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廟堂險逢神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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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帶走!"二先生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且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在場者的目光循聲投注過去,在牆角落有個女人的身影,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仿佛她本來就站在那裡。

     夜色很濃,角落裡更暗,但從模糊的形象,可以看出是個蒙面女子。

     宮燕秋已意識到是誰。

     "什麼人?"二先生喝問。

     "複仇使女!"刺人耳膜的三個字。

     宮燕秋心頭一動,不像是紫薇的聲音,想來她是故意改變聲調。

     她剛才不久避入矮房,眼前的情況使她不得不現身,她蒙了面,目的當然是不想被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她現了身,情況将變成什麼樣?二先生打了個哈哈道:"複仇使女,你終于露面了,怎麼樣,你的男伴在我們手中,可以好好談上一談麼?"複仇使女淡淡地道:"你錯了!他不是我的男伴,他的死活跟我無關。

    我不是為了他才出面的。

    "宮燕秋窒了窒,紫薇為什麼要這麼說?二先生"噢"了一聲道:"那你為何出面?"複仇使女道:"告訴你們一個你們極想知道的秘密。

    "□□□□複仇使女語出驚人,她之所以主動現身,是為了要告訴谷大公子方面的人一個秘密,這真出人意料之外。

     二先生和兩名總管六隻眼睛同時放大。

     宮燕秋猜不透紫薇想玩什麼花樣,但他相信,她主動現身是因為自己失手被擒,她所謂自己的生死與她無關,當然是句故意淆人耳目的話。

     二先生挪動腳步,想迫近些,剛一動,複仇使女就立即警告道:"不許動,就在原地說話。

    "二先生隻好止步不動,踏出去的半步也收了回來。

     複仇使女,是目前江湖上最恐怖的人物。

     她之現身,使得現場的氣氛變得詭谲和緊張,使人産生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她的名号意味着死亡與血腥。

