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回 燒盤谷 智用奇兵 搜孽龍 同消醜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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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對着星月舞蹈,大嚼一回人肉。

     先見後面火起,回顧無人,還以為自不小心,路過時手中火把舉高了些,無意燎着樹枝,雖然無礙,延成野燒豈不斷了後面動身人的歸路?又得由夾子翻山,多走出老遠,互相埋怨推倭,尚未發慌。

    剛又拐了一個彎,忽見前面去路上也有火起,相隔約有二裡左近。

     群蠻吃過火攻之苦,這才大驚,始而分頭亂竄尋覓逃路,一會火勢漸盛,前後路全被遮斷,益發慌駭失措,紛紛丢了死傷俘虜,亡命一般欲往谷頂攀升。

    誰知老藤油性易燃,底下的火往中間漸漸合攏其勢尚緩,惟有壁上的藤蔓卻是一挨就蔓延開來。

    衆蠻有的地方未找對搶攀不上去;有的力猛枝弱一下攀折墜落谷底,先跌了一個半死,仍難再上;有的好容易攀升到了一半,眼看出險,上邊藤樹之類忽然延燒,欲上無路隻得縱落。

     群蠻這一陣大亂,火勢已然大發,又值山風大作,前邊的火正在四下蔓延,越燒越旺,後面的火被山風一吹,又似火浪一般沿着兩邊崖壁和谷底烈焰熊熊直卷過來,纏藤寨人所着桶裙又是極易引火之物,火星子飛濺上去立即點燃,沒有葬身火窟,先燒死了好幾十個,同時被燒人的身旁林木藤草也跟着被桶裙遺火燃燒,助長添威,吓得衆蠻魂驚膽落,似熱鍋上的急蟻,走投無路,哭喊之聲震得四山都起了回應。

    哪消半個時辰工夫,火勢一合攏,漸漸延燒全谷,成了一條火弄,千尋烈焰突突飛揚,上沖霄漢,照得天都成了紅色。

    衆蠻和那數十死傷俘虜,不消說全部燒為焦炭,一個不留。

     孽龍仗着腿快走出較遠,後來發現火起和群蠻悲号之聲,知道不妙,自己吃過大虧,也不敢回身來救,隻抱了柳燕往前飛跑,直到跑進要口,回顧野燒已成。

    柳燕料知後走兩撥人兇多吉少,尤以頭撥先走的為甚,但是心裡兀自舍不得那些東西,總盼拿東西後走的沒有遇險,強磨着孽龍再抄遠路,由蜈蚣夾子翻将過去接應,并說:“火起得奇怪,難保不又是蔡氏夫妻想劫取現成财貨起意暗算。

    天發的野燒還沒的說,果如所料,此仇豈可不報!如是蔡氏夫妻所為,你的腿快,此去必能遇上。

    ”幾句話竟将孽龍說動,又繞路飛奔前往。

     這時大錘等計成歸來,中途派人探看,還有百十纏藤寨人手挾頭頂着許多财貨,想因盤谷火起斷了歸路,改道夾前走來。

    當時意欲劫奪,又一想纏藤寨人個個力大猛惡,自己人少,休說打他不過,即使能勝,隻逃走幾個回去送了信,當時便是一場大禍。

    想了又想,仍以不妄動為是,便率手下潛伏夾外山缺口旁,窺探他到底劫得了多少東西,一面着人與夾内送信,心還未死。

    一會遙望衆蠻漸行漸近,得的東西真不在少,不禁貪心大熾,幾番起意,藏身黑暗之中,照準有那拿着東西走落了單在後面的纏藤寨人,兩三入服侍一個,用身帶索圈套野狼般套上他兩個過來,多少得點現成東西。

    正尋思欲動間,忽聽孽龍怪嘯之聲由遠而近,衆蠻聞得也齊聲吼嘯,相與應和。

     原來柳燕不放心,既恐第二撥人也葬身火谷,又恐被蔡氏夫妻用計劫去,老遠就逼着孽龍怪嘯探聽有無回應。

    這一來柳燕固是寬心大膽,大錘卻如涼水澆頭,貪念冰消。

     一會便見孽龍趕來與衆蠻會合一起,雖然言語不大通曉,已聽出龍、柳二兇有見疑之意,因這場火放得秘,決毫無痕迹,龍、柳與後撥蠻俱來見到一人,以為火把遺火所緻,沒有找上門來晦氣。

