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1) 療妒仗靈丹 臨難癡情憐愛寵 飛光誅醜類 相逢隔世話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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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騙我折錢去用,沒那麼便宜,我不是好惹的。

    你少開口,我向來說話算數。

    ”丐婦見她變臉,兇睛一瞪,本要反唇相譏,聽到未句,覺仍有望,才息了怒,故意喘籲籲道:“小姐大多心了。

    ”沈-也不理她,徑向眇女道:“棺木要多少錢,我不曉得,也不放心交你,累你受氣,但我信你的活。

    這花婆如死,可往前門尋一姓劉管家,說我已答應,叫他買口棺木,帶人前去埋葬,省你小孩無法料理,豈不是好? 他如不肯,我早晚必來後園,一喊我就出來,包你辦到。

    還有你太可憐,且等一會,我給你找點吃的,再帶點錢去。

    ”眇女方說不要,沈-已經回身飛步跑去。

    回房取了點零碎銀子,另喚随身小婢去往廚房取那吃的,重又趕往後園。

    因知小婢走得慢,又看出丐婦決非善良,眇女既非所生,怎落她手?想在暗中查看,便把腳步放輕,掩向門側偷看。

     丐婦正指着眇女,咬牙切齒,低聲辱罵。

    眇女年紀那麼輕,神态竟如成人,冷冷地答道: “我因這幾年所受乃是前孽,所以并不懷恨,反給你募口棺木,免你死後野狗嚼吃,怎倒不知好歹?人家是受騙的嗎?你如不要,我便退還人家。

    騙錢卻是不幹。

    我罪孽将完,你也不能把我怎樣,不信你就試試。

    我爹娘必還尚在人間,是你定沒臉見我爹娘,才不肯說真話,偏有人對我說了,等你一死,我就要尋去了。

    ”丐婦越聽越怒,口喊:“瞎小鬼,你今天要找死嗎?”随說,手持打狗竹竿,刷刷就是兩下。

    眇女也不躲閃,也不告饒哭泣,隻眇着一隻眼,冷冷地望着她面上,全無一毫表情。

     沈-見狀大怒,由門後搶出,大喝:“你敢在我門口打人?”縱身上前,就是一掌。

     沈-天生神力,如換别人,這一掌決吃不住。

    誰知丐婦甚是矯捷,身微一閃,便已避開。

     沈-還想追打時,眇女已搶向前面,跪在地上,雙手連搖,口中急喊道:“小姐,你打不得。

    我手盡是泥土,莫為攔你,污了你的衣服。

    ”沈-向來任性,怒發時永攔不住,這時竟被眇女感動心軟,立即住手。

    那丐婦也目閃兇光,冷笑了一聲,獨自走開。

    沈-見丐婦行動矯健,哪有帶病神氣,越發忿恨,喚起眇女問道:“你既不是她所生,她下毒手打你,就打她不過,怎也不躲?你家父母做何營生,因何落于此婦之手?可說出來,我自有道理,不教你再受這活罪如何?”眇女道:“難女也知恩主好心,無奈這是前孽,不到時候,不能明言。

    雖然她今晚必死,難女災卻未滿,到時自會尋我恩主去的。

    此時她心中恨極,也許想出恩主一點花樣。

    無如惡貫已盈,她那仇人到處尋她,今晚月色甚好,子時前後定必相遇,不等害人,她就死了。

    恩主錢如取來,可賞給我一些,免得她死以後,無人幫我,仍要伸手向人。

    ” 說時,小婢已端了些菜飯走來。

    因知小姐脾氣古怪,又未說給花子吃,隻當自用,挑了兩樣好菜,連飯端來。

    沈-一面叫眇女吃,一面問道:“我看此婦分明是裝病,如何會死?”眇女低聲悄說:“恩主快莫再問,防她聽見,和我作對。

    她也是被逼無法,不是真正叫花。

    以前她吃好的,穿好的。

    這幾年她快成饞痨了,難得恩主賞了這好飯菜。

     她負氣走開,不好意思回來,将死的人,恩主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容她做個飽鬼如何?” 沈-雖是将信将疑,但因眇女說話誠切,直似句句真實,隻不知何故改呼恩主,本極投緣,便允了她。

