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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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但怕母親不高興,一拖再拖。

    後來曾向母親提起,被母親厲聲制止。

     奇怪,究竟有什麼理由,不讓他這個獨子進父親的房呢? 今日母親既然在二樓室内,他們不以此為借口闖進去看看? 主意打定,來到二樓,先闖向左側房間,房間門緊閉着,他正欲推門時,背後傳來了紅蓮的聲音。

     “左公子,請勿孟浪!” 左文星一回頭,四個俏丫環立在客室過道,全都不安地望着他。

     “怎麼?連門也敲不得麼?” “夫人定下的規矩,婢子們隻能遵從。

    ” “我今日偏要進去瞧瞧,看你們敢阻擋我?”左文星來了火氣。

     白蓮道:“公子,你連夫人的話也不聽?” “兒子找娘,天經地義,你們幾個丫頭也敢管到我的頭上來了?” 紅蓮寒着臉道:“公子,并非小婢們敢管少主人,無奈夫人下過禁令。

    任何人不能擅自進人這二樓的任何一間屋子。

    ” “你們認得我是少主人麼?” 青蓮道:“少爺不必刁難小婢們,夫人下的禁令也包括少爺在内。

    婢子們隻能遵從夫人的吩咐,勸阻少爺。

    ” “我偏要進去看看呢?” 紅蓮道:“少爺不要強人所難!” 這話裡居然充滿了威脅意味,左文星豈能聽不出來?不由勃然大怒。

     他罵道:“我今日偏要進去瞧瞧,看你們敢再多言!” 忽然,背後傳來夫人冷冰冰的聲音: “怎麼,你連我也不放在心上了麼?” 左文星急忙回身,隻見母親滿面含嗔,站在兩扇虛掩的門前。

     “不敢,孩兒叩見母親。

    ” “你以為自己長大了,就可以在府中橫沖直撞,别無禁忌了麼?” “不敢,孩兒見母心切,故以……” “住口!你分明不将這個娘放在心上,明明知道這二樓室内不準擅自闖入,你卻不顧紅蓮她們的勸阻,恃強要想強行進入,說!你意欲何為?” 左文星吓得彎腰垂首,冷汗直流。

     他懇切地說道:“娘,孩兒多日不見,今日特來叩問鈞安,不料四婢加以阻攔,孩兒一時性起,故得要闖入門内,其實這隻是做個樣子,孩兒并不敢違抗母親禁令的,望母親千萬息怒。

    ” “哼!為娘在你爹死後,苦苦撐持偌大家事,讓你盡享公子清福,豈料你還不知足,膽子大到連娘的禁令也不聽了,如此下去,将來還得了?” 左文星連忙道:‘娘,孩兒今後不敢再莽撞,求娘饒恕這一遭吧!” 左夫人想道:“紅蓮四婢聽着,今後左文星這個逆子再敢硬間二樓秘室,你們動手将他拿下,自有本夫人替你們做主,聽見了麼?” 四婢躬身答道:“聽見了。

    ” 哪裡見過這樣對待兒子的母親?左文星一時傷透了心。

     左夫人又道:“去吧,無事不要來煩我,今日念你初犯,饒你這一遭,下次再敢放肆,定不輕饒,按家法從事!” 左文星滿面羞漸,内心苦痛不堪,急匆匆從二樓下來,也不進自己卧房,就往大門外沖。

    剛走得幾步,想起囊中已空,又折轉身進了書房。

    取了五百兩的銀票,才匆匆走出。

     還未走到大門,忽然想趄今日已是六月底,該見孟婆婆一面了,隻好又返身回來。

     吃過飯,他閉門假寐,上午發生的事,有如一團陰雲籠罩心頭,怎麼也驅不散。

     奇怪,母親怎能當着婢子的面,斥責他這個大少爺,而且還當着她們面,下令讓她們以後可以動手捉拿大少爺? 哪一家的公子爺會象他一樣,在母親跟前不如四個丫環,也不如張嫂吳嫂? 還有,為什麼不能進父親生前住過的房間呢?他是左家唯一的繼承人,左家對他居然還保有秘密? 再有,母親為何薄情,為何對他如此冷淡,他難道不是她的親生兒子麼? 種種疑問在他腦中盤旋,他更想和孟婆婆見面,要她向自己作出解釋。

     他一個人正在七想八想,忽聽窗外仆人叫道:“吳大爺、朱二爺回來了?” 隻聽朱彪的聲音道:“回來了,霍總管在麼?” 仆人道:“在前面的屋裡。

    ” 接着腳步聲遠去,那仆人大概也離開了。

     朱彪和吳修德是哪一年到左家來的呢? 左文星回想,這兩人是三年前才來的。

    來了之後,對他似乎還不錯,他到外面玩時,經常也叫他們同去。

     但是,兩人一年中總要外出幾趟,問他們幹什麼,說是奉夫人差遣,到江南一帶去做生意。

     從蒼家父女到左家後,兩人又不辭而别,直到今日方回。

     自己心中的疑問,要不要告訴朱彪呢? 朱彪與吳修德比較起來,性情更直爽些,對他也更好些。

     但是,朱彪和吳修德一樣,聽命于總管霍占雲。

     霍總管來了好幾年了,好象是孟婆婆出走那一年來的。

    他對自己和母親對自己一樣,總是冷冰冰的。

    他長大成人後,愈發感到總管表面客氣,骨子裡卻輕視他這個大少爺。

     他發現,母親對霍總管卻極好,左府大小事務,均由霍總管一手操辦。

     每到月頭,霍總管都要命人送上一張二百兩的銀票給他,不管他用多用少,按月送來。

     總管與他,向來無話可說。

     想起這些,左文星不禁悲從中來,這個家對于他來說,就象客居一樣。

    從母親開始,并無一人真正關懷于他。

     他覺得再也呆不下去,渴望到豐财坊蒼家租來的小院子裡去,與蒼姑娘永遠厮守,再也不回左府來。

     終于,他想得疲倦了,不知不覺昏昏然睡去。

     一覺醒來,日已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