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射銀濤 孤身除怪蟒 争家嗣 合謀弑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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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黑蠻本已吓得心驚膽戰,忽聽他們身後有人說話,又吓了一大跳,個個回頭。

    因為我從小打扮就愛自己出主意,生得又大白,不要說黑蠻不像,連我父母都不像。

    他們聽我庶母說完了這一,套假話,又看見我生相打扮都是從未見過,在月光底下都把我當作了活神,跪在地下叩頭。

    我也插言,叫他們快尋地方躲避,我除蛇要緊。

    那些黑蠻一陣歡呼,都四散尋路,往我身後爬來。

    他們這一喊不要緊,那蛇本已蹿得有些力乏,勢子漸緩,這多人大聲一喊,被它尋聲辨出方向,從澗中掉頭蓄好勢子,倏地朝我這一面如長虹一般猛蹿上來。

    那些黑蠻正在尋路躲避,一見那蛇飛蹿上來,有那落後的吓得軟癱在地動轉不得。

     “我早在崖上認清那蛇蹿上來時總是張開大口長信直吐,這次又是筆直一般蹿上。

     蛇的上半身才蹿上澗岸,被我觑定蛇口蛇頸兩處連射了七八箭。

    此時心中也未始沒有一點害怕,見箭射蛇身俱都反震落地,好似不曾射進。

    正後悔适才射它兩眼未用毒箭,好叫它毒發攻心而死,現在它雖瞎了兩眼,無奈身長力大,别處又射不進去,如何是好! 因見來勢太猛,箭已用完,還未及縱身去躲避,那蛇已怪叫一聲溜下澗去。

    這回在澗中翻滾跳擲更為厲害,卻不似先時往上亂蹿,長尾打得水皮山響,澗水湧起十多丈高,聲勢駭人,震動山谷。

    我先還不知頭一箭已由蛇目射中它的咽喉,又從庶母手内悄悄要了幾枝毒箭索性站在澗邊,遇機仍射它的兩眼。

    等了一個多時辰,那蛇毒氣攻心,精疲力竭沉下澗去。

    我們還以為它未死,直等到天色已明,蛇肚灌滿了水浮漂上來,便又射了它兩箭,見無甚動靜,才命黑蠻下澗用長藤拖了上來。

    知他們誰也不敢去剝蛇皮,還是我同庶母親自動手。

    近前一看,起初那兩箭業已由蛇眼直透蛇腦,因為那是我射石雞的玩意,箭上無毒,所以容它猖獗一夜,倒作成我收伏了許多黑蠻。

    澗底送死的十個黑蠻,除去先爬上來兩個,後來又爬上來五個外,餘下三個在蛇第一次中箭落澗時,兩個被蛇長尾掃在崖石上面打成肉餅,一個業已被水淹死。

    我母女費了許多事,才尋出蛇肚腹中間那道白線,能以進刀,剛把蛇皮剝下,從蛇脊梁上落了一地的明珠。

    那蛇肉也極好吃,蛇皮、蛇筋、蛇骨全有用處,又收伏了許多黑蠻,全家都興高勢盛起來。

    前寨黑蠻聽見蛇神澗鬧了一夜,并未敢來看,第二日到處尋不見逃走的黑蠻,反疑心也是跟我們一樣被蛇吃了,每日仍舊用野獸來上供,自然是便宜我們。

    我聽降民說岑月牛如此殘暴,當時就要領衆到前寨去殺,就便報了前仇。

    我庶母說:‘降民人心不知是否安定,且過些日再說。

    ’那些降民自我殺了蛇神,我們這裡又完全是大家做大家吃,除了我家享用稍有厚些外,并不苛待他們,現成的青稞豬羊堆積如山,又加我年齡雖小力氣比他們都大,敬我如同天神一般,簡直是從地獄升到天堂,哪裡還有二心! “過了兩個月光景,這些黑蠻因在我們後寨過得安樂,有那與前寨黑蠻有親密關系的,便偷着前去探望。

