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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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是有人起來了。

     闵成梁暗暗點頭:&ldquo這可得綴住了。

    &rdquo趕緊的站起來,要開門出去;忽又一想,看了看屋内,忙把門闩上,翻身來到後窗前。

    輕輕一啟窗扇,湧身竄出窗外。

    他回手把窗扇阖好,一下腰,飛身蹿上房頂,伏脊探頭,往八号窗前房後一望,絲毫沒有可異處。

    他遂又相了相地勢,八号房是西房,自己住的十四房是東房,這須要繞南房奔西南角,比較得勢。

    遂一飄身,蹿下房來,循牆貼壁,奔西南角。

    西南角兩排交錯,旁有小棚,很是僻暗,足可隐身。

     闵成梁先把退身覓好,這才繞過去,就隐身在暗影中。

    身未臨近,他先凝神側耳,細細聽了聽,八号房内并沒有發出什麼動靜來。

    又看了看周圍,正要撲奔八号後窗;忽然聽南房後,&ldquo啪哒&rdquo的響了一聲。

    &ldquo這是問路石子。

    &rdquo闵成梁急急的一縮身,就勢一伏,将身退藏在小棚門旁不動,兩眼注視南房和西房。

     緊跟着南房房頂微微一響,闵成梁忙探頭一尋;倏見一條黑影,箭似的從外面竄進來。

    初疑是自己的同伴沒影兒魏廉回來;但立刻見這條黑影,從院中偏南一掠而過,好像胸有成竹,走熟路似的,身法迅速,竟一直掄奔八号房。

    看來人穿着打扮,和魏廉、喬茂、周季龍迥乎不同;一身夜行衣,背插短刀,蓦然已到八号後窗前,把數枚銅錢投入屋内。

     闵成梁藝高人膽大,藏身處看不準八号房後窗全面的情形,竟将身一挪,挪過這邊來,凝眸再看。

    隻見這個夜行人,立身在八号後窗前,也不知怎麼一來,屋中人已然答了話:&ldquo起了風吧!&rdquo 外面的夜行人輕輕應了一句,卻沒聽清楚說的什麼。

    但隻一問一答,頓時見這夜行人抹轉身,繞奔前面。

    闵成梁跟着也挪了幾步。

    這夜行人忽又轉到八号門前站住;回頭瞥了一眼,撩起竹簾子,直走入屋内。

    屋内燈光忽然間黑暗了。

     紫旋風闵成梁潛身暗隅,閃目四顧;這來的自然是老合無疑了,倒也得盯住他,看看他們意欲何為。

    想罷,立即一伏身,竄奔賊人後窗;側耳傾聽,屋中人喁喁私語,隻能辨聲,不詳語意。

    他心裡要想挖破窗紙,向内偷窺;卻又怕行家遇行家,做這把戲,被人識破太丢臉。

    正自遲疑着,意欲舉步,轉到前窗,不意竹簾子一響,從八号房間,一先一後走出兩個人來。

    這兩個人先行的是屋中兩個客人中的一個,随着的便是剛來的那個夜行人。

    這兩個到當院站住,四面一看,忽然一晃身,上了南房。

    闵成梁暗道:&ldquo不對,要出窯!&rdquo正要綴下去,再看這兩個人,原來跟自己一樣的打算,竟從南房繞奔東南角,又蹿下來,撲奔闵成梁等人住的那個十四号房間去了。

     闵成梁大喜,暗想:&ldquo得了,這可對了點兒了。

    我們偷看他們,他們偷看我們;倒不錯,看看誰鬥得過誰。

    &rdquo他忙從黑影中挪了幾步,匿身牆角,探頭外窺。

    見這兩人中,一個夜行人留在十四号房前巡風;另一個徑上台階,舐窗往裡窺看。

    但是,屋裡的燈早教闵成梁臨出屋時撥小了,什麼也看不見。

    賊人回身一擺手,那巡風的夜行人立刻跟過來。

    兩個人低低私語,好像也商量了幾句話;又輕輕的推了推門,竟相偕繞奔十四号房後窗去了。

    紫旋風暗罵道:&ldquo好大膽的賊,他竟敢進屋行刺不成!&rdquo 當下,闵成梁勃然動怒,便要上前拿人;又一想,要過去把賊人堵在屋内,教他先栽個跟頭,給自己看。

