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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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所學,替天行道,吾願之切。

     竹湘之至交,漁礁翁與清昙神尼,均身曆此劫,竹湘應妥作聯系,合力以赴,當有高人相助。

    為師閉關,爾後當有一見之緣。

     承兒情孽太重,應妥作安排,毋招緻惡果自食,切記。

     川中五鬼惡貫滿盈之時,自會授首,手刃親仇,為期不遠,承兒勿須一時之躁。

    ” 肖小俠和銀髯叟看完恩師留谕,銀髯叟不禁喟然歎道:“恩師處心積慮,對晚輩關切備至。

    此次恩師閉關,想是關系着成果,為時必長,竟能抽時間前來授以九天玄門大乘神功,恩師對小師弟期望之殷,愛護之切,可見其一斑,小師弟自應對恩師所言,奉為圭臬,不可一日或忘,以不負恩師愛護之探。

    ”肖承遠凜然點頭應是。

     截然肖承遠又擡頭向銀髯叟問道:“師兄!你說恩師七日拼耗真元,傳授小弟九天玄門大乘神功,對恩師是否有所妨害?” 銀髯叟拈須沉吟了半晌,然後笑道:“小師弟且與老哥哥對拆三招看看!” 言猶未了,銀髯叟倏然右手一晃,左掌遽翻,一招“推山填海”的餐招式,徑向肖小俠前胸印去。

     銀髯叟以二老一神尼的名望,威鎮武林數十年久曆不衰,一百廿八手旋回天罡掌至今猶被武林視為精絕之學,功力已臻化境,這一掌“推山填海”出手極為疾速,以閃電奔雷之勢,迳襲肖小俠的前胸,而且又是極端出乎肖小俠的意料之外,饒是肖小俠身手如何了得,也閃躲不過這突如其來的一招。

     肖小俠倏然一驚之際,兩人相隔又近,銀髯叟的左掌已經印上肖小俠的前胸“玄機”大穴。

     就在這一瞬間,突熱銀髯叟的左掌勁道,消失于無形,銀髯叟已自倏收掌之時,一股潛力,直如波濤洶湧,巨浪澎湃般的反彈回來。

    雖然,銀髯叟早就料到有此一着,心裡早有準備,趕緊沉氣定樁,身如山嶽,但是,仍然拿不穩身形,騰、騰、騰一連退後敷步,差一點撞在牆上。

     肖承遠小俠被這突然的一招都驚得呆了,老師兄為何要如此遽然出手,而且招式實在,一點也沒有玩笑的意味。

     等到銀髯叟無端的騰騰後退,像是被極大的震力反彈,更是驚怔住了。

    眼望着老師兄,半響說不上話來。

     銀髯叟穩下身形之後,掀須呵呵大笑,說道:“小師弟!你受驚了?” 肖承遠木然地搖搖頭。

     銀髯叟遽然一正顔色,上前握住肖小俠的手,說道:“小師弟!你方才不是問老哥哥,恩師七日傳功,對他老人家有否損害嗎?”肖小俠點點頭。

     銀髯叟接着說道:“老哥哥方才出你不意,提足五成真力,突然攻你一掌,小師弟是否知道老哥哥的用意呢?” 肖小俠點點頭說道:“師兄是要探察一下小弟的功力。

    ” 銀髯叟拈須微笑說道:“以小師弟功力而言,在相隔如此之近,毫無防備之下,小師弟能接住老哥哥一掌嗎?” 肖小俠臉上微傲一紅,搖頭說道:“若在平時小弟自問尚能接得住,像方才這種情形……” 銀髯叟微笑說道:“老哥哥一雙肉掌自信尚有千百斤力氣,像方才這種情形,小師弟功未行,神不敢,氣未聚,老哥哥這一掌足夠震送你後退一丈開外,落個血氣翻騰,肺腑移位,可是,方才一掌老哥哥并未半途收勢,而是被小師弟反震之力,震退數步,險些拿不穩樁步,而小師弟應該知道這是何種功力。