    恐飯不夠,還要命人添取。

    眇女力說無須,自己吃不多少,丐婦飯量雖大,這麼多菜飯也必夠了。

    沈-不知眇女想代她解怨,恐丐婦遇仇稍晚,先自發難,雖知無什大害,終不放心。

    因眇女有不再讨飯之言,便将回房時随手抓取的一把散碎銀子,全數先交與她道:“你先藏起,再叫這狗婆娘來吃,省她看見又要。

    ”眇女果然依言,揣向懷裡,隻留了二錢重一塊拿在手上。

    又向沈-求道:“恩主可憐難女吧,她來吃時,千萬不要說她,也不可再向難女問話。

    隻作為見她打我,打抱不平,經我一求,消了怒氣,因此舍飯賜銀,最好。

    我知恩主也許聽不明白我說的話,無如此時實不能明言相告。

     少時如能再來,定當奉告一二。

    也許恩主還能親眼看見一點,隻不要對外人說便了。

    ” 沈-聞言,不由動了好奇之念,全都應了。

     眇女随将飯菜匆匆撥些吃了。

    正要開口,忽聽丐婦遠遠喊道:“該萬死的瞎鬼丫頭,不管老娘了麼?再不回來,莫怪我狠。

    ”跟着歎息了一聲,甚是凄厲。

    眇女先未在意,未了面色忽轉驚懼,急喊道:“邬二娘少怪好人,我已向小姐說好,不怪你了。

    這裡有好魚肉,不是殘食,你快來吃吧。

    ”沈-先見眇女說話吞吐,斜着眇目直看小婢,知她還有話想說,便命取壺茶來。

    小婢見了眇女雖然不快,但也不敢多言,隻得含忿領命去訖。

     眇女聽出丐婦負氣,隻想自己讨了銀錢回去。

    見小婢已經走遠,四顧無人,忙湊近前道:“我喊那人,名叫邬二娘,乃是邪教中人,因犯教規,罰她乞讨七年。

    人甚兇惡,如來,不可再得罪她。

    昨晚我遇異人指點,說小姐是我恩主,她今夜子時後必死,并且就在西牆外空地之上。

    适見園中假山,正可看到,隻藏處必須隐秘,千萬不可出聲,以防不測。

    我現已得知父母下落,此婦死後,必須尋去,否則此時便随定恩主了。

    邬二娘就來,請恩主不要理我。

    她死之後,我也許再見恩主一面,到時再說吧。

    ” 沈-剛剛點頭,忽見門外沿溪走來一個身材矮胖,長髯過腹的短衣怪人,眇女面色遽變,心中奇怪。

    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矮胖老頭,生就一顆扁圓的頭,濃眉如漆,巨目内陷,大鼻扁闊,長耳垂肩。

    時已十月,還穿着一身木排上人穿的黃夏布短衣,左脅下夾着一枝短篙,長隻尺許,背上斜挂着一個粗麻布的包袱,神态甚是從容,緩步往左側溪橋對岸柳蔭之中走去。

    便問:“你怕那老頭麼?”話未說完,眇女忙搖手低語道: “恩主請信我的話,不要多問吧,夜來自會明白的。

    ”沈-見她神情惶遽,也就住口。

     又待了一會,才見丐婦由牆側樹蔭中,如做賊一樣,輕悄悄掩了過來,面上本就帶着憂疑之容。

    眇女再迎上前去,互相争論,說了幾句,神情似更惶急。

    丐婦先用手中竹杖在地上畫了幾下,然後向眇女趕來。

    才到身前,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