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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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桌子上,臉色蒼白如紙,喘息不停,分明是受了極重的内傷。

     散花仙子一晃,心想:“糟了!自己憤怒中出手過重,這一下可打錯了人。

    ”立即點足躬身,人化靈蛇出洞,嘎的一聲,從艙房窗口穿身而入,落到白發老頭身邊,輕輕叫道: “老丈……” 散花仙子剛一開口,白發者頭突然須發俱張,環眼裡射出奇異的光芒,張嘴哈哈厲笑。

     散花仙子開始一楞,立即覺得情形不對。

    正待閃身遠退,遲了!白發者頭一拾左臂眼前金光一閃,五點金星,直如梅花五朵,迎着散花仙子前胸打來。

     兩人相距不到兩尺,就是再快的身形,也難躲過。

    幸而散花仙子臨危不亂,剛一瞥見白發老頭從肋下射出五點金星,而且打的又是前胸的位置,知道不能倒仰“鐵闆橋”,萬一差之毫匣,不中前胸而中面門,更是危險。

    立即頃腳前躬“是鵲渡橋”橫讓三尺。

     就是散花仙子輕功再純,反應再快,仍然是差了一瞬。

    左臂上一麻,狠狠地釘了一下。

     散花仙子立即覺得情形不對,不僅毫不痛疼,而且中上的暗器還不停的在内裡鑽動。

    哪裡還敢怠慢,右手疾出,連續在左臂上點閉關穴,漏氣閉血,不使毒氣攻心,可是一條左臂頓時成了廢物。

     散花仙子這一氣非同小可,右手長劍橫穿,翻腕-震,劍尖帶起一朵劍花,直向白發老頭心窩點去。

    這一招是散花仙子在憤怒中出手,又狠又快,閃電而至。

     可是白發老頭靠在桌沿上,絲毫沒有躲閃的意圖,雙眼一閉,閉目等死。

    散花仙子心裡一動,臨時掣肘收腕,收招不前,劍尖點住白發老頭心窩喝道:“老賊!你好不識好歹,不分青紅黑白,遽下毒手.是何用意?” 白發老頭想是剩餘一點真力,已經在方才那一聲長笑和狠發暗器的時候,消耗殆盡。

    此刻聞聽散花仙子一喝,慢慢地睜開眼睛,朝散花仙子注視半晌,兩眼已是灰色.像死魚樣的沒有一點光彩。

     忽然,艱難地露出一點笑容,凍結在皺紋滿面的臉上,低微的說道:“用力刺下你寶劍吧!到底也落個同歸于盡,隻怕你老二趕回來時,也救不了你這條命了。

    ” 散花仙子一怔,連忙喝問道:“什麼我的大哥?你這個老家夥,滿口胡言說些什麼?” 老頭驚訝地朝散花仙子看了許久,忽然臉色變作死灰,嘴唇顫抖幾乎不能成聲地說道;“什麼?你不是江面雙殘老大?啊!……果然不是……錯了……錯……”說着話,身上一陣抽搐,邃然支持不住,頹然而倒。

     散花仙子頓時明白這是如何才發生的一場錯誤,右手長劍一扔,趕上前一把抓住白發者頭的衣襟,急聲問道:“你說什麼?你是被江面雙殘所傷嗎?” 老頭抽搐一陣以後,又慢慢睜開眼睛,張了幾下嘴,卻說不出聲音來,隻有艱難的用其手指指着肋下的口袋,便氣絕而死。

     散花仙子放下老頭屍體,讓這一連串意外,攪得自己有些糊塗,怔怔地站了一會,忽然想起白發老頭臨死之前,指着肋下,難道這肋下有什麼秘密不成。

     想着便伸手向老頭肋下口袋裡摸去。

    口袋裡除了一個紫銅溜光的圓筒之外,就還有一把特制的釣嘴鉗子,和兩個密不透風的小包。

     看到這個紫銅溜光的小圓筒,散花仙子心裡微微一動,立即留神在紫銅圓筒上一看,果然如地心裡所料,圓筒上若隐若現的有一隻獨腳昂首而立的仙鶴,作長吭入雲狀。

    散花仙子看了這個圓筒子以後,心裡恍然。

     十年之内,江湖上較為有名的暗器,散花仙子莫不了如指掌。

    這個紫銅溜光的小圓筒,正是曾經橫行江淮一帶,名震江湖,最為霸道的“五蛇奪命釘”。

    它是裝置在圓筒内,利用機鈕彈出,勁道強,裝置奇特,而且喂有劇毒,隻要一觸機簧,五條小金蛇立即從簡裡勁射而出,一經打中,五條金蛇就一齊旋轉直進,一直要抵到骨胳,蛇嘴裡也就噴出劇毒。

