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絕頂夜栖身 水氣沉冥風雨惡 奇珍初海盜 雲濤浩蕩劍光寒

關燈
前文黑摩勒、江明、童興三小弟兄由黃山起身,往赴七指神偷葛鷹十日之約,行至兵書峽附近林野之間,打敗鐵扇子樊秋,救了唐樞、唐素玉兄妹,并與鐵牛師徒重逢。

    跟着七指兇僧法燈暗中掩來,因恨樊秋背叛,窮追不舍,正下毒手,金星神猬查洪和中條七友中的黑骷髅查-、天山大俠狄遁先後趕到。

    狄遁由高崖頂上飛身直下,淩空一掌将兇僧打倒,與諸小俠見面叙談之後,同往兵書峽小聚。

    江明同了唐氏兄妹先走,衆人在後提了兇僧,且談且行,忽被葛鷹将兇僧盜去,指點黑摩勒,智激守峽異人莊恒,剛把話說明,衆人也由後趕到,同往唐家。

    葛鷹同了莊恒好友黃雲鹄已經先在,當由葛鷹拷問兇僧前被劫走的蝸皇至寶下落。

    兇僧陰險貪狠,不說實話,反用毒手暗算諸小俠,緻将葛鷹激怒,用七絕手點了兇僧六陰死穴,封了口竅。

    衆人方覺兇僧所劫奇珍尚未獻出,如何點他死穴?不料葛鷹師徒早已看出兇僧仗着一身極好内功,将蝸皇至寶吸入肚臍之内,皮肉包裹,甚是嚴密,連寶光寶氣一齊掩蔽。

    兇僧氣功将入化境,不動手時,仿佛皮包骨頭,又瘦又幹,稍一用力,全身立即暴漲,變成強壯堅實,精力彌滿。

    此時重傷之後,倒地裝死,前半一身松皮,滿是褶皺之紋,惟獨臍眼一片,皮往内凹繃得頗緊。

    自己如非斷定兇僧天性疑忌,拼冒奇險得來的至寶奇珍,存放别處,決不放心,又狂做自恃,定必藏在身上,格外留心查看,也難識破。

    為想試試愛徒目力心思,先未叫明。

    黑摩勒猜出師父心意,立時上前挖苦了幾句,便将兇僧腹皮扯起,強摳出來。

    兇僧被人用七絕手點了六陰穴,一張紙拂上身去便如刀割,癢痛鑽心,平日為防寶氣外露,腹皮收縮,又緊又深,況當真力勁氣已失、身同癱瘓、不能言動之際,怎禁得起行家的手強扯強摳?當時奇痛麻癢,鑽心刺骨,比千刀萬剮還要難受,想起平生所行所為,遭此惡報,悔恨無及,料定死前不知還受多少罪孽,再想告饒伏輸,求一速死,已無法開口。

    當時急怒攻心,逆血上行,就此疼暈死去。

    黑摩勒見兇僧疼得周身直冒冷汗,方想秃賊雖然為惡太多,該受此報,已然夠他受用,何必做得大過,何不給他一個痛快,免得看了難過?念頭才轉,臍眼中的寶物已被取出,到手一看,乃是一個奇怪蚌殼,大還不到兩寸,作六角星形。

    上面滿是彩暈,映日流轉,并不透明,内裡卻映射出一寸許方圓一團光華,也是六角形狀。

    但有一角暗而無光,似在輪流閃變,明暗相繼。

    單看外面,已覺彩霞輝映,耀眼生缬。

    因聽陶元曜說過,奇形外有寶匣,試将蚌殼撥大約數寸,蚌殼大小,裡面好似一粒六角形的大蚌珠,未必便是元江金盆中的蝸皇至寶,心中生疑,便用手指一撥,因見外殼嚴絲合縫,封閉甚緊,恐難打開,用力稍猛,不料蚌殼競似活的,居然随手而起。

