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生二女連吃四家茶 娶雙妻反合孤鸾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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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行?”妻子又問丈夫說“娶媳由父,嫁女由母。

    若還是娶媳婦,就該由你做主。

    如今是嫁女兒,自然由我做主。

    你是何人,敢來僭越?”兩邊争競不已,竟要厮打起來。

    虧得送禮之人一齊隔住,使他近不得身,交不得手。

    邊氏不由分說,竟把自己所許的,照着禮單,件件都替他收下,央人代寫回帖,打發來人去了;把丈夫所許的,都叫人推出門外,一件不許收。

    小江氣憤不過,偏要扯進門來,連盤連盒都替他倒下,自己寫了回帖,也打發出門。

     小江知道這兩頭親事都要經官,且把告狀做了末着,先以早下手為強,就吩咐親翁,叫他快選吉日,多備燈籠火把,雇些有力之人前來搶奪,且待搶奪不去,然後告狀也未遲。

    那兩姓人家,果然依了此計,不上一兩日,就選定婚期,雇了許多打手,随着轎子前來,指望做個萬人之敵。

    不想男兵易鬥,女帥難降,隻消一個邊氏捏了闩門的杠子,橫驅直掃,竟把過去的人役殺得片甲不留,一個個都抱頭鼠竄,連花燈彩轎、燈籠火把都丢了一半下來,叫做“借寇兵而赍盜糧”,被邊氏留在家中,備将來遣嫁之用。

     小江一發氣不過,就催兩位親家速速告狀,親家知道狀詞難寫,沒有把親母告做被犯、親家填做幹證之理,隻得做對頭不着,把打壞家人的事都歸并在他身上,做個“ 師出有名”。

    不由縣斷,竟往府堂告理。

    準出之後,小江就遞訴詞一紙,以作應兵,好替他當官說話。

     那兩姓人家少不得也具訴詞,恐怕有夫之婦不便出頭,把他寫做頭名幹證,說是媳婦的親母,好待官府問他。

    彼時太守缺員,乃本府刑尊署印。

    刑尊到任未幾,最有賢聲,是個青年進士。

    準了這張狀詞,不上三日就懸牌挂審。

    先喚小江上去,盤驗了一番,然後審問四姓之人與狀上有名的媒妁。

    隻除邊氏不叫,因他有丈夫在前,隻說丈夫的話與她所說的一般,沒有夫妻各别之理。

    哪裡知道,被告的幹證就是原告幹證的對頭,女兒的母親就是女婿丈人的仇敵。

    隻見人說“會打官司同筆硯”,不曾見說“會打官司共枕頭”。

     邊氏見官府不叫,就高聲喊起屈來。

    刑尊隻得喚她上去。

    邊氏指定了丈夫說:“他雖是男人,一些主意也沒有,随人哄騙,不顧兒女終身。

    地所許之人都是地方的光棍,所以小婦人便宜行事,不肯容他做主。

    求老爺俯鑒下情。

    ”刑尊聽了,隻說她情有可原,又去盤駁小江。

    小江說:“妻子悍潑非常,隻會欺淩丈夫,并無一長可取。

    别事欺淩還可容恕,婚姻是樁大典,豈有丈夫退位,讓妻子專權之理?”刑尊見他也說得是,難以解紛,就對他二人道:“論起理來,還該由丈夫做主。

    隻是家庭之事盡有出于常理之外者,不可執一而論。

    待本廳喚你女兒到來,且看她意思何如,——還是說爺講的是,娘講的是?”二人磕頭道:“正該如此。

    ”刑尊就出一枝火簽,差人去喚女兒。

    喚便去喚,隻說他父母生得醜陋,料想茅茨裡面開不出好花,還怕一代不如一代,不知醜到什麼地步方才底止,就辦一副吃驚見怪的面孔在堂上等她。

    誰想二人走到,竟使滿堂書吏與皂快人等都不避官法,一齊挨擠攏來,個個伸頭,人人着眼,竟象九天之上掉下個異寶來的一般。

    至于堂上之官,一發神搖目定,竟不知這兩位神女從何處飛來。

    還虧得簽差禀了一聲,說“某人的女兒拿到”,方才曉得是茅茨裡面開出來的異花,不但後代好似前代,竟好到沒影的去處方才底止。

    驚駭了一會兒,就問他道:“你父母二人不相知會,竟把你們兩個許了四姓人家,及至審問起來,父親又說母親不是,母親又說父親不是,古語道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

    ’ 所以叫你來問:平昔之間,還是父親做人好,母親做人好?”這兩個女兒平日最是害羞,看見一個男子尚且思量躲避,何況滿堂之人把幾百雙眼睛盯在她二人身上,恨不得掀開官府的桌圍鑽進去權躲一刻。

    誰想官府的法眼又比衆人看得分明,看之不足,又且問起話來,叫她滿面嬌羞,如何答應得出?所以刑尊問了幾次,她并不則聲,隻把面上的神色做了口供,竟象她父母做人都有些不是、為女兒者不好說得的一般。

    刑尊默喻其意,思想這樣絕色女子,也不是将就男人可以配得來的,如今也不論父許的是,母許的是,隻把那四個男子一齊拘攏來,替她比并比并,隻要配得過的,就斷與他成親罷了。

     算計已定,正要出簽去喚男子,不想四個犯人一齊跪上來,禀道:“不消老爺出簽,小的們的兒子都現在二門之外,防備老爺斷親與他,故此先來等候。

    待小的們自己出去,各人喚進來就是了。

    ”刑尊道:“既然如此,快出去喚來。

    ”隻見四人去不多時,各人扯着一個走進來,禀道:“這就是兒子,求老爺判親與他。

    ”刑尊擡起頭來,把四個後生一看,竟象一對父母所生,個個都是奇形怪狀,莫說标緻的沒有,就要選個四體周全、五官不缺的,也不能夠。

    心上思量道:“二女之夫少不得出在這四個裡面,‘矮子隊裡選将軍’,叫我如何選得出?不意紅顔薄命,一至于此!” 歎息了一聲,就把小江所許的叫他跪在東首,邊氏所許的叫他跪在西首;然後把兩個女兒喚來跪在中間,對她吩咐道:“你父母所許的人都喚來了,起先問你,你既不肯直說,想是一來害羞,二來難說父母的不是。

    如今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