     持有這宗暗器的是獨行大盜白鶴徐瑞,此人已經數年不曾露面江湖,如何會變得如此白發皓首? 散花仙子一經發覺暗器的名稱,心裡放上一塊石頭,便從容用鈎鉗先取出藏在左臂裡面的小金蛇,然後敷上解藥,再解開穴道,行功運氣,逼出毒液,估計約摸過一兩時辰,就會餘毒除清,恢複如常。

     使人感到奇怪的,偌大的樓船,似乎除了白鶴徐瑞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靜俏悄的,沒有一點聲息。

     散花仙子正待深入後艙察看明白。

    忽然遠處有乘風破浪之聲,逐漸接近而來。

    散花仙子聞聲知警,平身一掠,掩到窗檻之下,向江面看去。

    一條小舟箭行而至,上面站兩個穿白衣服的人,是方才那隻小舟去而複返,那上面站的兩個人,自然就是白鶴徐瑞所說的江面雙殘了。

     此時,散花仙子對江面雙殘的底細末明,尤其是“五蛇奪命釘”的餘毒未清,不想與來人對面。

    轉身向相反的方向穿窗而出,雙腳尖一勾艙篷邊沿,憑空一拆身,輕如敗絮樣的平平貼地伏在艙頂。

     剛一伏定,頓時發現兩條人影疾如鷹肇,直撲前艙。

    散花仙子伏在艙頂上陰影處,把來人看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都是身材修長,一身潔白的寬袍大袖。

    前面走的那人臉上蒙着人皮面具,看不清楚面目。

    後面那人長得極為清秀,隻是左邊大袖空飄飄地披在身上。

     兩人身法都極其快速,一悶之間,就穿身進入船艙。

    剛一進入船艙,就聽到有人輕輕地“呀”了一聲.半晌有人說道:“老大!看這老兒是受了你的冰骨寒針之後,又妄動真力,虎脫而死,難道在你走後,又有人先我們而來,搶先一步将東西奪走了?”老大鼻孔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船艙翻動了一會,突然兩人同聲歡叫起來,先說話那人又說道:“這老頭兒真是老奸巨滑,把東西藏在這種地方。

    ” 老大這回說話了,鼻孔裡像是傷了風,嗡嗡地有點聽不清楚,說道:“這老兒獲得這份寶物之後,就隐迹江湖達數十年之久,看來仍沒有參悟其中道理,白損耗了幾年真元,連頭發都白了。

    想不到讓我弟兄憑空獲得。

    ”說着話,一陣得意已極的嘿嘿冷笑。

     老二說道:“該這老兒倒運,老大!事不宜遲,我們趕快趕到五老峰去,找到那株石斛蘭,隻要三個月,我們就可以稱霸江湖,眸倪天下武林了。

    ” 老大嘿嘿笑道:“練成這套‘無形掌功’之後,江面雙殘就要成為宇内雙殘了,哼! 哼!我要殺盡那些自稱名門正派的人,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兩個人狂妄地說了幾句,又是一陣衣襖飄風,眼前人影雙起,落在江心小舟之上,頓時破浪而去。

     散花仙子伏在艙頂陰影處,把這江面雙殘的對話,一字不露地聽進耳朵裡,當時心裡不禁一驚。

    暗想道:“江面雙殘是江湖黑道的水盜,因為人身帶殘廢,同時為人殘忍,有一身奇毒的功夫.如今這種什麼‘無形掌功’再讓他們練成之後,豈不是如虎添冀?為害武林匪淺,這件事我既然遇到,如何能不管?” 這“無形掌功”是一種什麼功力?散花仙子可從未聽說過,不過以江面雙殘對話中那種狂妄語氣說來,必然是一種不世的奇功。