    隻見一片金霞射目難睜,還未看清何物,樓前大片地面,連四外的山石林木溪流飛泉,全部映照成了金色。

    正自驚奇,在場衆人也忙搶過去觀看,忽聽有人大喝:“強敵已尋到門上,諸位如何這等冒失?”聲到人到,由林外飛也似縱進一個白衣老人,才到便将蚌殼連寶搶去,合攏一起。

     黑摩勒那麼眼尖手快、長于應變的人,吃對方劈手把蚌殼奪起,竟如無覺,心中一驚。

    來人已從容立向面前,将蚌合攏,請衆人樓再談。

    定睛一看,見那老人生得身材高大,聲如洪鐘,白發紅顔,銀髯飄胸,手白如玉,便少年人也無此細潤。

    又穿着一身白衣紅鞋,通體如雪,淨無纖塵,來勢那等神速,卻和沒事人一般,神态安詳,氣度高雅,又帶着一臉和善之容,令人對他自然生出可親可敬之意。

    暗忖此老與黃山茅篷所見高僧,眉目好些相似,隻是高矮胖瘦不同。

    這裡并無外人,許是司空叔所說雲巒和尚的兄弟,怎武功如此好法?查-已指老人笑道:“這位便是隐居本山多年,唐家母子全仗他獨力保全的今之異人太白先生阮成象。

    ”在場老少諸俠,除查、狄二人與老人舊交外,連查洪、葛鷹也是初見。

     黑、江、童三人,早聽師長說過此老一生奇迹和那一身驚人本領,萬想不到兵書峽保了唐氏母子隐居的便是此老,全都驚喜交集,随同上前禮見。

    到了樓内,各自落座。

    阮成象閉好門窗,才将蚌殼取出,微開一縫,用手遮住,令衆同觀。

    衆人見那殼中蚌珠大約徑寸,作六角形,金霞燦爛,精芒射目,不可逼視。

    細一觀察,才知六個星角隻有五角發光,一角獨暗。

    寶光強烈映照之下,暗的一角直似一個虛影,互相徐徐轉變,由明而暗,相繼發光,隐現不停。

    江明知那寶珠關系親仇甚大,關心最切,笑問:“這不過一粒徑寸六角寶珠,看去奇怪,有何實用?怎的誰都看重,為它傷了多少人命?聽家師說,此寶外面還有一個玉匣,秃賊已全劫走,前古寶匣,決不舍得毀棄,如何不曾搜到?”(七指兇僧殺人劫寶。

    事詳《雲海争奇記》。

    ) 狄遁笑答:“起初我也不知底細,自被兇僧用摘葉傷人手法暗放冷箭遭了暗算,覓地調養,無意中遇見天門三老大弟子仇旋,才知此寶名為神龜寶,又名洛珠,乃萬年神龜内丹,與河圖洛書同時出世,被娲皇收去,專禦烈火洪水,更具起死回生靈效。

    任是多麼重傷奇毒,隻将此珠那根暗角,趁其快要放光以前,對準傷口,便覺遍體清涼,轉眼将毒吸淨,合口複原。

    别的妙用尚多,也說不完。

    外殼形似一蚌,實則神龜精氣所結,此寶非它保養不可,并非真蚌。

    不過此寶最忌血污,隻沾上一點,光華立暗,須經二十四晝夜才能複原,治傷毒時必須留意,不可挨近沾染血污而已。

    藏寶玉匣乃後人所添,以防寶氣精光外露、生出事來,雖也可貴,不是常物,但是有無均可,無關宏旨。

    秃賊許是樹下強敵,事後心寒,仗着練有極好氣功,想出腹内藏珠之法。

    珠雖藏好,仍恐仇敵和被害人追尋,不是弄上一粒假珠放入原有匣内,引人往盜,将其失去,便是假藏隐秘之處,故意現些形迹,引人竊取,再鬧一點花巧,作為此寶得而複失,不在他的手内。

    否則,芙蓉坪老賊比他更要貪私殘酷,如知此寶在他手内,便與一黨,也不放過。

    可惜葛兄仍是心急手快了些,稍緩下手,必能問出玉匣所在。

    以我猜想,就許藏寶玉匣現落老賊之手也未可知呢。

    ” 葛鷹笑說:“我雖疾惡手快,決不冒失。

    如非斷定秃賊腹内藏珍,可以手到取來,為了尾随數日,見他兇狂殘忍,勝于人言,實在氣他不過,才拿話把他繞住,好使自作自受,我決不會對他下那毒手,隻沒想到還有一個玉匣罷了。