    不禁暗中各吐了吐舌頭,等人走遠,才回轉夾去。

    與衆人談起,喜得亂迸,總算稍解宿恨。

    大錘有什識見?得了一次甜頭,覺着用計比用力好得多,還想乘機再來它一回,索性連孽龍一起下手除去,恐乃姊持重作梗,再三告誡衆人不許向蔡氏夫妻說起。

    衆人哪敢拗他?并且事又做得稱心痛快,俱都依言瞞過不提。

     大錘敢于身入鐵鍋沖,想聯合柳燕暗算孽龍,起因便由于此。

    龍、柳二人回到沖裡,先盡情淫樂了一陣,死了那多同族,不但沒在心上,反因得了好多心愛之物歡喜。

    柳燕欺着孽龍無知,先藏過了那兩個盛劍的匣于,隻把些死人身下剩下來的衣物分與同去衆蠻,所有貴重心愛之物,先推說孽龍自要,然後一點點運回房去。

    她愛那三口寶劍,隻為劍上所鑲珠寶,并不知是神物,加以和孽龍鎮日厮纏在一堆寸步不離,絕少回房時候,更防着别人看見,一直也無暇取閱。

    直到醜婦得寵,她失歡獨宿,才想起取出拔劍來看,手還未将匣蓋抽開,便聽匣中地琅之聲猶如龍吟,響個不歇,再取另一匣也是如此。

    蠻人都畏神鬼,見匣中無故自鳴,哪知神物不容淫女污觸,疑心内有怪物,恐怕就是死了的漢客鬼魂作怪,一害怕便仍藏起,準備異日托故往看蔡氏夫妻,請神巫看明何故,請問天神之後再行開視,不想沒有幾天便死于非命。

     此劍來曆補叙已畢,且說林、毛、餘三人看完賈本治筆記,寫到“岡後聞驚”而止,料知底下業已遇禍,所以沒有下文。

    這等陰險小人,死有餘孽,隻不知那些無辜的镖局中人後來逃脫些毒手也未?全記好了那镖局的地名字号,以備異日得便探問下落。

    大家飲食已畢,又尋得了仙劍來路,這一耽擱,日頭已是老高,林璇便将雷大錘喚至身旁說道:“沖裡衆蠻大概已被毛小姐的師兄師姊全數殺盡,不能為害。

    但是本地情形我等不熟,昨晚殺人雖當衆蠻舞蹈洗浴之時,老少男女都聚在一起,但是湖裡死屍,小孩婦女好似不多,聽說除去來路雲梯要口外還有兩條道路,一條通出盤谷舊寨,業已堵死,還有一條道路是個崖窗夾壁,有千百丈高下,上面俱是衆蠻窟宅,此外難保沒有被孽龍派出哨探的黨羽。

    我欲留你在此,恐怕他們無心闖來,衆寡不敵,我三人又要回去商量上路,不願留在這肮髒的地方。

    這類纏藤寨人天性殘忍,殺生害命引為至樂,又好吃人肉,我等除惡務盡,一個也留他不得。

    我看這裡相隔蜈蚣夾子必要近些,你可速由雲梯要口下去,将夾子裡的人們全數領來,我再請餘客人助你下去,以防到了要口萬一遇上那幾個防守的纏藤寨人作梗,我和毛小姐由這娃子和芹芹領路,由崖窗那條道路抄出,就便搜殺餘孽,出口之後,再到下面與餘客人會合,同回寨去。

    你率人再到時,即使搜殺未盡,也不過剩三五個奉派在外的人回來。

    他們見滿湖黃水人發,不見一人,必然驚駭,不明就裡。

    他們雖兇狠多力,也敵不住你的人多,此時我們已然回山,喊你姊夫姊姊帶人來此搬取财物,并作接應。

    縱有幾個未盡餘孽,也逃走不脫了。

    ” 大錘領令,同了餘獨自去。

    那雲梯要口相隔大寨頗遠,到時,在口内并未遇見有人在防守。

    餘獨以為衆蠻已吃白衣少年斬盡殺絕,林璇此舉未免多慮,又疑她想問筠玉什話,故意将自己支走,正要順梯而下,憑崖遙望,目光到處,一眼瞥見前左側疏林之中草莽無風亂動,耳聽大錘低聲說道:“林小姐果是神算。

    那不是孽種又在那裡撕人肉吃麼?”餘獨定睛往下一看,果然疏林叢草掩映之中蹲坐着四個纏藤寨人,同圍着一具新死人的屍身,各用竹刀刺劃搶奪那人肉吃,隐隐聞得歡呼怪笑之聲。