    ” 肖承遠小俠霍然而通,躍起歡然出聲,叫道:“九天玄門大乘神功。

    ” 銀髯叟呵呵笑道:“除了九天玄門大乘神功,誰能在不舉手之間,把老哥哥這位武林中尊為二老一神尼的銀髯叟,震退老遠?” 肖小俠知道此時這位老師兄内心的歡愉,不下于自己,隻有微笑着望着銀髯叟那激動的臉,一時倒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銀髯叟笑了一陣之後,霍然又正色說道:“九天玄門大乘神功,是‘蒼虛秘笈’上集中所載,老哥哥當年在華山長空棧探望小師弟之時,承蒙恩師破例傳授。

    這多年以來,對于養生攝氣獲益良多,但是一則限于年老,資質與禀賦未合,再則‘九天玄門大乘神功’是深奧無比的上乘内家修為功夫,豈是數年内能登堂入奧?小師弟在華山之時亦曾蒙師恩傳授,相隔數年的今日以小師弟之禀賦資質,尚不過幾分火候,當信老哥哥言之不謬。

    ” 肖承遠不知道老哥哥如此正襟而言,所為何事,隻得點頭應是。

     銀髯叟接着說道:“如今巫峽之旁,茅舍傳功,七日之内,小師弟竟能達到意動而禦敵,又借物反震,甚至到了外物不能侵的地步,沒有其他原因,正是恩師憑借他百數十年的至高内家修為,用‘開頂授藉大法’,消耗本命真元,立增小師弟五十年以上的精湛苦修内功行為。

    若不是思師功參造物,恐怕小師弟功成之時,他老人家已經耗盡真元,羽化登仙。

    ” 肖小俠一聽之下,不禁聲淚俱下,連聲說道:“老哥哥!你說恩師如此飄然而去,有妨事嗎?” 銀髯叟也頗為激動地說道:“五十年以上的内家真力修為,豈同小可,至少也足以妨礙恩師遲遲道成。

    不過師弟也不必内心難過,恩師仁民愛物,愛及蒼生。

    不忍令窿道猖狂,生靈塗炭,而自己已經早年歸隐戒殺。

    所以,才假小師弟之手,來拯救蒼生,扶持武林正義,掃蕩魔道。

    恩師又自言長期閉關靜修,即早有打算。

    所以,小師弟自是無須内心難安。

    倒是應該體認本身任重道遠,奮發圖前,以不負恩師之望。

    ” 銀髯叟這一番話,說得肖小俠凜然點首,肅然應是。

     銀髯叟講完這番話以後,又呵呵笑道:“扳起面孔說了半天,小師弟能謹記思師恩典與仁心,老哥哥從此再也不唠叨,倒是有一件事,要轉而向小師弟說情的。

    ” 肖小俠見銀髯叟如此一說,止不住急得臉又一紅,連忙說道:“老哥哥有何要事盡管吩咐,如此說來,小弟豈不是無地自容嗎?” 銀髯叟笑道:“老哥哥尊恩師之命,收了孫姑娘作記名徒弟,傳授我那點不成東西的一百廿八手回旋天罡掌,隻是孫姑娘是位姑娘,老哥哥所會的東西也不多,準備送孫妨娘到邛崃清昙老尼姑那邊去,但是,老哥哥也不能毫無所贈,隻好借花獻佛,小師弟身上的‘百轉大還丹’可否贈給孫姑娘一粒?” 肖小俠忙說道:“些須小事,老哥哥何必如此看重。

    ”立即從身上取出小瓷瓶,倒出一粒“百轉大還丹。

    ” 銀髯叟接過“大還丹”之後,才微笑說道:“小師弟!如今一切事情俱先了結一段,老哥哥倒要反問一句,小師弟!你道老哥哥如何千裡迢迢來到川中?” 肖承遠小俠頓生愧意的說道:“小弟正是急于想知道老哥哥的行蹤,正好恩師來此……” 銀髯叟說道:“雲龍雲雯兩小的失蹤,老哥哥不能不急……” 肖承遠正要說時,銀髯叟卻攔住他,接下去說道:“等我一見到你,老哥哥就相信兩小絕對安全,否則你還不搶早的告訴老哥哥嗎?這個等回頭告訴我,倒是這次遍尋兩小聞訊入川,無意中碰上鬼眼婆婆,雖然落敗,卻因此而遇見小師弟你,再又拜見恩師,足以補償此行之失了。