    這個容易,包你還問得出,否則也在我的身上。

    隻要世上有這東西,早晚必使珠還壁合如何?”說完轉身就走,黑摩勒連忙跟去。

    查-笑說:“這兩人真個難師難弟,最奇是還有鐵牛這個徒孫。

    這三代師徒,哪裡尋第二份去?” 鐵牛本來貪看奇珍,在旁等候,聞言忽想起師祖還未理我,又有好些話沒和師父說,不願再看寶物,轉身就走。

    江明方喊:“鐵牛慢走,你也開一開眼!”忽聽童興驚呼:“明哥手臂怎會這樣紅法?”衆人一看,原來江明看寶時,也學諸長的樣,用一手遮住,朝内注視。

    不料無意之中開大了一些,袖子又短,寶光強烈,正照其上,竟連内裡骨頭和精氣流動全都照出,看去成了一條血紅色的手臂,中間裡的一條白骨和五根瘦小指頭,看去十分怕人,寶光一撤,又複原狀。

    衆小弟兄,驚奇問故。

     阮成象笑道:“這也是此寶靈效之一,無論人體和山石金鐵各種物事均可透視。

    有何疾病,内藏何物,一望而知。

    為有救人濟世之功,妙用甚多,故此誰都看重。

    否則,我們世外之人,不比盜賊惡人見财起意,怎會放在心上?隻是此寶光華強烈,便不打開外殼,内行眼裡,老遠也能望見寶氣。

    再不小心,随意取看,精光上騰,滿天都是金光霞彩,最易招災惹事。

    非有極大福德本領的人得到手内必取殺身之禍。

    我們用作将來釣大魚的香餌,固是極妙,事完之後,能否長期保有,尚不可知。

    秃賊乃狄三弟生擒,按說此寶應歸三弟保存,不過三弟雲遊在外,歸期尚遙,這類曠世奇珍帶在身旁終非好事。

    如交葛兄師徒代為保管,以他二人性情,連黑賢侄這口靈辰劍,我尚代他擔心,疑是婁公明兄别有用心,此寶如何可以随身攜帶?先聽狄三弟說來時曾受陶道兄密囑,說芙蓉坪老賊陰險兇毒,機智絕倫,昔年幾家未被殺害完的寡母孤兒,已漸顯露形迹。

    此後雙方不免接觸。

    老賊什麼壞事都做得出,性又多疑善忌,一步接一步,步步派得有人;一經發現敵蹤,務要逐處留心,才免暗算,尤其是在我們這面時機未至,人未聚齊,勢尚孤弱之時。

    我雖久聞老賊善用權術,心深機巧,能得黨羽信仰,受其利用,死而無悔,為了昔年隻是一時激憤,與朱、白兩公無什深交,和叛賊僅見一面,未與交往,又知陶道兄老成持重,一生謹慎,還當所說各節稍微過慮,未甚深信。

    後在峰頂眺望,才知老賊真個兇險,對于兇僧隻管重托,又知兇僧本領必能勝任,依舊派了心腹尾随下來,暗中監防。

    萬一有什變故,不問兩小兄妹是否朱、白兩家遺孤,先行殺死,打了甯在勿縱主意。

    這還不說,自從去年聞說有人在兵書峽發現兩個有本領的男女幼童,便派了幾個爪牙,假作人山樵采,分成兩起隐伏離此七八裡的土人家中,專一窺探兩小兄妹蹤迹住處。

    老賊手下人多,因材取用,并不一定要好武功。

    派來奸細雖極刁狡,因其無什本領,外表老實,裝得極像,決看不出是奸細。

    兩小兄妹已與遇見過好幾次,如非兵書峽地勢僻險,奸細武功有限,隻會打些尋常野獸,不善攀援絕壁;兩小兄妹又奉乃母和我嚴命,往來形迹十分隐秘,決不吐口,早連住處也被探悉。