    到了前寨,看見他們既受岑月牛的虐待,又被獵虎寨侵淩,生活比那畜生部不如,不由将後寨如何好法說了出來。

    他們去的第二天,便帶了兩個女子逃到後寨來隐藏。

    起先原怕我們知道,他卻不知我庶母怕以前那些黑蠻雖然歸順,日久難免不生異心,時時刻刻都在提防,稽查很嚴。

    他們又蠢,隻知道藏在他們洞裡,被我們一查就查出來,依我庶母,就要将他們一起殺死,以儆别人。

    審問的時候,才知逃到後寨來的兩個女于,俱是帶人的情人,帶她的人同她們非常恩愛,才偷偷去帶了進來。

    他們也明知我們平日雖然恩寬,家規卻極嚴厲,不論何人犯了,俱要處死。

    可是因為他們和那兩個女于情愛大深,不忍見她們在前寨受罪,情願到後寨來過幾天安樂日子,等到查出,再一同去死;我見他們情有可原,又問出岑月牛許多暴虐情形,個個都想背叛,便想借此将前寨收複。

    我雖然年幼,又不得嫡母歡心,自從殺了毒蛇以後,我庶母同我隐然做了一寨之長。

    我爹爹倒不大管事,我說話做事,降民自不必說,連我家同族也無不依從。

    我先向庶母替他們求情,免了他們死罪,然後對他們說道:‘這次不殺你們,是因為你們雖然偷到前寨,卻沒有把後寨情形洩漏的緣故。

    如果再有人去說出毒蛇已死,我們均在此地安居,不但要你們的命,所有黑蠻都得逐出後寨,任你們去受岑月牛的虐待,也不許你們再回來了。

    ’當時隻說了這幾句話,也未責罰他們,暗地卻和庶母計議,叫幾個有本領的同族暗中留神,重要口子俱換了自己心腹。

    那些黑蠻與前寨女黑蠻有牽連的很多,後寨女黑蠻與前寨男黑蠻有牽連的也不少,他們見頭兩個黑蠻偷愉帶人進來,查出以後,因為沒有漏出後寨真情,不但無有事,反各跟着享安樂,果然大家都學樣起來。

    他們因為我說過,隻不準走漏真情,他們愉偷到了前寨會見他們的男女情人,隻說他們自己都在一個女禅住的所在,有吃有穿,非常舒服,對于别的,至死也不吐真言,對方如果願意同逃,便把他帶進後寨,我派的那些防守的人,早就聽過我的吩咐,後寨黑蠻出口時不用攔阻,隻須分人報信。

    我同庶母便下了埋伏等他們回來,以備萬一洩漏,引了前寨黑蠻全數來攻。

    及至見他們帶來的人并不多,然後由我帶了幾十個人先攔住來路,問明詳情,再命他們起了誓,查出并無虛言,才分配他們住的地方。

    此端一開,不消半月,你也去我也去,把前寨黑蠻帶進有一小半來。

    餘下不是岑月牛的死黨,便是以前因為岑氏弟兄之争和後寨這些黑蠻有仇,再不就是素無瓜葛的仍在前寨受罪。

    我們起初不将前寨收回,是我父親聽了我祖父遺囑,因為受了岑家好處,不到危急不要傷害岑家的子孫。

    我同庶母勸了不聽,這才想下這招亡納叛的主意。

    觀前寨黑蠻紛紛自己歸順,知道時機成熟,便勸我父親說:‘我們奪回前寨,隻不傷岑家人的命就是,何必坐視前寨那些黑蠻無辜受岑月牛虐待不算,早晚還要死在那些獵虎寨的手裡呢!’” “我父親被我說動了心,剛要打發人到前寨去查看動靜,忽然有兩個偷往前寨的黑蠻氣急敗壞的飛跑回來說道:‘前寨因為他們的人在一月之内無故不見了多人,正在疑神疑鬼,不想今天獵虎寨的頭子藍牝牛率領大隊來攻,把守寨口人少,抵敵不住,紛紛死亡,岑月牛正率手下迎敵。