    ” 孫宛虹姑娘不知何時也來到房内,在旁邊接着說道:“師父初來時,突然病得怕人,幸虧師叔惠然而來,真是吉人天相。

    隻是徒兒不明,像師父如此探湛内功修為,最不易為病魔所纏,師父如何一病如是?難道其中有何特别原因嗎?” 銀髯叟呵呵笑道:“孫姑娘我這七天師父,又要讓賢了。

    ” 孫姑娘驚道:“師父恩傳回旋天罡掌,徒兒雖愚,尚能自信慢慢揣摩,不怕沒有成功之日。

    難道師父對徒兒失望,不要徒兒了嗎?” 銀髯叟播頭笑道:“孫姑娘不要多疑,老朽的安排,回頭再說,隻是你方才這一問,使老朽不得不把入川的經過,來說一遍。

    ”說着轉則向肖小俠說道:“鬼眼婆婆既然立意追尋‘蒼虛秘笈’,隻怕将來這一場大拼鬥的時候,也少不了她,老哥哥雖然敗在她手下,能換得一個先知,尚不失為合算。

    ” 肖小俠仰頭問道:“老哥哥!這鬼眼婆婆不是深居苗疆的嗎?如何來到四川和老哥哥相遇?何況她與老哥哥從未相犯,竟如何動起手來?” 銀髯叟拈須微笑,說道:“有道是;天下巧合之事太多……” 銀髯叟自從發覺雲龍、雲雯二小失蹤之後,雖然知道是随着肖小俠、藍玉珍他們一道外出,料也無妨。

    但是,銀髯叟老年喪子,隻剩下這兩個孫兒,平時愛逾性命,如今一旦離去,心裡不能不急。

    好在自己歸隐江湖,久不出外走動,倒不妨借此機會到各地走走,去追尋二子。

     像銀髯叟這等老練江湖,一身功力又是如此之高,說走就走,自然沒有什麼耽擱。

     事情就是如此不巧,處處遲了一步。

    首先,聽說到湖北四象峰下,天下群雄去奪取“無極乾坤真經”。

    銀髯叟心裡一動,暗自想道:“肖承遠和藍玉珍少年英雄,定然不放棄這種群雄相聚的場面,二小又是出名的淘氣,一定又要去趁這場熱鬧,自己何不趕去看看?” 如此一攢程前往,趕到湖北時,四象峰下已經是煙消雲散,一場拼鬥,早就成為陳迹。

     “無極乾坤真經”也被無極仙子攜回。

     這一次撲空之後,銀髯叟又在湖北境内停留了一個時期,江湖居然又傳出了“蒼虛秘笈”出世的傳聞,并且驚動黑白兩道的高手,群起追蹤。

     這一個消息的傳出,銀髯叟不禁暗暗一驚,“蒼虛秘笈”為武林之中夢寐以求的至寶,出世的消息一經傳聞,隻怕小師弟從此永無甯日。

     江湖上的消息,真是瞬息千裡,銀髯叟剛從湖北境内,趕至長江,正準備買舟北渡,随着那些武林高人,起程赴金陵,金陵是六朝金粉之地,人文荟萃之區,龍蛇混雜,探聽消息,自然更是方便。

