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良友喜相逢 把酒談心 忽驚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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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也不願開罪。

    覺着法令雖嚴,全為手下的人而設,這都是他親生子女,大家全都知道,誰都不說,并非自己一人,就是鬧穿,其勢不能全體處罰。

    何況小的又寫了包票,于是無一禀告,五老賊始終不知信息。

    就這樣小賊還恐老的偶然出山,故意在外面創了一些牌号以作掩飾。

    一面在山中布下耳目,随時窺探,私通消息,往往老賊還未出山,他們已先知道,結果派去的人反倒成了這班兒孫後輩的心腹,互相勾結包庇。

    五惡老賊一直被這班兒孫後輩瞞在鼓裡。

    隻管近年膽子越來越大,勾結的人越多,無法無天,任性妄為。

    為了黨羽越多,隻管家财富有,既恐大量運出,被老賊查問出來露了馬腳,再說也不舍得。

    加上所結交綠林中人日常勾引激勸,覺着這類搶劫他人以為己有,不勞而獲,沒本錢的買賣,實比耕農所得,土地販賣的利益要大得多。

    起初還隻偶然嘗試,仗着家傳本領,人多勢衆,幾次得手均有油水,嘗到甜頭,越發得意,人也更加驕狂,終于明目張膽。

    在同類輾轉結交之下,巴家莊新來這夥賊黨中,竟有多人是他的死黨。

     自從中秋前日起,巴賊連遭失利,看出形勢不妙。

    内有兩賊因和這班小賊結盟兄弟,相交年久,知道對方來曆。

    忽想起五惡生平惟一死對頭正是尹公超。

    休看五惡在家中納福年久,老來守着大批财産和許多兒孫眷屬,越發謹慎,膽怯怕事,對此生死之仇決不忘記,隻是顧慮太多,因循下來,此時隻要有人前往警告,說他五人蹤迹敵人業已知道,隻等破完巴家莊便要就着眼前人多勢盛,前往尋他五人,掃蕩全山,連老帶小一同除去,十五後半夜起便和巴賊商定。

    因新來老賊婆蕭五姑性大強做,業已一力擔承,如其事前不曾商計,請那昔年名望又比她大的能手來此相助,難免心中不快,甚而作梗都在意中。

     再加旁觀者清,女賊到後,另一老賊又看出她師徒病得奇怪,認為可慮,便瞞了女賊師徒,暗中密計,想好主意,由那兩賊星夜往尋幾個為首小賊,照着預計,一面作為賊黨和小賊在外面聞得信息,回山告急,先探五惡口風;一面選出幾個有本領的飛賊故意去往山中窺探,現出形迹。

    因去的人都與諸小賊商好,除為首五惡外,早已上下勾結成了一體,即便五惡親身出探,有這些同黨掩護,也是看不出來;一面再想好許多說詞,連僵帶激誘勸小賊相助。

    這班五惡的子孫年長的雖然也有四五十歲,因其平日專走上風,享受已慣,又常聽父母尊長說起仇敵,心中憤怒,咬牙切齒。

    再一想到近年聲勢越大,早晚難免洩露,不如就此機會把事鬧明,既可将父母尊長的仇人殺死,永除大害,又可大震聲威,名揚天下,加上朋友的交情,自然願意。

     本來這班小賊分居河南、山東兩地,相隔頗遠,就用火牌急報日夜不停,連信帶人一同趕去,往返也有好些日子,不會來得這快。

    也是事情湊巧,這班小賊因往潼關一個賊黨家中吃喜酒并帶做壽,事完同遊華山,相隔黃龍山不遠,妙在幾個重要一點的全都聚在那裡,本比原處容易尋到。

    内有數賊因與花、劉二賊也有一點交情,雖因雙方辦喜壽的日期相差隻一兩天,憧關這面交情深,不能兼顧,打算把禮送去,能趕得上更好,不然作罷。

    十五日裡忽聽急報,說二賊困犯官事,業已全家逃往黃龍西山巴家莊。

    照着江湖上重憂不重喜的規矩和朋友義氣,本應前往慰問,井看看所投主人巴永富是個何等人物,這樣仗義,有多大家财田産,能收容這兩家老少徒黨好幾百人,以前怎的未聽說起?雖有幾個知道的,也隻說巴賊是個世居山中的土豪,别的都不知道,一半好奇,一半敷衍朋友,本就動念,打算中止華山之遊前往探望,正問:誰有交情?何人願意同行? 忽有人來賀喜,談起前事,竟知底細。

