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1) 無意儆兇頑 湖上笙歌喧碧羽 有心防邪魅 盆中宇宙演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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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

    眇女原是行家,本在留心注視,見妖巫越過木排時曾回頭斜視少年,面帶獰笑。

    少年正舉杯勸客,毫未理睬。

    便疑妖巫固是忿怒,不肯善罷,排上兩人也決不是好惹,看那行徑,就許有心向妖巫尋事,都在意中。

    初見徐氏祖孫,雖聽出一點來曆,不知深淺。

    師父前生法力未複,此時本領卻是有限。

    雖然妙一夫人贈有一口飛劍和兩根大乙神針可以防身,但是妖人邪法厲害,此次又是集衆大舉,必有煞手。

    水面不比陸地,萬一觀察稍微疏忽,便吃大虧。

    師父膽大,疾惡喜事,更甚前生,不可不慮。

     正勸回舟,不要參與,忽見港口船排上又有一塊放落水面。

    跟着縱下一個通身隻穿一條短褲的披發壯漢,和妖巫一樣,獨立闆上,向少年木排駛來,越料變生頃刻。

    同時沈-也将徐家與妖人兩世深仇補說了個大概,不禁大驚,忙攔道:“太伯母,我們還不快退?你也行家,木排上一僧一俗必非常人。

    仇敵虛實,我在路上已然聽說。

    此時行藏未露,正好裝做久走江湖的遊船,無心經此,發現他們鬥法,為防波及,急速避開。

    先保全了自己,來個隔岸觀火,看清形勢,再打報仇主意,不是好麼?” 徐氏婆媳均極内行老練,當妖人一出現,便看出對頭方面并未把事看易,定是聞說幺十三娘等三妖婦受報慘死,心存戒懼;事已發動,騎虎難下,除多約能手相助外,并将各種法物禁制準備周密,以防變生不測。

    這類邪法,事前如不布置停當,一遇強敵,便難措手。

    所以連派一個妖黨出來示威,向敵人打招呼,不接對方回複,照例不會當時動手。

    也可把他門中最厲害的法物備好,方始出面叫陣。

    并還不曾耀武揚威,滿湖飛馳。

     初出投帖時,雖未得見,看這來去情景,與昔年各派門法大不相同。

    自己三代深仇,隐恨多年,既防仇人警覺,又無什人相助,不便詳為探詢。

    僅知雙方在孤山和神鴉港一帶,各自約人戒備,定日動手,時地均出傳聞,并未深悉。

    為此才想就着載客遊山,前往窺伺。

    看妖人行徑,巢穴必在神鴉港廟中和港口船排之上。

    他那對頭,必在孤山一帶。

    妖人前往定約回來,所經之處,一些船排如非敵人,本應望即遠避。

    少年遊排正當去路左側,竟視如無睹,鼓樂依然。

    仇敵這面何等兇橫,怎肯上來便當衆丢人?這一僧一俗,決不好惹。

    算計轉眼必有争殺,自己雖然豁出拼命,敵情未悉,尚不到下手時機。

    更恐行藏先洩,仇報不成,反而有害。

    本想回舟隐避,乘便觀察仇敵強弱。

    隻因仙人所說救星大援恰在當日遇到,先還疑信參半。

    及至問出沈-竟是吳、佟二仙同門,跟着眇女尋來,又是昔年名震川湘的鐵神手長笑天君小七煞閡烈之女,别的不說,有此一人在船上,到時一說來曆,仇敵便不敢輕犯,無形中占了好些便宜。

    又知三妖婦伏誅,由沈-師徒而起,心更放定,決計聽憑沈-師徒主持。

    嗣見對方派人出場,發難在即,又聽眇女這等說法,才想起過于信賴沈。

    她雖峨眉派高弟,尚未入門,怎知她法力大小?并且仇人也未露面,此時能得勝,豈不驚走?否則更糟。

    不等話完,因水面太寬,離陸已遠,隻孤山最近,又是仇人對頭在彼,忙今回舟,改往孤山駛去。

    眇女還恐妖人發難大快,勢如猛惡,不行法抵禦,船必受傷,一出手,必被覺察,心中愁急。

    正待拼耗精血,施展家傳,暗中行法催舟,一面遙望前面形勢,心情一寬,也就罷了。

     原來壯漢正在挺立逞威,淩波急駛之際,少年也正由侍童手中要過一枝鐵蕭,止了鼓樂,獨自吹奏,音聲甚是清妙,響動水雲,好聽已極。

    一曲未終,壯漢所乘木闆相隔還有半箭多路,忽聽風聲呼呼,神鴉港左近陸地及孤山上面的烏鴉,千百為群,紛紛飛起,直似烏雲翻滾,鋪天映水而來。

    到了木排上空,一齊停住,密壓壓蓋黑一大片,各把兩翅緩緩招展,翔空不動。

    同時壯漢也已駛到,口中大喝:“排主人快出答話。

    ” 沈-見相隔漸遠,觀聽不真,便令眇女将上次家中隔牆觀戰之法施為。

    眇女心雖不願,不敢違逆,略一尋思,便自依了。

    經此一來,沈-的船雖然走遠,神鴉港一帶形勢觀聽逼真。

    隻見壯漢連喝兩聲,少年連理也未理,隻朝侍童說了句:“喂吧。

    ”船上侍童共是五人,早各拾起一根小鐵叉,将船頭木盤中切好的豬羊肉條叉起,争先恐後向空中甩去。

    頭排群鴉立即紛紛飛鳴,淩空接去,不論甩得多高多遠,全被接住,無一下墜。

     那肉條約有寸許粗,五六寸長,每鴉隻銜一條,便即飛走。

    未得到的,仍是淩空微翔,更不争先搶奪,也不亂飛,前列得肉飛走,次列方始跟進,面向少年,排成一片黑雲。

     細看仿佛久經訓練,行列井然。

    侍童動作也極矯健,晃眼烏鴉便去了一大半。

    壯漢想是看出少年氣度高華,又作這等豪舉,摸不清是什麼來路。

    喝問未理,便即止住,似等肉散完後再說,也正看到有興頭上。

    徐婆、眇女卻是旁觀者清,見壯漢來路乃是順流,少年木排穩停水上,前頭激起來的水花高達二三尺,木闆駛離木排還有丈許,忽似被什東西阻住,不能再進。

    壯漢隻顧仰望群鴉攫肉,竟未在意。

    鴉群得肉以後,也未遠走,就在空中爪喙齊施,翻飛撕吃。

    吃完便百十為群,各做一隊,在木排左近湖面上回翔不已。

     一會,到場群鴉俱得肉而退,隻剩兩隻身作純碧的大鴉,在排前飛翔。

    壯漢方始想起此來使命。

    重又厲聲喝問道:“誰是排主人,沒長耳朵麼?” 壯漢原是披麻教下門人,武功甚好,又會一點邪法。

    說時見排上主仆多人說笑自如,仍是不理,怒火上攻,往起一縱。

    本心少年必是富貴人家子弟,遊湖行樂,不知江湖規矩,并非有意相犯。

    來時師長原命,問明對方如系事出不知,或是排上幺師,受了官家強迫,不令避讓神路,略打招呼,也就拉倒。

    隻因為素性兇野,又是粗心,連問數聲不理,除這一僧一俗外,均是鮮衣俊童,看不出哪是排上水手,不由犯了平日兇橫習性,自恃本領,意欲縱上排去,管他是誰,先用本門黑手打傷幾個再說。

    誰知身已吃人定在闆上,先不覺得,這一縱,竟似生了根一般,不曾縱起。

    反因用力太猛,如非武功還好,幾乎将腳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