     就在這個時候,沿經江道水上傳來消息:“武林後輩肖承遠得到‘蒼虛秘笈’,現正約期在金陵會晤武林群雄。

    ” 銀髯叟更是驚愕不定,暗想:小師弟也太過于冒險,雖然武功了得,但是,究竟是難以敵擋天下群雄,若有閃失,豈不有負恩師數年教益。

     尤其當年在華山長空棧,銀髯叟親口答應玉扇書生,以後小師弟在江湖上有任何風險,都包在自己身上。

    因此,銀髯叟如何不急。

    水路嫌慢,銀髯叟單騎快馬追風,直奔金陵。

     饒是銀髯叟的坐騎是如何“晝行千裡見日,夜走八百不明”的神駿,趕到金陵時,鐘山之麓,已經又是曲終人散,落葉無聲。

     不過,銀髯叟這次雖然沒有能夠遇上肖承遠小俠,得到兩項消息,确實使他為之寬心不小。

     其一、金陵“蒼虛秘笈”之事,事屬假傳。

     其二、肖承遠已随石嘯天等一行入川去了。

     尤其是後者,銀髯叟是得自青龍幫香主馬玉山的口中,當然可靠。

     銀髯叟心頭一寬,索性不稍做停留,兼程快馬,直奔川中。

    銀髯叟是有名的性烈如火,雖然年将近百,依然是不能稍作忍耐,如此快騎追風落日,日夜趕程,趕到川中時肖小俠一行還正在入川途中,“棋錯一着,滿盤皆輸。

    ”銀髯叟隻因趕先入川,險些遭受失足之恨,否則,肖承遠一行入川之時,到處招搖要“殺盡川中五鬼”,銀髯叟焉有不遇之理。

     這天,銀髯叟正到萬縣途中,村野無人,鄉徑幽寂,銀髯叟一騎緩行,仰望雲天,倒不知道自己如此追逐,要追到幾時為止。

     正在神馳之際,身後突然衣袂飄風,隻一閃間,兩人超過,飄然一晃數丈。

    銀髯叟正奇怪川中荒涼鄉道上,那來如此高絕身手的武林好手,突然,先去的兩人去而複返,身形一落,站在銀髯叟馬前約十步的地方。

     銀髯叟立即一帶馬缰,停蹄不前,凝神一看,心裡止不住微傲一震。

     馬前十步,站着一老一少。

    老的是白發如銀,滿臉皺紋,削腮尖啄,兩跟緊閉,凹進去多探,像是瞎子,渾身藍色布衣,天足布鞋。

    少的是英俊潇灑,神情飄逸的年輕相公,兩眼露着神光,手中搖着一把折扇。

     一老一少去而複返,銀髯叟立即認出前面那位年老的瞎老婆婆,是久已聞名而難露一面的苗疆一毒鬼眼婆婆。

    後面那位年青的相公雖然不認識,必然也是鬼眼婆婆一流人物。

     鬼眼婆婆是武林中有名難纏的老魔頭,而且也難得到苗疆之外走動一步,今天突然出現在這四川萬縣的荒野村郊,必有所為。

     銀髯叟雖然談不上懼怕鬼眼婆婆,如此去而複返,不是認錯了人,就是有意尋釁。

    當然認錯人的成份不多,武功如鬼眼婆婆之輩,說是認錯了人,那是無稽之談,若是有意尋釁,銀髯叟鬼與眼婆婆毫無過節,有何釁可尋之也? 年輕的相公先趕上前一步仰面傲然問道:“你是武林中人稱銀髯叟的嗎?” 銀髯叟一聽可真是愕住了,沒有人會這樣問話,何況是個年輕的後輩。

    一時倒是氣憤填膺,竟懶得回答他。

     那年輕的相公一見銀髯叟不答話,奇怪地看了一眼,接着說道:“問你的話,怎麼不答?你是不是銀髯叟?” 銀髯叟突然呵呵一陣大笑,指着年輕的相公說道:“武林中講究的是長幼有序,尊卑有别,你這位年輕人如此問話,叫老朽如何回答才好。

    年輕人!你平時與令師鬼眼婆婆問話,都是如此問法嗎?” 鬼眼婆婆突然把那一雙瞎眼一睜,兩道懾人心魄的神光一閃而逝,兩隻眼睛又像瞎了樣的緊緊地閉上。

     那年輕的相公頓時老羞成怒,欺身上前,怒叱道:“老鬼!休要逞口舌之辯,知道你是奇門劍客向老鬼請來的幫手,揀日不如撞日,就在這裡解決了你呢!”招扇随手一點,疾如流星的徑點銀髯叟眉心。

     銀髯叟一見這年輕相公随手一招,卻是功力頓見,怪不得他如此猖狂,沒有把人放在眼裡。

    本來想出手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轉而一念,既然他認錯了關系,何必多生一事。

     當下提缰一閃,在馬上讓開一招,說道:“年輕人!老朽與奇門劍客毫無瓜葛,你如此盲然亂動,豈不要讓人笑你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