     原來這四個正是當午往雲梯要口輪值的孽龍手下,因為窟穴在崖窗夾壁之上,遠隔大寨,孽龍自得柳燕,雖難得再将同族婦女強奸慘殺,但是人人俱有戒心,是有婦女的,多半設法移居崖窗去充防守,以避孽龍之害。

    中有六個纏藤寨人合有兩婦,這四便在其内。

    因沖裡近年婦女日少,看得非常珍貴,這六個纏藤寨人又都年壯,除按時該班外,輪流在家守定這兩個蠻女争寵獻媚,無事輕易不往沖蕩裡去。

    昨晚月明,群蠻照例沿湖舞蹈,會浴為樂。

    四人因兩山女同時生病來去,略微應點,洗完便自趕回,因而漏網,照例這四人應在午前往雲梯要口接班,黎明起身。

    六個纏藤寨人像捧鳳凰一般,正同圍擁着那兩個生病的女蠻,在崖壁洞穴中調笑歡唱,去逗女蠻的喜歡,對于昨晚往沖裡去的好多同伴天亮不歸全未在意。

     偏巧芹芹的離夫和那兩名同黨因刺殺芹芹未成,被兩個劍仙驚走,逃時自知違了寨主之命偷來行刺,事又未成,回去還被芹芹洩露,決難免死,一心慌走錯了方向,誤走向崖窗要路,打算繞回,又恐與白衣仙人和大錘等撞上,更難幸免,仗着知得路徑,以為群蠻俱趁月明會集,崖窗路上無人防守,日頭未起,那裡危崖高深,天光不照,事出不意,就有人在彼悄悄走過也看不出,意欲由此冒險逃出山去,從此遠走高飛不再回寨。

     誰知道途甚遠,險徑難行,隻平日聽蠻娃子口說,初次經曆,好容易走完了七八停路,出口已然望見,再有一兩停便能脫險。

    這時崖壁上居住的纏藤寨人不下百十家,十之八九都在昨晚月夜會浴,死于白衣少年男女飛劍之下。

    所留十九是些婦孺,夾壁陰黑,有的因大人一夜來歸,熬到半夜眠倒,尚自熟睡洞中未起。

    有那大一點的蠻娃子起身得早,約了幾個同伴,三三兩兩援藤而下,拿着竹矢刀矛跑出夾壁,滿山刺殺蟲蟻去了,隻一跑出即便遇上。

     沒有大蠻在側也不妨事,原是三人逃走的好機會。

    不料那六個纏藤寨人據崖歡唱了一陣,見蠻婦面容委頓仍不高興,都着了忙,各想讨好。

    纏藤寨人向來恃強淩弱,原無信義,有一個力氣最大,想起隔壁那家七八個男女蠻俱往沖裡會浴未歸,家中隻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昨晚相遇,曾聽他說起黃昏時打得一隻肥野豬已剝了皮,還有在前山采來的許多新鮮果子,準備浴罷回來痛快吃它一頓。

    那家一個女蠻卻有七個丈夫,人多東西不甚多,又都吝啬,等回來和她明讨必然不肯,何不乘她未歸小孩不敢攔阻,過去硬奪了來,豁出回來與她拼命,也在婆娘前顯得自己英雄。

    想到這裡,悄不聲的離了蠻婆出洞,向間壁飛縱過去,一手挾了野豬,套了果兜子便往回縱。

     那家小蠻雖然年幼,也頗兇悍膽大,已能在壁問攀援上下,不過力量小些罷了。

    早起見媽媽和一些爸爸一個未回,纏藤寨人常時你搶我奪不論親戚,家有絕好食物,無人照看不敢離開。

    眼看鄰童相次出遊,正在煩躁,拼命吃着山果解悶,忽被右鄰來人劈手搶去,不由大怒,拿了竹矛追到穴口,照準來人背上用力便刺。

    那蠻人回手一把将矛奪去,扔向崖下。

    小孩着了急,往前一縱,緊緊抱定那人大腿不放,張開小嘴亂咬一陣。

     那人将腳一甩未見掙脫,一手仍挾着東西,一手抓住小孩身子往起一提。

    小孩見強他不過,一松手被提起來,小孩更是手急眼快,一面口中怪叫,沒等放下,一手打了那人一個嘴巴,另一手便伸出鐵一般的小指頭朝那人雙目挖去。

    那人大怒,手一甩,便将小孩往崖下丢去,由上至下有數十丈高下,加以力大,下擲之勢本無幸理。

    也是那小孩命不該絕,芹芹離夫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