     散花仙子幾次想起身攔截,但是“五蛇奪命釘”餘毒未清,功力末複,而且在這滾滾江流之上,自己水上功夫遠不如江面雙殘,萬一攔截不成,豈非畫虎不成僅被虎傷? 散花仙子為人機警多智,決不心急于一時,好在雙殘還要北上五老峰去尋什麼“石肋蘭”,尚須時日,何妨等待功力恢複之後,再去奪回“無形掌功秘笈”不遲。

     眼看着江面雙殘駕着一葉扁舟,逆流破浪,逐漸遠去,散花仙子便自艙頂上盤坐起來,調氣行功,隻因為左臂中“五蛇奪命釘”劇毒過深,雖然敷過解藥,仍然是微有麻木不仁的感覺。

    估計從水路到廬山,攀登五老峰,尚有數日,就在船上休養,到達五老峰時,諒來已是痊愈。

     散花仙子臨行之時,在樓船裡巡視一遍,但見後艙五六人都滿臉血肉模糊,死狀極慘,橫七豎八地躺在艙裡,江面雙殘手法之毒辣,更增加了散花仙子要奪回“無形掌功”秘笈的決心。

     滾滾江流之中,一葉扁舟,溯江而上。

    舟上挂着一片白帆,孕飽了風,逆流卻是順風,小舟行來甚速。

    散花仙子每天白晝都坐在矮小的蘆篷裡調息行功。

    每當夜晚,明月當空,晴空如洗的時候,她才從蘆篷裡出來,站在船頭,欣賞江流夜景。

    直到月落西沉,昏黃如盤的落月,鑲在大江的盡頭,把江流照出金蛇萬道,極其壯觀,散花仙子聯想起前人詩句:“月湧大江流”,景色迷人,益發照得人形單影隻。

    有時候,目送着昏月入流,江水滾滾流的景色,感慨着似水流年,韶華不再,不禁清然下淚。

     想到心上人視自己如蛇蠍的情形,更是有無限傷情,心裡便暗暗決定:“如果此次到廬山五老峰,能夠奪過‘無形掌功秘笈’,善行震驚武林,心上人也許要改眼以視。

    如果此行不果,從此撒手江湖,遁迹空門,以贖往日的罪孽!” 一個人一旦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以後,反而心安理得,不再患得患失,愁腸萬斜。

     散花仙子作了這個決定之後,心情為之一寬,隻等隻身單聞廬山一會江面雙殘。

     舟行已非一日,這天傍晚,小舟已抵九江,散花仙子舍舟登陸,取道廬山。

     有道是:“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廬山山秀而多泉,山高而多雲,一登廬山,但見流泉處處,古木總天。

    怪石睜蛛,山高而險,真是“遊罷步履濕,歸來袖籠雲”。

    難怪人在其中,難得-辨真面目了。

     散花仙子在山腰小作休憨之後,仰望白雲飄忽,霧氣迷檬的廬山五老峰,決定乘月色清明之夜,隻身攀登。

     少時,月出于東山之上,清光四瀉,五老峰恰如煙籠芍藥般的,矗立在晴空之中。

     散花仙子起身一提氣,足下一路輕點,宛如蠟蜒點水,飛烏投林,在濃林怪石之間,飄忽前行。

     散花仙子的輕功,在江湖上是有數的高于,-路急奔,何消片刻,已經是半山在望。

    可是偌大的五老峰,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樹,深塹流泉,哪裡去尋覓江面雙殘的蹤影? 來到半山,散花仙子落腳在一塊高達三丈的岩石之上,仰首上望,山高月近,夜色清涼如水,靜悄悄地,隻覺清郁郁的一片,俯首腳下,霧氣迷檬,十丈以外,難見真切。