    内中一個姓鄧的最壞,我曾見過,并由虎狼口中将他救下,隻當是近山獵戶,并未看破他的形迹。

    尾随兇僧的共是兩人,武功均有根底,想是知道兇僧和樊秋還有多半日耽延,意欲抽空尋兩奸細探詢遺孤近況,剛走不久,雙方便交了手,同時兇僧已被擒來峽中。

    我望見這四名賊黨藏在林中密計,行動鬼祟,又認出那兩樵夫獵人,生了疑心,暗往窺聽,才知那是老賊派出的奸細賊黨。

    又聽出後面還有三個厲害人物,乃老賊近年結納的黨羽,一半為了兇僧和老賊分手時活太狂做,心中嫉忿,又恐走口,表面奉承,贈以重金,暗中專人與這三個兇人送信,引使火并,就便劫殺兩小兄妹,以防所料如真,兇僧視為奇貨可居,向其要挾。

    這三個兇人隐居九華山鐵花塢,本領甚高。

    我今年春天,無意中聽人說起,他們與老賊成了一黨,恐留後患,久欲往探,未得其便。

    如被尋來,本山難免多事。

    我将四賊擒住,問明罪狀,分别處置之後,忙即趕回商計。

    黑賢侄已将寶珠取出,幸我歸來尚早,否則,寶光上騰驚動仇敵,豈不又生枝節?” 江明忙問:“阮老世伯所說,可是鐵塢三兇麼?小侄三年前曾聽家師說過,三兇姓邱,兩男一女。

    他們與芙蓉坪老賊曾有仇怨,結成一黨,想是近年的事了。

    ” 阮成象答道:“邱氏兄妹和老賊昔年果有仇怨,後因邱妹墨蘭湘江訪友與仇人狹路相逢,寡不敵衆,眼看受辱,巧遇老賊愛妾冉金玉往朝衡山,經過當地。

    賊婦人甚機智,聽同行爪牙說那被困的女子,乃是邱氏三兇中的雌虎,想起老賊為護手下徒黨,無意中傷了邱大的心愛女子,結下仇怨,常想托人化解,未得其便。

    難得有此良機,立率同黨上前相助。

    賊婦原有一身好武功,同行朝山的男女七人都是能手,又有兩個會打獨門暗器的,滿拟出手必勝。

    無如對方也是江湖上的有名武師,為了三兇心狠手黑,不講情面,一味兇橫,傷人太多,女賊邱墨蘭性更殘忍,遇敵從不留人活路,于是動了公憤。

    所約的人,無一庸流,為首一人,名叫黑溫侯申天爵,所用一雙六陽戟,乃崆峒派失傳多年的獨門兵刃,武功更高。

    鬥了半日,邱墨蘭僅得轉危為安,雙方隻打了一個平手,賊黨方面還有一人受傷。

    總算賊婆機警,一聽申天爵自道姓名和與三兇結仇經過,便知事非易了,隻管心中拿穩,仍恐難獲全勝,暗命随行同黨拿了老賊信符到附近尋人相助。

    打到黃昏月上,所約援兵相繼趕到,互相拼鬥,殺了一個難解難分。

    彼時申天爵等也添了兩個好手,正自加威,不料賊婆的情人,江湘四大飛賊之一的偷天燕王雲虎得信趕來。

    王賊與賊婦冉金玉雖是老相好,因恐老賊難惹,隻在賊婦朝山時私會了一面,因見随行人衆,恐被看破,連行都未敢送。

    分手之後,必正戀戀,忽聽前途遇敵,立即飛馳來援,隻顧讨好,也沒細問敵人是誰。

    到後一看,對方無一弱者,并且申天爵也在其内,料定生死存亡之局,行藏已露,休說被人打敗,為首諸敵如不當場除去,也必從此多事,永無甯日。

    當着心上人和諸賊黨,其勢不能打一招呼,臨場卻步,心中一橫,立生惡念,把那輕易不用的迷香暗器子母連環梭準備停當,方始上前叫陣。

    申天爵天性疾惡,見是昔年在好友鮑飛鴻手下漏網的黑道上有名淫賊偷天燕王雲虎,先自忿怒,忙即上前迎敵。

    申天爵原知王賊來曆和所用迷香毒藥厲害,也是死星照命,自恃武功精純,一面先搶上風,暗運氣功,打算迷香一現,立把七竅閉住,不令侵入口鼻,一面就勢詐敗,施展殺手,先将眼前大害除去,再打主意。

