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窮途遇救入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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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險,又有盂雄所派蠻兵把守,毒矢厲害,中人必死,這條路差不多成了孟雄的私産。

     下餘三家土豪雖然垂涎後山這一角的财富,無奈孟雄勢力大大,鬥他不過。

    再說山形地勢也太險惡,便是金牛寨的蠻人也不敢輕易來往。

    孟雄夫婦偶然乘興往小金牛寨湖心碧龍洲賞花避暑,都要帶了大隊蠻兵伐木斬草,搭橋開路,戒備森嚴,才能前往。

    那險的兩處須用百丈繩梯縮身上下,因繩太長,遇到風雨暴至,稍一疏忽,便是粉身碎骨,一落百丈。

    别的不說,單準備這許多上下攀援的用具,便要許多人力,沒有走慣的人能否安然到達還不知道;如由林中取路更是危險,中間許多大樹穴中都有各種毒蛇大蟒成群潛伏,瘴毒之氣奇重無比。

    稍微走進,不等為蛇所殺,先就中毒倒地,周身紫黑腫脹,不消多時化為一堆膿血而死。

    旁邊的人稍微沾染,照樣中毒倒地,休想活命。

    被寨兵看見,還要當成敵人看待。

    思量無計,隻得罷了,無形中簡直成了兩個世界。

     鳳珠因見丈夫憂急,事情也實可慮,便和孟雄說,将王、時二人送往小金牛寨碧龍洲上隐避,助前派首長盂龍管理那些采荒的蠻人,并教他們識字習武。

    盂雄原有此意,因見愛妻和王、時二人情厚,日常相見,忽然遣走,所去雖是物産豐富、風景極好之地,但是相隔太遠,以後來往不便。

    中間還要翻山跳崖,橫斷森林,連經好些奇險,一個不巧,遇見獅群、猛象和别的毒蛇猛獸便難活命。

    惟恐少此二人愛妻心中不快,便自己也和二人越處越好,對于時再興更是情投意合,不舍分離,為此遲疑不決。

    當日越想越可慮,實在無法,正想開口,不料鳳珠先說出來,自合心意,立傳密令将二人請來,告知前事,令其改了山裝前往,又派了二十名精悍寨兵引路護送。

     二人雖不舍得主人,無奈風聲緊急,隻得起身。

    走時,孟雄夫婦假裝打獵,一直送進山口,方始飲酒分别。

    内中王翼早和風珠互相種下情根,忽然遠别,萬分不舍,心亂如麻。

    因從未當面通過情傣,又當着孟雄,越發無話可說。

    到了途中。

    幾次登高回望,均見盂雄夫妻向他揮手,越發難過。

    時再興見他目有淚光,想起每日男女相見情景,忽然警覺,心中憂急。

    且喜雙方分手,此去不知何時才得相見,不便明勸,暗中拿話提醒了兩句。

    王翼聽出言中之意,也明白過來。

    二人也自走遠,來路已被山崖擋住,隻得一同進發,連經奇險,前後走了兩三天方始走到。

     在當地主持的酋長孟龍年已六旬,乃孟雄之侄,妻子已死,隻有一女,名叫蘭花。

     因其為人威猛多力,當地蠻人多由金牛寨發來的山人和有罪之人,對他父女最是畏服,盂龍賞罰也極分明。

    各路要口峰崖均有蠻兵把守-望,為了當地毒蛇猛獸危害大多,那些口子每處不過三五人,隻管防備嚴密,當時仍不免于傷人。

    寨規又嚴,按時輪值,不許退縮,凡是輪到防守的人都是心驚膽寒,能夠到了日期替代回去,便認為是大喜之事。

     起初都是些獨身蠻人,後因蘭花看他們日常出沒森林奇險之區,危機四伏,出死人生,朝不保夕,實在可憐,再三代為求說,準許他們把妻子接去,分班入林,不似以前每日均要犯險。

    一面又将林中珍貴藥材移植到湖心小島之上,以為不時之需。

     孟龍隻此一女,萬分憐愛,平日言聽計從。

    先見所說都向着那些奴隸罪人,還恐他們就此偷懶,所得不多,被寨主知道怪罪。

    哪知換了新法,按月輪班人林,去有定時,手下蠻人有了家室,不似以前日常都要與死神搏鬥,刑罰也寬了許多,全都感念蘭花的好處,勞逸相均,人人努力。

    不像以前終日愁苦悲歎,常遭鞭打,沒有休息,非但每月多得,單那碧龍洲上藥材的出産便可夠數,覺着愛女能幹,漸漸由她做主。

    蘭花得到父親寵信,差不多的事便獨斷獨行,也就不再禀告。

    山民自然比前好過得多。

    但是蘭花雖講情理,善用人力,行起法來更比乃父還要嚴厲,治得衆人把她當作天神一般看待。

     這時父女二人同了幾個親信頭目正在花棚底下吃瓜,商計運送山中物産往金牛寨交納之事。

    忽接沿途防守的山人傳報,說有兩個漢家人乃老寨主夫婦好友,帶了二十個蠻兵,準備來此久居,幫助他父女管理采荒之事,并還帶有象牙令牌。

    孟龍知那象牙令牌等于寨主親來,來客兩個漢家人,不知寨主對他們怎會如此看重。

    這塊象牙令牌如是交與來人執掌,由自己起直到全山蠻人均可生殺由心。

    不知此是鳳珠對于王翼關心大甚,再三和孟雄說,他兩個是漢家人,又生得秀氣,此去久居碧龍洲,恐其蠻人不服,孟龍人又粗野,萬不肯聽話,如何對得起人,特将這面令牌交與二人帶去。

    孟龍卻當是叔父生疑,派人來此監視,也許還有密令,對他不利,所以另外帶有好些蠻兵。

    當時聞報又驚又疑,急怒交加,但又不敢不去迎接。

     正在悲憤,蘭花氣道:"我爹爹對叔公這樣忠心,為何派人來此監視作對,又是兩個漢家人?聽說近一二年叔公對小叔婆越發寵愛,她也是漢家人,來人想是她的娘家親戚。

    爹爹隻管裝病,由女兒代往迎接。

    說好便罷,說不好,他們漢家人多半膿包,我先給他一個下馬威。

    真不講理,欺人大甚,索性日後想法将他殺死,隻要同來蠻兵打發回去,決不怕走漏風聲,就說來人去往林中打獵,被獅子吃去,也不是沒有話說,省得受那外人惡氣。

    "孟龍再三勸令慎重,叔父懼内,弄得不好便有殺身之禍。

    蘭花力言: "無妨,我自會見機行事,就給他們丢個小人,一點苦吃,也在暗處。

    "說完,帶了幾個男女蠻人,全身披挂,急匆匆迎上前去。

     王、時二人不知孟龍父女業已得信,蘭花親自迎來。

    因聽同行蠻兵說,還有半日便可到達,森林也剛走完。

    先恐遇險,還繞了遠路,否則早到。

    隻要走出這條山谷,穿過一片密林,望見大片湖蕩,便是碧龍洲,小金牛寨就在湖旁不遠高崖之下,連日跋涉,恨不能當時趕到。

    正在說笑,忽聽頭上有人用土語朝下問答。

    來路途中業已遇到過幾處,因當地土語不大通曉,在金牛寨這幾個月和男女主人相見又是漢語問答,同行雖有數人能通漢語,忙着趕路,有些地方均須魚貫而行,又不宜高聲說話。

    想起逃亡在外,此去深入蠻荒,不知何年何月才歸故鄉。

    王翼更把女主人的倩影時常橫亘胸頭,不能去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