    并還奉有老賊花五之命,到處約人。

    見此情勢,立時乘機遊說,先說花、劉二賊和主人巴永富如何義氣交深;再說東山比西山還要富足,婁、秦諸俠專和江湖上人作對,如何可惡;山中土地肥美,出産衆多,風景如何良好,利益無窮;地勢險要已極,官府不敢為難,許多好處。

    群賊全被說動,本來要去,便不往華山,做一窩蜂往黃龍山來湊熱鬧。

     到了動身這日,山中派出請人的賊黨恰與路遇,說尹公超也在其内,東山勢盛,隻等大破巴家莊,還要去往桐柏山中尋五惡晦氣。

    話未說完,這班小賊全被激怒,竟自告奮勇,一面帶了群賊趕來會合,一面分出兩個年紀較長,平日最得醜惡老賊寵信而又機警會說的人,照着來人心意回山告密,照計而行。

    當侯元到這一天,本和蒲氏夫妻同路,為了侯紹有事,想起黃龍山左近有一隐居多年的老友,昔年曾經訂約,許久不見,前往訪看,就便托他,正好一舉兩得,無意之中抽空往訪。

    因那友人名叫邵森,所居就在入山路上荒鎮之中,相隔甚近,借着步月往訪,也未告知同伴。

    到後非但訪問出巴家莊近日虛實和五惡老賊隐居桐柏山經過,一群賊子賊孫已全趕往山中與巴賊相會,并還談起天寒老人棘荊和愛子棘開相繼趕來,老的業已人山,小的今明日也必趕到。

    侯元以前原是江南著名大俠,一班英俠之士結交甚多。

    因其人最随和,一般綠林中人隻非淫兇極惡,無故向不輕易樹敵。

    這班江湖朋友仰慕他的名望,多半想盡方法與之結交。

    侯元另有心計,覺着專與這班人對敵并非善策,轉不如表面敷衍,暗中分别,遇事相機而行,可少好些枝節,如有事情也更容易。

    因此多少年來隻管威名遠震,除那一些極惡窮兇之徒,是有名望的多半相識,至少也是點頭之交,對方隻知他愛多交朋友,不論是哪一面照例各交各,有時遇事隻有從中化解,并不偏向一面,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意,誰也不知他藏有深心。

    人又滑稽,沒有架子,不問老少輩分一體相待,永遠嘻嘻哈哈,因此全都喜他,認得的人多而且雜。

     那位隐居山村的老友邰森,更是一位成名多年的老人,有兩個兒子邰仁、邰義,均吃镖行飯,終年與人保镖,仗着老頭子的情面寬廣,家傳本領,從來不曾失風,因守父誡,對外最是謙和,從不露出絲毫鋒芒,前年索性向镖行告退,連镖也不保,帶着十多年的積蓄,回家侍父,一同耕種度日。

    不知道的人都當他父子全家以自耕自種為生,誰也看不出以前有大來曆。

    老的雖早隐姓埋名,絕口不談江湖上事,小弟兄兩個因在外面保镖多年,哪一路人都有交往,人又義氣豪爽,歡喜結交,隻管隐居山村,不問外事,一班有深交的好友仍在暗中來往。

    山村地勢偏僻,離官道鎮集雖遠,如由南路去往西山,雖不算必由之路,十九都要由離村半裡的一條山徑上走過。

    久跑江湖的人本來眼亮,何況稍有名望一點的人多半相識。

    由前日起,花、劉二賊帶了大批徒黨避往西山,二賊雖是形迹隐秘,極力掩飾,一則人馬馱轎太多,山中荒涼,忽見有人帶了許多行李,三五十人為群陸續入山,從來所無之事,自然一望即知。

    加以賊黨人多驕狂,雖奉為首二賊之命,均以為山民無知,膽小怕事,隻把兩處較大一點的山鎮避過。

    繞上山路以後,對那藏在山坳中的零星人家非但不以為意,并還準備隻要土人生疑趕來探詢,或是在後尾随,便加威吓,稍有違抗立時殺以滅口,一點不放在心上。

    邰氏弟兄第一日就看出路道不對,仗着所居山村共隻六七戶人家,地勢隐秘,外人非要走出好幾裡登高回望不能看出。

    連那所耕兩三百畝山田都被山崖林木擋住,看不出來。

    因見賊黨過時,前有趟子手,後有斷道,形迹鬼祟,似恐人看出神氣。

    知道山腳一帶共隻二十來家山民,分居在山腳、山窪溪谷之間。

    隻自己這一村,都是老父昔年開荒時招來的親友,比較人多,餘者均是零星散戶,恐其無知犯忌,這等荒僻山野一個不巧全家送命,連冤都沒處伸。

    老遠望見,看出來勢不妙,始而分頭挨家送信警告,說有大群刀客人山,最好藏避,不要露面,便可無事。

     初意原因西山惡霸巴永富常與江湖上人勾結,東山還有幾位俠士,偶然也有朋友來往,料定來人非此即彼,本沒想到多事。

    後見賊黨來之不已,全都帶有大量金銀衣物。

     暗忖:婁、秦諸俠隻是聞名,連父親也未見過,隻有好些老友與之相識,聽說他弟兄四人領頭,帶了東山土人開墾耕種,就有朋友來往不會這多,怎的來人會帶有大量資财,分明想作長久之計。