     二總管像突地想起什麼似的說:"二先生,我們派在外面的四名警戒……"二先生還沒反應,複仇使女就說:"放心,今晚我不殺人,不過他們暫時不能活動。

    "言下之意,四名留在廟外的警衛已被她制住了。

     "複仇使女!"二先生開了口,"容區區先問兩句話可以麼?""嘴長在你身上,當然可以!""你跟浪子真的不相幹?"'我說一不二,已經聲明過了。

    ""再問一句話,南陽王府血案是你所為?""不錯!""殺人的理由是什麼?""你說過隻問兩句,這是第三句,本人不回答。

    ""這…"二先生窒了一窒,好!現在你說,要告訴區區什麼秘密?"你們出動這麼多高手,是為了一件強盜殺人案,對不對?"距離不遠,但聲音卻像自空中傳來,空洞飄渺。

     "不錯,你怎麼會……"二先生突然激動起來。

     "索性明白告訴你,你們派出大總管前往南陽,向天狗畢鵬接取一樣東西,他們在中途會合,東西也已到了你們大總管之手,就在雙方将要分手的時候,突然遭遇三個人攔劫。

     三人之中,有一對是年輕夫婦,女的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另一個是蒙面人。

    雙方動上了手,年輕夫婦聯手對付天狗,蒙面人對上了大總管,結果你們大總管不是蒙面人的對手,脫身圖逃,蒙面人窮追不舍,離開現場……"話到這裡頓住。

     "以後呢?"二先生追問一句。

     "以後嘛……"複仇使女又接下去,"天狗殺了年輕夫婦,而此刻浪子正好趕上,他認為天狗殺害孕婦太不人道,一怒拔劍,宰了天狗,事實經過就是如此。

    "宮燕秋立即領悟到,紫薇之所以現身抖出這段秘章,目的是要替自己開脫,自己殺死天狗不假,如果卷進這案子中,即将沒完沒了。

     "複仇使女,我們大總管陳屍在距此不到百裡的路上,依你的說法,兇手應該就是那蒙面人!""我沒趕上熱鬧,不能斷言。

    ""你本身就是個蒙面人……"二先生隻說了半句,但用意很為明顯,殺人劫物的很可能就是她。

    "嘿!"複仇使女冷極地笑了一聲,道:"二先生,你懷疑殺死大總管的是我對不對?坦白告訴你,複仇使女殺人是從來不賴帳的,這小廟裡外的八條命是我殺的。

    ""殺人的是你?""一點不錯!""可是浪子承認是他做的。

    ""這是他表現的英雄氣概,好漢作風。

    如果不信,不妨比對一下死者的傷口,看是刀子砍的還是劍刺的。

    "宮燕秋内心一陣激動。

     紫薇真不含糊,她不願别人替她頂缸,把責任承擔了回去,這恐怖的女人也有令人折服的一面。

     "可是…"他為何要承擔?"二先生提出反問。

     "二先生知道死的都是什麼人?""什麼人?""武林判官的手下,職業殺人者的爪牙。

    ""武林判官?"二總管和三總管同時驚叫出聲。

     二先生也相當震驚:"武林判官,他生得什麼樣子?"顯然他對傳言中的恐怖人物,僅聞其名而不識其人。

     "一個糟老頭子!"複仇使女回答的十分輕松。

     "這與浪子冒承殺人何幹!""我找武林判官算一筆舊帳,正巧碰上浪子與他在做生死之搏,由于我突然而至,吓走了他,浪子因為我替他解了圍,身為武士,恩怨分明,不屑于推卸,所以他承擔了!"這解釋情在理中,而且也是事實。

     "這麼說,你跟浪子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系!""這我早就聲明過了,不必說第二遍。

    ""你今晚現身的目的就是要說明這些?""是的!"接着身影一晃,倏然消逝,行動有如鬼魅,快如閃電四個字不足以形容,因為閃電使人有感覺和映像。

     而她的消失,隻是突然淡下去,有如幻影,使人懷疑她是否存在過,是否是真正的實體。

     宮燕秋的呼吸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并非因為紫薇的不辭而去,而是感于她身手之高與行事之怪。

     二先生呆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二總管,你仔細驗一下屍身上的傷口……"目光掃向了浪子。

     三總管立即接口道:"不必再驗了,屬下剛才看得很清楚,的确是刀傷,跟外面那幾個的傷口完全一樣。

    "二先生沉吟了一下,擡手道:"放開他,我們走!"三總管道:"可是……他殺死天狗這筆帳……"二先生道:"我自有道理!"三總管隻得放開了。

     宮燕秋活動了一下被扭麻的手臂,心裡并沒有屈辱之感,因為他有他的計劃與打算,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次教訓已夠,不能再逞匹夫之勇。

    隻是對于紫薇,他覺得欠的人情太大,一夜之間,二次承情。

     三個人從殿後的小門離去,沒交代半句話。

     宮燕秋望向矮屋。

     蠟燭已成灰,屋裡一片漆黑,紫薇是從外面牆角消逝的,是否又回到矮屋?也許她真的就此離開了。

     宮燕秋收了劍,挪步到門邊,朝裡張望了一眼,出聲喚道:"複仇使女!"沒有反應,空氣是死寂的,她真的走了! 宮燕秋心頭立即升起了一種失落的感覺,夜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對野性的眼睛,别具一格的美顔。

     然而想到她冷血殺人,還有那把染滿了血腥的剪刀,心弦又不禁為之一顫。

    可愛又可怕的女人! 另一個感覺迅速地取代了先前的感覺,一種受騙與被輕視的複雜感覺,自己代她擔殺人的責任,她不領情,全擔了回去。

     她向二先生他們坦承南陽王家血案是她的傑作,而對自己她不但堅決否認,而且還聲言如果将來證實是她所為,願意讓自己戮她十劍,是什麼原因使她言不由衷?她對自己的援手難道不是輕視與自大的表現?為了不洩露身份不敢用殺人招式,而這種生死一别的情況,将來還會發生,又将如何,說不定真的送命,豈不遺恨九泉?心結解不開時最痛苦,現在他開始沉浸在痛苦裡,該如何為自己開出一條可行的路?木立了一陣,他進入矮屋。

