下。

     現在 他知道,他在無影客的口裡知道是他不共或天的仇家主兇天毒掌門人的傑作,但他目前,卻不願把此案真相,公諸武林,他要親手去索還這一筆血債。

     突然 一股冰冷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