    雖未進前去看,那獵虎寨勢子甚大,眼看前寨不保了。

    ’我一聽此言,立刻告訴我父親前去救應,趁此收複前寨。

    我父親領了大隊,用飛索渡人越過神蛇澗,先殺出去。

    我和庶母早就尋出一條繞出前寨口的石洞秘徑,今日正用得着。

     除留我嫡母同少數同族看守外,我同庶母便帶了數十名心腹同族,抄那山洞秘徑殺到後面,與我父親帶的人會合。

    主意打好,便分别照計而行。

    那獵虎寨敢于貿然大舉來攻,原是近日俘捉了一個前寨黑蠻,拷打口供,問出岑月牛的虛實,欺負前寨人少,看看打到前寨門前,卻沒料到我們突然出現,将他們圍在當中,兩下夾攻,連前寨黑蠻也感奇怪起來。

    當時因防前寨的人不分敵友,派有從前降民在高處呐喊,說是奉了天降女神之命前來解救他們。

    前寨黑蠻見這些救兵如從天降,人人努力争先。

    這一仗隻打得獵虎寨紛紛死傷逃亡。

    隻有那為首之人帶了百十個死黨拼死命迎敵,力大如牛,縱跳如飛,我們的人傷了好些,都奈何他不得。

    我見那夥人個個拼命,恐怕傷人大多,才吩咐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逃走。

    那為首之人實是厲害。

    由他自己帶了那百十個死黨斷後,容他們的人都逃到退路口上,這才回身飛逃。

    我們從後追殺,直追近他們的巢穴才算罷休。

    事後檢點,當場打死了有一百多,生擒了二三十個,我們的人連死帶傷也好幾十,前寨死傷的人更多。

    還有把守寨口的有十幾個,已被他們攻進來時先生擒了去。

    我對我爹爹說明,将擒來的人放了一個回去,要他們與我們各将俘虜交換。

    那放走的人回去,正趕上那些獵虎寨恨毒我們,已将生擒去的俘虜綁在樹上,預備生吃,聽說我們肯拿二十多人去換回十幾個俘虜,自然以為上算,仍叫那人回信,雙方折箭為誓,當天晚上各自将人換回。

     那岑月牛兩膀被獵虎寨所傷,成了殘廢,又見手下黑蠻經後寨降民說我們對人如何恩德同我斬蛇神異,從此無須再把生命換來的肉食去獻給蛇神享用,一個個歡聲雷動,連他手下死黨都一齊歸順我們,知道大勢已去,竟自一頭碰死。

    我父親上前攔阻己來不及,當下便做了全寨之主。

    知這獵虎寨雖然是個隐患,吃過這般大苦,暫時決不會再來騷擾,仍由我和庶母二人出主意,給全寨先立下許多家法。

    漸漸将後寨的青稞種子移到前寨播種,每人分給他們一對黃羊,叫他們各人先用青稞青草去喂,等到生了小羊再吃。

    後寨作為牧羊的場子,将蛇神澗改為毒蛇澗,兩邊打了木樁,用春藤結了一座藤橋。

    又命我們懂漢語的同族拿了許多山中出産,連那蛇身上的珠子出山到省城去換我們要用的東西和鹽糖布匹,大家都過起快活日子來。

     “我爹爹因為愛庶母同我的原故,與嫡母心意不投,有一天晚上喝醉了酒,去到嫡母房中。

    前半夜還聽見他夫婦二人拌嘴,第二日去看,我嫡母同兄弟二狗已不知去向,隻我爹爹死在床上,頸間青紫,手上還緊捏着一個漢人用的繡花包袱同一雙小金镯子、一張血書。

    我原認不得字,也不知上面寫些什麼,看神氣我爹爹是被我嫡母用手掐死。

     正趕我庶母也起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