    闵成梁才高氣豪,不把敵人放在眼裡。

    敵人是三個,他是一個人,他竟傲然不懼,從隐身處旱地拔蔥,托地一躍,直蹿上南房,徑掩到東南隅。

     闵成梁身軀魁梧,舉動卻輕捷,不愧旋風之名;&ldquo唰&rdquo的像一支脫弦箭,從南房東排一躍,飄落到短牆上。

    又趁勢一擰身,早蹿上了東房;東房一排是五間。

    闵成梁急伏身蛇行,将近十四号房,施&ldquo夜叉探海&rdquo式,往下面一望,急又縮回。

    雖然隻一瞥,卻已看見西房客和那夜行人,一個人在外巡風,另一個挨到十四号房後窗前,把手指微沾唾津,将窗紙弄濕,挖了小小一個月牙孔。

     這夜行人卻也膽大,明知屋中住的是行家,他仍然窺窗往裡瞧。

    這一瞧,屋内昏昏沉沉,殘燈微明;明暗兩間房,内間房床上像躺着一個人,卻是聲息不聞。

    殊不知這床上實在沒有人。

     紫旋風臨行時,料到自家去後,恐怕賊人潛伏的同黨多,也許來窺探自己;便将帶來的鋪蓋卷打開,在床上凸凸昂昂的堆成兩個人形。

    他把枕頭豎作人頭,上面搭着一條手巾;暗影中乍一看,倒像兩個人躺在床上,蒙巾遮面而睡,其實也無非暫掩人一時的耳目。

     這夜行人看到床上,心裡覺得奇怪,回頭來低問巡風的夥伴:&ldquo喂,并肩子,你不是說,這裡窩着兩個點子,聽動靜好像都出窯了麼?怎的這裡還有兩個脫條?&rdquo 巡風的西房客急忙過來,先四面一瞥,小心在意的側耳聽了聽,然後探頭往裡一張。

    這賊人先用右眼看,又用左眼看,随後把窗孔扯大了,用兩隻眼細看。

    看罷回頭,悄聲說:&ldquo不對,這是空城計,你瞧床上不像是人吧?&rdquo又撕了一個紙孔,兩個人一齊往内看。

     巡風的人忽然一笑,伸手把窗戶一推,竟悠悠的推開。

    回頭來說道:&ldquo并肩子,你輸眼了。

    哪裡是人,這是空屋子。

    人早離窯了!&rdquo 兩個人在房後窗前,竊竊私議。

    一個就要一直掀窗入室搜檢,一個就說使不得,不要魯莽了。

    房上的闵成梁卻不禁欲笑:&ldquo屋裡沒有,房上可有人。

    可憐兩個笨賊,連我在房上也聽不出來。

    值不得在此跟他動手!有本領的人倉猝遇敵,不會喊出來。

    像這兩個笨貨,擠急了就許炸了;在店裡喧鬧起來,或者反而害了事。

    &rdquo但又一轉念,還是阻止兩賊,不教他進房胡翻的好。

     闵成梁頓時想了個打草驚蛇之計,把身上的鵝卵石取到手中一塊;&ldquo飕&rdquo的一竄,退回短牆,躍到南房上。

    然後一探身,抖手打出去;不待石落,自己忙一騰身竄開,潛藏起來。

    那塊鵝卵石&ldquo啪哒&rdquo一響,掉在東房頂上;咕碌碌的一滾,墜落到平地上,立刻又是&ldquo啪哒&rdquo的一聲,正掉在二賊跟前。

     二賊吃了一驚,叫道:&ldquo風緊,昏天裡窩着點兒了!&rdquo意思說黑影裡有敵人埋伏。

    那個夜行人身法也夠快,頓時一煞腰,猛一縱身,已蹿上房頂。

    那個巡風的西房寓客很矜慎,獨往斜刺裡一蹿,登上後牆,借房山牆隐身探頭。

    兩個人急忙四面一打望。

    約摸石子的來路,疾如電光石火般搜尋過來,又分兩個人斜折東南,搜尋過來。

     不意紫旋風闵成梁,石子才發出手,早已看準潛迹之地。

    這南房過廳上,前後有二尺多長的廈檐探出來,門楣上還橫着一塊匾。

    闵成梁預有打算,施展輕功,在房上驟将身子一探,由檐上&ldquo珍珠倒卷簾&rdquo,往檐底一翻,雙手一找檐前的方橼頭,立刻将身一卷,&ldquo金蜂卧蕊&rdquo、&ldquo壁虎遊牆&rdquo,頓時懸空轉來。

    他面向檐外,背貼檐裡,手指扣方橼,腳尖找橫楣。

    提一口氣,輕輕借力,腳登楣框,胸腹往下塌,全身懸成弓形。

    闵成梁手腳挺勁,俨然将魁梧的身軀挂在檐底黑影中,紋絲不動,上半身借橫匾遮蔽,隻兩腿兩手微伸出來。

    這種輕功全憑手勁腳勁,會者不多,見者少有,是最好的隐形法。

    (葉批:筆觸細膩,曆曆如繪。

    ) 兩個賊人前前後後搜了一個遍,不見一個人影,二人似仍不死心,改由一個人在房上,一個人跳下地,一上一下橫搜。

    又搜了一個圈,卻再想不到檐下黑暗影中會有人懸空。

    兩個人心知遇見勁敵,将那鵝卵石拾起來,看了又看;隻覺得這個敵人神出鬼沒,錯疑他腕力強,也許從店外打來的。

    店外西面和西南面,恰有幾棵高樹;兩個人對着大樹端詳,又不信人的腕力會打出四五丈遠來。

     兩個人正自駭異,目注十四号房,打不定主意。

    那八号房的同伴卻等耐不得;見兩人一去半晌不回,微聞房上有人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