    誰知王賊刁狡異常,深知對方武功驚人,看出用意,先不發難,仗着身法輕靈,一味閃避,不與硬鬥,冷不防飛身一縱老遠,先取三粒迷香彈,朝别的敵人分頭打去。

    申天爵隻當王賊知他深悉底細,所用迷香難于奏功,不敢妄用,乘着縱避之勢暗算别人,敵我雙方打得正急,惟恐同伴受傷,忙喝衆人留意,一面縱身向前急追。

    正往下落,每枝六陽戟上的六枝月牙鋼環,已各化作一蓬銀花,帶了細鍊,離戟飛出。

    眼看敵人全身已在籠罩之下,萬無生理,不料他這裡忿怒情急,把師門秘傳,曾奉嚴命,不是遇見生死關頭,對方又是十惡不赦的強仇大敵,輕易不許妄用的‘六月飛花’施展出來。

    王賊也是深知敵人厲害,鬥久必難活命,特意使出死中求活的險招,一聽腦後風生,忙施輕功絕技‘魚躍龍門’,身子往側一偏,就着貼地一翻一滾之勢,反手一連環梭朝上打去。

    申天爵不料迷香藏在梭内,又當快要得手之際驟不及防,一見敵人就地翻滾,長梭上面九環齊開,立有九股彩煙激射而出,自知上當,忙即屏氣,已自無及,當時覺着頭昏目眩,急怒交加,昏迷百忙中,連人帶雙戟齊朝王賊橫掃過去,身才倒地,神志已昏,申天爵武功極高,來勢萬分緊急。

    按說王賊本難幸免,事有湊巧,和女賊對敵的本是能手,先被迷香彈打中昏倒。

    女賊剛把人殺死,瞥見王賊危急,飛縱過來,用劍擋了一下。

    申天爵手中戟一歪,就此打空,人也倒地,隻地面上劃碎了幾條大小裂痕。

    王賊雖得逃生,仍被戟上月牙掃中右膀,幾乎殘廢。

    男女二賊立将申天爵殺死。

    為首兩名武師一死,賊勢大盛,王賊迷香,中人必倒,成了一面倒之局,如何能夠再打?未及逃竄,被衆賊黨迫上前去。

    能逃活命的隻得兩人,一個還受了傷。

    女賊由此感激,歸告兩兄,才與老賊釋嫌修好。

    此事令師定必知道,也許尚未對你說起。

    三兇原在鄱陽湖邊居住,不知何故,近年移居九華後山鐵花塢。

    這兄妹三人都生得短小精悍,腳底尤為輕快,眼珠金黃。

    男的鼻小耳大,極易辨認。

    此後難免與之相遇,不可輕敵呢。

    ” 二人正談說間,黑摩勒忽然走進,笑問唐樞道:“原來金華江船上,呂不棄師姊說司空叔引來江家世弟,索取呂師伯昔年代人借去的一件前古異獸玄牦皮所制皮衣,因問出自身來曆姓名,哭求呂師伯,引往拜見說那皮衣下落的竟是你麼(事詳《雲海争奇記》)?此時我正忙于北山之事,明弟又正回家奉母兩日未見,以後同去黃山。

    因知事須慎秘,明弟和我情如手足,無話不談,既未開口,也許奉有師長嚴命,不許洩露。

    後遇小癞尼,聽明弟口氣,又似未知前事,又防他向我反問,追根究底,一直未提。

    方才聽葛師說,才知呂師姊所說明弟,便是祝三叔洞中卧床養傷的少年,你二人原是自家弟兄,我已知道,你化名唐樞,為何又與明弟同名呢?” 唐樞答道:“我聞家伯母隐居永康,司空叔也在那裡,奉了母命,前往訪看,不料路遇賊黨多人,不知何故生了疑心,我寡不敵衆,為其所傷。