    照情理說決與東山諸俠無關,如其往投惡霸巴永富,他乃山中有名地主惡霸,聽父親說,東西兩山勢如水火,表面雖還安靜客氣,實則邪正不能并立,早晚必有翻臉之時。

    忽然兩三日内陸續來了多人,又帶着這多行李。

    巴永富一向淫豪荒奢,這類惡霸大都自私自利,就有江湖朋友交往,不是為了好名想要增加威勢,便是有什利用之處多,那麼田産雖多,也決不肯無故招納許多的人前往久居。

    如說為了中秋佳節請客歡宴,或有喜慶之事想要擺闊,來人不應帶上這多行李。

    如因惡霸富名在外,山中地土肥美,出産衆多,引使賊黨眼紅,也決不會連老帶小連同家産财物一齊搬來。

    就是因為山中土肥,想要開墾,也不應事前毫無準備,一來就是好幾百口。

    算來算去,不是來人為惡衆多,樹下強敵,想投巴家避禍,便是主人有什用意,自己請來,就這樣仍覺人來太多,好些不合情理。

    因相隔遠,認不出内中有無熟人。

    乃父先又不許多事,正在納悶。

     這日早起,又往高處愉看,回顧乃父邵森也跟了來。

    這時賊黨山外來人越多,除花、劉二賊全家老少連同徒黨二三百人之外,還有中途得信尋來的劉家賀客,以及各地約請來的能手。

    入山的人越來越多,不時還有三兩人一起,連騎帶步由山内趕出,馳往山外,神情動作看去都是那麼緊張,走得甚急。

    偶然遇見對面來人,彼此必定停步招呼,或是搶上前去談上一陣再分别起身,正料山中必有變故,多半于東山諸俠不利。

    忽然看出内有兩人不走正路,朝自己隐伏的山坡上繞路走來,腳底甚快,知道蹤迹已被看破,躲避無用。

    邰森立命二子迎上,自己避向大樹之後,相機應付。

    不料這兩人都是以前相識,和邰氏弟兄頗有交情,此舉也非存心。

    因是二人一路不曾合群,又未多帶行李,見三人藏處風景頗好,又有幾株大柿樹業已紅熟,一時乘興,繞路走上。

    雙方見面甚喜,就在當地叙闊,談了一陣别去。

    邰氏弟兄和來人有交,探出巴賊好些虛實,因不知東山這面是何光景,父子三人力量有限,并無多大助力。

    彼此素不相識,不知深淺,就此登門也覺冒昧。

    正在氣憤,打算分出一人趕往東山香粟村送信,相機相助,力量出到哪裡是哪裡。

    邰氏弟兄覺着父親辛苦一世,近年雖然隐居山村,衣食溫飽,無奈老人家性情古怪,終日耕種勤勞,不要子女兒孫服侍,沒享過一天福。

    再要老來為了自己一時喜事,惹出什亂子牽涉在内,問心越發難安。

    正在勸阻,就去也是兩小弟兄出面,不要乃父過問。

     忽聽身後有人笑聲,邰氏父子都有極好武功,老的久經大敵,耳目更靈,有人掩到身後,事前毫無警覺,不禁大驚。

    邰氏弟兄深知對方能手甚多,不是易與。

    方才來這兩人是否有心窺探也拿不準,心有成見,剛縱起便被邰森止住,同時認出來人正是乃父老友至交天寒老人棘荊,不禁喜出望外。

    雙方一談,棘荊也說事頗兇險,并且多他父子三人并無用處,連棘老均不必參與此事,随說乃子棘開日内也要趕來。

    巴家莊惡霸巴永富勾結賊黨,準備大舉,和東山諸俠一決存亡之事全都知道。

    四人談了不多一會兒,棘荊忽說:“女賊婆蕭五姑師徒快要趕來,女賊練有極陰毒的暗器,必須上來先挫她的威風,稍微警告,以免婁、秦弟兄還未得信,不及防備,受了她的暗算。

    二位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