    摸索着換去了染血的衣衫,在傷口上抹了金創藥。

    然後又走到屋外,此地已不堪再栖身,他茫然舉步離開。

     江邊,天還沒亮,宮燕秋徘徊在沙灘上。

     他像無主的遊魂,又似飄零的孤鴻,沒有托身的地方。

     魯班廟己沒法栖息,一時又找不到新巢,此刻也不是投店時候,事實上他盡量不住店。

     不能偷,不能搶,更不能乞讨,囊裡有銀錢,那是用來維持起碼用度的,前頭的路不能預蔔,也許很快走完,也許漫長無限,他必須節衣縮食。

     他隻想前行,沒有回頭,大丈夫既然确立了一個目标,就必須達到,艱辛苦難非甘之如饴不可,恨埋在心的深處,恨給他堅韌的力量。

     腳下的沙很軟,踏上去不怎麼着力,寬闊的江面,在夜暗中,有如沒動的巨型布幅,可以吞卷一切。

     他就這樣茫然地走着,走着。

     "浪子。

    "聲音發自身後。

     他止步,但沒回身,持劍的五指已抓緊。

     "什麼人?"他冷聲喝問。

     "江湖秘客。

    "陌生的名号從來沒聽說過,但聲音似曾相識。

     宮燕秋緩緩回身,面對的是一個蒙面人,既稱江湖秘客,神秘是理所當然的,蒙面人不足為怪。

     "朋友有何指教?""向你借樣東西!""噢!借什麼東西?""你脖子上的人頭!"聲音很溫和,說這種血腥的話居然用這種閑聊似的口吻,的确令人驚奇。

     "哈!"宮燕秋望了好一陣子才笑出聲來,同樣的淡漠的聲調道:"我浪子身無長物,沒一樣值錢的東西,僅有的也隻是一支劍,一顆頭顱。

    朋友要借,在下絕不會吝啬,不過……話得說在前頭,我們見過面嗎?""見過!""何以要蒙面?""那是區區自己的理由,用不着多問。

    "宮燕秋仔細觀察,對方身形體格絕不陌生,聲音尤其熟悉,他敢賭咒絕對見過,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

     名号倒是真的沒聽說過,記憶中沒有"江湖秘客"這名号,會不會是"武林判官"一路的,否則不會開口借人頭。

     "借在下的頭何用?""當然很大的用處!""如果在下問朋友的來路呢?""不會告訴你。

    "斷然的口吻。

     "朋友準備如何借法!"宮燕秋的心火已開始熾燃。

     "簡單地說吧,你當然不會自動把腦袋獻上,更不會伸長脖子讓人砍,區區憑手中劍向你借。

    "說着,手中劍緩緩離鞘,雖在暗夜,劍身芒影仍極冷森。

     "如果朋友借不走呢?""當然是賠上一顆頭!""這很公平!""浪子,公平是公平,但公平是建立在彼此的能耐上,你應該懂得這道理",江湖秘客的音調保持原樣不變,他似乎很有把握。

     "看起來,朋友在倒地之前什麼也不會說?""大概是如此!""很好!"宮燕秋拔出了劍,同時他也暗下了決心,前車可鑒,他不想冒險賭命。

    沙灘空蕩,一眼可望十丈,施展獨門殺手,不怕被人窺破。

     他想了想又道:"朋友不說原因,也不吐露來曆,在下擔心是否有機會弄明白!""區區倒不是擔心這一點,因為區區對你已不需要再知道什麼!"言中之意,他象是已清楚宮燕秋的來路。

     宮燕秋心中一動,更堅定了施展殺手的決心。

     江湖秘客蒙面巾上的眼孔突然亮起寒芒,說得恰當一點,就像是夜貓子的瞳孔,唯一能在黑暗中發光的眼睛,這已經就顯示了他功力的精純深厚。

     劍已揚起,這是殺人之劍,腳步一挪,到達殺人的距離。

     "浪子,準備!""盡管出手!"随着話聲,宮燕秋擺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架勢,他真正準備殺人了,就象不久前他殺天狗畢鵬一樣。

     江湖秘客的眸子更亮,亮得怕人。

     宮燕秋人劍已化而為一,身劍之外什麼都已不複存在,沒有思想,沒有意念,實體化為空靈,而空靈之中卻又生出另一個實體,那便是即将發出的緻命一擊。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