     散花仙子站在岩石上,心裡稍一思忖,想道:“我何不施行‘投石問路’之計?”意念一決,立即氣沉丹田,一聲長嘯。

     這一聲長嘯散花仙子提足真氣,全力而發。

    嘯聲入雲清越久遠,頓時群山呼應,夜鳥震驚。

     一聲嘯罷,散花仙子立即凝神以待,半晌,深山寂寂,毫無動靜。

     散花仙子止不住暗忖道:“我這一聲長嘯,至少五裡之内,皆能清晰入耳可聞,如果江面雙殘果真藏身五老峰,以他們兇殘個性而言,斷不容有人在五老峰相擾。

    難道江面雙殘已經獲得石斛蘭,又轉往别處修練‘無形掌功’去了?果然如此,廬山之行,又告落空了。

    ” 正思忖間,忽然身後一聲極其刺人的冷笑,說道:“何人大膽敢在五老峰發威?” 散花仙子聞聲而喜,果然江面雙殘被這一聲嘯聲,引出來了。

    立即單足柱地,閃電旋身。

     剛一轉過身來,迎面撲撲有物破空而至。

    散花仙子無法看清楚是什麼暗器,立即左掌護胸,右掌一翻,忽地一聲從肋下劈出一掌。

     這一記極其雄渾的劈空掌力,頓時激起一道狂飙,把打來的暗器,震落無聲。

     散花仙子出掌震落暗器之後,引吭發話,說道:“三山五嶽五湖四海都任我邀遊,五老峰又有何例外?暗中傷人也不過是區區不值得一顧的雕蟲小技,豈不怕讓人贻笑大方嗎?” 言猶未了,在對面樹蔭裡又是一聲冷笑,突然白色的人影一閃,真像是一隻巨大的仙鶴,從樹蔭深處,拔空而起,飄然向這邊岩石落來。

     散花仙子昂然不動,直等到這人落在面前不到八尺的地方站定,才以不屑的語氣,說道:“就憑這點功夫,也配攔住人不來夜遊五老蜂嗎?” 其實,散花仙子心裡也暗暗吃驚,想這江面雙殘隻不過江淮水上巨盜而已,竟有如此精湛得不帶一點火氣的輕功,令人意外。

    顯然那天晚上在江面所見,還不是雙殘的真才實學,今夜單身獨鬥,倒要小心。

     來人一落身形,見散花仙子毫不為動,已經滿心驚異。

    等到看清楚對方竟是一位年青英俊的相公,更是詫驚不已。

    頓時厲喝道;“五老峰自從我江面雙殘來到後,不許任何人擅闖。

    念你年輕無知,饒你一命,立即下山,否則,哼!哼!” 散花仙子聞言仰天一陣大笑。

     來人顯然有些色厲内茬,一見散花仙子狂笑不止,又喝道;“笑什麼?難道你沒有在江湖聽說過江面雙殘的心狠手辣嗎?你要讨死,立即叫你死得奇慘無比。

    ” 散花仙子停住笑聲,指着那人說道:“你是老幾?” 那人回眸看了一下自己空蕩蕩的左臂,陰沉沉地邁上一步,厲笑一聲說道:“獨臂兇殘歐陽觀,怎麼樣,夠你消受的罷。

    ”說着話,右手一伸,诤然一陣亂響,隻見他五指突伸出長達三寸的雪白指甲,挾着五縷勁風,欺身滑步,閃電抓向散花仙子前胸“期門”、“乳根”大穴。

     散花仙子雖然過去生活放蕩,但是-旦悔悟回頭,自然立即恢複女性羞怯本性。

    眼看獨臂兇殘出手一招既兇狠又輕薄,頓時大怒。

    她忘記自己是易钗為棄的人,隻道是雙殘老二有意如此。

    殺機-起,劍眉一挑,身形不閃不躲,吸氣縮胸,雙手一探,左手反刁脈門,右手橫截,骈指如故。

    直敲“曲池”。

     散花仙子藝高膽大,這種以攻為守,以招破招,而且出手極快準極,功力頓見。

    隻要獨臂兇殘兩招中其一,獨臂兇殘恐怕就要變成無臂兇殘了。

     獨臂兇殘既然隻剩下一隻手臂,這隻手臂自然練得深具火候。

    一見散花仙子接連攻出兩招,心裡也是一驚。

    “行家一出手,使知有沒有”,就憑這一招的威勢,獨臂兇殘就知道這位年青的相公是個勁敵。

    當下那敢怠慢,立即挫腕收肘。

     散花仙子這一招是虛實并用,存心一舉擊敗獨臂兇殘。

    所以,獨臂兇殘剛要收招縮臂,散花仙子招式末老,制敵先機,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