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哭神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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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如雨,先先後後,不絕如縷,隻覺肩頭一麻,立時昏倒,黑判急忙一伸手撈住。

     白判輕哼一聲,大筆一掄,筆影千重,疾點向雪山魔女全身各大要穴。

     她哪裡會放在心上,長劍信手一掄,輕輕的就把白判的筆封了回去,緊接着一招“萬花獻媚”,劍勢如濤,劍尖顫起漫空銀花,向白判罩去。

     以白判的身手,竟至避無可避,封擋無從,駭極暴退,哧!的一聲,一件白袍前襟,被劃成兩片,算是他閃退得快,同時雪山魔女也不想要他的命,否則當場就要被破腹開膛。

     雙方幹耗了半晌,崆峒五子不憤她方才出口傷人,互使一個眼色,五隻劍同時攻上,其餘衆人,呐喊一聲,紛紛出手。

     她格格嬌笑一聲,手中劍如長虹經天,天矯如龍,穿插在劍光掌影之中,慘号之聲,此起彼落。

     刹那之間,天愁地慘,全場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一聲尖叫傳自身後,她微一回顧,隻見白判一筆蕩開玄衣女的長劍,伸手抓向正在調息的怪手書生,電光石火之間,她連看都不看,抖手就是一蓬寒芒,白判應手而倒。

     她殺機大起,右手劍一緊,左手不停射出寒芒。

     凄絕人寰的慘嗥聲,響成一片。

     二十多個入場的高手,隻剩下寥寥四五人,退身丈外,地下,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

     她為了他而大開殺戒,不惜與黑白道雙方為敵。

     他怪手書生,不過是脫力而暫時昏厥,經過-陣調息之後,氣機又緩緩複蘇,但在群雄虎視,以他為目的物的境況中,他無法繼續調息,恢複功力。

     他緩緩睜開眼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白衣飄飄的雪山魔女,這時,她長劍拄地,背對着他。

     然後他目光一掃地下的屍體和四周怒目而視的群雄,他知道雪山魔女在為他擋災,若非是她,他剛才昏厥的時候,恐怕早已被殺,活不到現在了。

     他受了他心中極不歡喜的人的恩惠。

     最後,目光觸及倒在他身前的白判,心中不由一怔,他知道他是死裡逃生。

    一擡頭,眼光正好和玄衣女關小倩相接,看她仗劍而立的模樣,他意識到是什麼一回事。

     “姐姐,謝謝你的護持!” “弟弟,你現在感覺得怎麼樣?” “目前已無大礙,隻是真力不濟!” “那你趕快調息吧!” 他用目一掃四外群雄,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_她也覺察到目前危機仍然緊迫,會意的一點頭道:“弟弟,那位穿白衣的雪山……姑娘,多虧她全力抵擋,不然……唉!” 他心裡不由升上了一絲歉意。

     她為什麼要幫助他?他不明白…… 這時,雪山魔女忽然回頭,四目相對,他心頭一蕩,她那眼睛似乎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魅力,使人無法抗拒。

     不愧是一個尤物,但她的心腸……不然,為什麼會被人稱為魔女呢? 他向她感激的一笑,因為不管如何,人家總是有援手之德于他,豈可再以冷眼對人呢! 她心裡甜蜜無比,他終究不再以冷眼相待。

     夜幕已降。

     星星在開始眨着鬼眼。

     一彎上弦月,斜挂林梢。

     這恬靜的夜景,卻為無邊的殺氣所淹沒。

     他回頭看了正在療傷的無極老人祖孫一眼,不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想到那發怪嘯的大漠駝叟,一股恨意立湧心頭。

     鐵笛主人、隐形怪客、大漠駝叟這三者之間究竟有什麼牽纏,而他已被牽入這場糾紛之中。

     沉寂又是一場暴風雨的先兆。

     突然四周群雄一陣鼓噪,紛紛逼進。

     他搖晃着站起身形,不顧真力未複,恨在心裡燃燒。

     他恨透了這些貪婪卑鄙的人群,怒火燒得雙目赤紅,本來蒼白的面孔,這時已罩上了一層紫暈,凄厲已極,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殺。

     殺!殺!殺!殺盡這些武林敗類,江湖蠹蟲。

     他右手兩指又在袖中彈動,左手緩緩按上鐵笛。

     五年前,他們追截他,為了要得到秘錄的下落。

     五年後,他們又聚衆圍殺,為了要搶奪秘錄。

     但玄天秘錄,并不在他身上,安穩的存在古墓中。

     如果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得到秘錄,武林中将變成一種什麼局面?血雨腥風,無法無天的局面。