    幸遇祝三叔打敗群賊,本要帶往永康虞家,中途忽然想起一事,改往金華北山,在後洞中靜養了半日。

    祝三叔随說,司空叔和諸老前輩均在江船之上,令我往見。

    到後呂世伯談起皮衣之事。

    我知家伯母對家母昔年有點誤會,求其引往相見。

    此時呂世姊也曾在座。

    呂世伯知其性剛疾惡,膽大任性,說時曾令回避,語聲頗低。

    我知三弟改名江明,司空叔又曾提到明弟為想由那皮衣探詢本身來曆和仇人姓名,向其探詢之事。

    我又哭求呂世伯相助,和呂世姊匆匆一面。

    呂世伯隻說我是他常提的故人之子,你的世弟;行時對呂世姊答話含混,并還不令多事,最好随往北山等語。

    照此說來,不是呂世姊聽錯,把我和明弟混為一人,便是呂世伯恐其生事,别有用心。

    我去虞家拜見家伯母時,明弟和家姊均剛走出,呂世伯說了來意。

    家伯母一聽家母和愚兄妹尚在人間,借衣人竟是家父昔年至友阮二恩伯,驚喜交集,出于意外,家母前嫌又早解消,本意還想留我多養兩日再走。

    呂師伯說我傷已痊愈,尚有要事,不能久停;尤其仇人厲害,黨羽衆多,防不勝防,不特我不宜再往虞家,便家伯母不久也要遷居,免得連累好人,自身也多驚恐,連家姊也未容等候,便催起身,連夜送我回山,又告誡了幾句,方始分手。

    二位老人昔年妯娌情分最厚,和柴家大姨尤為莫逆。

    家母一聽伯母和大姨的下落,如非呂世伯行時囑咐,說仇人近來發覺昔年孤兒寡母并未殺完,已有好些可疑少年男女出現,偵騎四出,北山會上便有不少。

    女賊丐花四姑明日非死不可,經此一會,小弟兄們多露頭角。

    柴家大姨母女和金線阿泉先就犯忌,定必由此尋訪蹤迹,如往永康,須在七日之後,此時萬去不得;家母定必立時動身,聞言知其斷事如神,不敢疏忽,勉強挨到第七日,本就要走,忽聽人說,北山會後才三二日,永康、金華一帶便有仇敵爪牙蹤迹,小鐵猴侯四叔幾受惡賊暗算,如非祝三叔和醉鬼奚四叔,命都不保。

    賊黨得知四叔所護乃獨叟蘇半瓢之女,斷定我們兩家遺孤不會嫁與富人為妾。

    本來已可無事,家姊江小妹為了拒婚,又與兩個賊婆結怨,終于洩露風聲。

    侯四叔受傷未愈,還不知道危機将臨;家姊雖然得信,因恐家伯母愁急,暫時又無投奔之處,而她結義姊妹蘭珍姊姊懷有身孕,快要足月,侯四叔受傷,恐有蘇家仇敵尋來暗算,其勢不能棄之而去,本是愁急萬分;幸而大姨湘江女俠柴素秋帶了阿婷姊姊還有一位世兄名叫陳業,一同尋來,跟着陳世兄又引來兩人,一名蒲紅,一名莫準,都是名家子弟,武功既好,又有祖父威名蔽蔭,聽說還是奉命而來,以防萬一,來時形迹自極隐秘,一旦有事,便各挺身上前。

    憑這老少諸位,除非老賊自率徒黨大舉來犯,足可應付。

    主人夫婦又極義俠,聽家姊明言處境艱危,恐有連累,絲毫不以為意,後經勸說,才照家姊意思将所居後園隔斷,分為兩家。

    家母越想越覺可慮,不等天黑便即趕去,想将家伯母她們迎來兵書峽同居。

    一則這裡地勢隐僻,外人決難深入,而隐居峽中的十多位長老均是世外高人,峽中百十家老少男女也都從小得有真傳,家學淵源,無一庸手,即便賊黨尋來,不過時機未至,把事鬧明,使仇敵多上一層戒心,别無他慮,何況事前又得諸長老允許,破例容留外客人居,并令全峽中人随時相助,隻要把人接來就可無事。