     “你們若再上前一步……” 雪山魔女一聲嬌斥,聲音中含着一股冷森的殺氣。

     群雄果然應聲止步,他們對她仍然畏若蛇蠍。

     他悶哼一聲,緩緩移步上前。

     “弟弟,你……”玄衣女拉住他的衣袖。

     他一摔掙脫,不顧而去。

     群雄征了片刻之後,又欺身上步。

     倏然白影晃處,銀芒電起,雪山魔女已自出手。

     他一咬牙,強聚回複了三成左右的真力,拔出鐵笛,就手一搶,一溜烏光,在淡月疏星之下,夭矯而起,挾着刺耳驚魂的嗚嗚怪嘯,狂風疾雨般揮去。

     于是暴吼聲,吆喝聲,厲嘯聲,慘嗥聲,夾着哧哧金刃破空聲,呼轟勁風聲,破空而起交織成一首悲壯凄涼恐怖的交響曲,震撼着四野。

     肢體橫飛,血雨飛射。

     星月無光,大地也黯然失色。

     玄衣女關小倩,也加入了戰圍。

     無極老人正值運功緊要關頭,已入忘我之境,頭上冒着蒸蒸白氣,對這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殺劫,泯然不覺。

     公羊蕙蘭不敢離開半步,手握短劍。

    緊咬香唇,杏目圓睜,注視着鬥場。

     目眩神搖,宛若置身一場狂風暴雨之中。

     天在旋,地在轉。

    聲音漸弱,人影也不斷減少。

     半刻之後,一切又歸于平靜。

    微弱的星月之光,照着遍地積屍斷體,血像一灘灘的黑水,一陣風過,血腥之味觸鼻欲嘔。

     一條條的人影,狼狽的消失在蒙蒙的夜空中。

     狂風驟雨過去了,留下一片恐怖的死寂。

     怪手書生适才恢複的三成真力,又告消耗淨盡,身形搖搖欲倒,隻靠着一股倔強的脾氣在支撐。

     雪山魔女潔白的衣裙上,灑滿了斑斑點點的血迹,粉面煞白,嬌喘之聲,丈外可聞。

     玄衣女關小倩以劍尖拄地,支撐着身形,欽橫發亂,搖搖晃晃的向他身旁靠近。

     一聲長歎聲中,無極老人運功完畢,站起身形,向他們身前行去,公羊蕙蘭這時才算放下一樁心事,緊跟着走過去。

     公羊蕙蘭疾走兩步,上前拉着雪山魔女的手道:“姐姐!謝謝你出手相助!” 雪山魔女見她一臉誠摯嬌憨之态,用手撫着她的如雲秀發道:“這不算什麼!” 她天真未泯,突然問道:“姐姐,我看你是一個好人,為什麼人家要稱你為魔女呢?這名字多難聽!” “唉!妹妹,江湖中風濤險惡,慢慢你就會知道!有時你必須要殺人,因為有些人該殺,一個女孩子行走江湖,處處都是陷阱,如果你心軟,寸步難行,否則隻有随波逐流……” “就是因為你殺人太多,所以才有這名号!” 她微一颔首。

    她不禁忖道,江湖中常常黑白不分,也許她是好人。

     “晚輩雪山李玉蘭參見前輩!”她輕輕掙脫公羊蕙蘭的手,向無極老人裣衽為禮。

     “李姑娘不必多禮!援手之德,老朽心感!” 無極老人說完之後,向搖搖欲倒心神不屬的怪手書生走近,無限慈祥的道:“小友叫什麼名字,與我那師弟魔笛摧心關任俠是什麼關系?” “晚輩複姓司徒,單名一個文字,與鐵笛主人關前輩……” “司徒文?中原雙奇之一的玉面專諸司徒雷是……” “那是先父!”鼻頭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雪山魔女李玉蘭不由一震,他就是名滿武林的玉面專諸之子,他全家悉數遭害,不想他會逃出命來,虎父無犬子,難怪他如此不凡,心中愛意更濃。

     “老前輩,我幼從母姓,也是姓關呢!隻是我對于我的身世,一無所知,我媽也不肯告訴我!”玄衣女接口道。

     無極老人哦了一聲之後,急切的問怪手書生司徒文道:“你可知道老夫師弟關任俠是你什麼人?” 他心頭巨震,急道:“我?是我什麼人?……” 蓦然一陣破空之聲,倏受傳來,眨眼間落下一條嬌小人影,停身之後,一言不發,白光閃處,長劍出手,向司徒文劈去。

     來者正是那父兄遭害,誤認司徒文是兇手的霓裳仙子慕容婉!她聞訊趕來,已是曲終人散,想不到怪手書生司徒文還在當場,她一眼就認出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容分說,舉劍就刺。