    愚兄妹本想跟去,因阮恩伯力阻,說我功力不夠,舍妹更是年幼,走在一起易啟賊黨疑心,反多累贅。

    家母自遭家難以來用功越勤,多少年來,不論寒暑,從無一日間斷,人又機警,孤身行路,往來迅速,隻一趕到永康見人之後,起身同回,便遇幾個厲害賊黨,也能應付。

    愚兄妹也知這幾位老人武功高強,便幾位姊妹兄弟也非好欺的人,家姊新近又蒙一位異人送她一口好劍,此行決可無事。

    不知怎的,家母走後心神常是不安,舍妹昨夜又做了一個怕人的夢,夢見家母被一黑蟒纏住,今早正向莊世伯請教,心中愁急,一同去往洞外登高眺望。

    正遇鐵扇子樊秋要将我們擒去,勉強支持,打個平手,有心逃回求救,又恐分開力弱,正無可奈何,幸遇明弟尋來。

    我剛逃回,黑、童二兄和諸位伯叔也相繼趕到,激走樊秋,除去一個大害,還把蝸皇至寶洛靈珠得到手内,真乃萬幸。

    先因玄牦皮衣之事,家母不許向人洩露,明知明弟是一家弟兄,家母還想接他來此,斷無不許登門之理,無如山規大嚴,不容擅引生人入内,自家身世隐情,更是疊奉母親師長嚴命,未經允準,對任何人不許吐口,再者所知也不詳盡。

    明弟情切父仇,再三向我探詢,聲淚俱下,實在可憐。

    好在狄、查二位伯叔已允做主,于是同了明弟先趕回來。

    本意引見阮老恩伯,向其請示,不料今日之事老恩伯已早探明,有了成算,斷定來賊想擒活的,又由高處眺望,看見黑兄明弟尋來,自和狄、查二位伯叔商計下手除害之法,并在山頂查看有無别的餘黨,主持全局,不曾在家。

    我三人撲了個空,方覺失望,待往回找。

    誰知明弟福緣真厚,我從小在此共才見過兩次的峽中第一位長老大夷先生忽然走來,對于明弟大為誇獎,代我說出真情,并加指點,還賜了一件極有用的東西。

    不過以前的事不令對外人說,否則無益有害,甚或誤人誤己。

    黑、童二兄雖非外人,一則話說太長,二則太夷先生料事如神,不在呂世伯之下,他隐居後峽危崖高樹之上,非有極重要事,輕易不見一人,今日忽然親來前峽指示機宜,内中必有深意,黑兄不要介意。

    此時回憶方才所說的話,好似專為黑兄而發。

    黑兄如随葛老前輩一路,遇事還望小心才好。

    ” 黑摩勒見狄遁正與莊、阮二老、查氏弟兄等密議,笑答:“你和明弟的事雖不盡知,也聽司空叔露過一點口風。

    你那芙蓉坪仇人,我更早有耳聞。

    你弟兄暫時本有難言之隐,我向不喜盤根問底,不說也好。

    我受命自天,最喜扶弱鋤強,義之所在,不計安危,隻是窮兇極惡之徒,任多厲害,決不放過,也不受人欺侮。

    如非葛師命我往尋一人,必須尋到,方才我已跟了同行,不辭而别了。

    ” 查-偏頭問道:“令師先走了麼?”黑摩勒答道:“葛師把秃賊提到外面,先把口禁解去,問他藏寶玉匣何在。

    秃賊受苦不過,心膽已寒,隻求速死,平日兇橫之氣全都去淨,有問必答,毫不倔強。

    果不出葛師所料,他知娲皇至寶垂涎人多,因其素性狂做,而又忌刻,雖受老賊利用,心卻不忿,又恐風聲傳出,早晚于他不利,意欲嫁禍于人。

    事有湊巧,他在三年前得到一面小青銅鏡,看出不是尋常,可惜不知用法,裝人玉匣,大小正好合适,便将寶珠取出,吸藏肚臍之内,把銅鏡放在匣内,還向老賊換了好些珍寶。

    一面向外宣揚,說娲皇至寶雖然可貴,自家孤身一人,仇敵又多,惟恐因此惹禍,已用重價售與老賊等語,葛師雖料秃賊嫁禍東吳之計未必如此簡單,無如秃賊受傷大重,人已不支。

    我雖痛恨惡賊,似此慘狀卻真看不下去,便給了他一個痛快,把屍首扔在山澗裡面。

    葛師說他要和老賊見面,相機行事,途中還有一個約會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