     “又是她……”公羊蕙蘭憤然叫道。

     話隻說了一半,霓裳仙子又一聲不吭的出手就刺。

     司徒文此刻已無還手之力,即使有他也不會還手。

     突然,白影閃處,雪山魔女已電射般擋在他的身前。

     衆人驚叫聲中,霓裳仙子淩厲的一擊,已被雪山魔女輕輕的封了回去。

     她志切親仇,一退之後,又挺劍刺去。

     怪手書生怕誤會越弄越深,叫了一聲。

    “婉姐姐!”一伸手把雪山魔女推出去三四步遠。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哧的一聲,劍尖劃過右臂,他悶哼一聲,疾退數步,一隻右袖,已被鮮血濕透。

     雪山魔女任性已慣,武林中誰不怕她三分,她雖看出事有蹊跷,但這一口氣卻是吞不下。

     “好個不長眼的東西,在我面前,還敢張狂!”嬌喝聲中,銀芒一閃,直劈過去。

     “姑娘不可!”無極老人極口一呼,揚掌劈出一股勁風,同時把兩人的劍鋒震了開去。

     司徒文又急又氣,加以右臂負創,一口真氣再也提不住,翻身躺倒地上。

     霓裳仙子當然知迎雪山魔女的厲害,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可顧不了這麼多,一愕之後,劍出如風,又狠快絕倫的攻上。

     無極老人電閃般欺身而上,一把扣住了霓裳仙子持劍的手腕,口中高叫,“姑娘聽老夫一言!” 其餘三個姑娘同時奔向倒地的司徒文。

     但,畢竟是雪山魔女功高一籌,快逾疾電的超越二女,一俯身,挾起怪手書生司徒文,星飛電閃般射去,轉眼之間,消失在星月茫茫之中。

     二女不覺呆了。

     霓裳仙子力掙不脫,急得涕淚交流。

     “姑娘何以斷定他是你殺父兄的仇人?” “我趕回時,他正好在當場!”她無可奈何的道。

     “依老夫看來,是你誤會他了!” “天下事哪有這麼巧,他無緣無故到我家中做什麼,先父隐居多年,早已和外人斷絕了往來!” “他口口聲聲稱你為婉姐姐,交手時不還手,若以他的功力而論,早在第一次交手時對你下手了,不是老夫多嘴,姑娘你實在不是他的對手!” 她聞言一怔,細思前後情形,果然十分費人猜疑,但她成見已深,一時真不容易醒悟過來! “狼子野心,誰知他另有什麼詭謀!” “他和姑娘你一樣,身負血仇,而不知仇家為誰!” 公羊蕙蘭與關小倩滿面怒容的看着她,若不是礙着無極老人,她倆早就出手了,同時也恨她這一攬,讓雪山魔女挾走了他,心中恨怒交迸,連連冷哼。

     霓裳仙子不由懷疑的看着白發蒼蒼的無極老人。

     “姑娘可知他是誰?”邊說邊松開扣住她的手。

     “這個……” “他就是中原雙奇之一的玉面專諸司徒雷的後人司徒文,與姑娘可算是通家之好!”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差一點跳起來,一把抓住無極老人的手,連連搖動,惶急的道: “老前輩這話當真?” “哈哈,老夫這一大把年紀,難道你信不過我?” 她不由急得連連頓足,心中自責道:“我真該死,原來他就是文弟,怪不得他不住口的叫婉姐,而且面貌也好像很熟悉,我為什麼就想不起!方才還出手傷了他。

    ”一陣急痛攻心,長劍墓地入鞘,向無極老人一裣衽道:“請前輩恕後輩莽撞之罪!”含着兩眶淚水,朝雪山魔女逝去的方向,閃電般追去,她發誓要找到和她一樣命運的文弟。

     且說怪手書生司徒文悠悠醒來,睜目一看,他竟置身在一個山洞之中,耀眼的陽光,從洞口射入。

     一縷幽香,送入鼻端。

     他驚奇的緩緩坐起身來,一掃四周,在他身前五尺之外,近洞口的地上,躺着一個白色窈窕身影,甜睡方酣,恍如一朵白海棠。

     他不由一震,她不是雪山魔女李玉蘭嗎! 他想不透到底是怎麼回事。

     試一運氣,真力竟自恢複了少許,口中清香猶存,像是服過什麼丹藥,當他眼光觸及臂上包紮的一方粉紅羅帕時,他想起了一切的經過。

     在與群雄慘烈的拚鬥中,他幾乎脫力而死,幸得雪山魔女慨施援手,方化險為夷,最後,他清楚的記得,他受了婉姐姐的一劍,以後就不省人事,可能是雪山魔女把它救來此處。

     她一再示惠,不知用意如何?莫非她也想得到“玄天秘錄”而用誘惑的手段…… 他不願實情是如此,否則他不但不感激她的出手相助之德,反而要恨她,比那些明目張膽搶奪的人更甚。

     嘤咛一聲,她一翻身坐起,睡眼惺忪,益顯嬌媚。

     她見他正怔怔的看着自己,粉面一紅,展顔一笑。

     “姑娘将在下挾持到這山洞之中,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