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回 沙飛石走 神虎鬥兇禽 雨血腥風 仙猿誅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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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脫出。

     妖道越發心驚,大喝:“何處小野種?通名受死!”塗雷喝罵道:“你小爺爺乃黑蠻山鐵花塢清波上人門下弟子塗雷。

    你這該死的妖道,不就是在滇池甯靜庵作賊,被峨盾門下道友白俠孫南、黑孩兒尉遲火趕跑,後來逃往緬甸多年,不敢露面的那個米海兒麼? 我知你的來曆,吹什麼大氣?快快跪下等死,免你小爺爺生氣。

    ”說時暗中行使禁法,将妖道去路隔斷。

     米海客原見他突然同了白猿出現,疑心來人不止一個,又見他骨相清奇,劍法玄妙,卻不似峨眉一派,料是名師弟子。

    想探一探來曆,以定下手輕重,免得誤使狠毒邪法,不留餘地,打了小孩子不要緊,卻将大人引出,于峨眉、青城、昆侖三派之外,又樹下一個強敵,鬧得滿地荊棘,行動不得。

    及至聽完塗雷之言,不禁吓了一跳。

    暗忖:“久聞清波上人隐居黑蠻山,已數十年不出來問世,如非受了仇敵之托,怎會遣他徒弟來尋晦氣,此人劍術高強,道行深厚,生平号稱長勝仙師,從不曾栽過跟鬥。

    當年各異派中人見了他,大多望影而逃。

    所居鐵花塢,正在此山附近,相去密述,躲還躲不及,怎會來時全沒想起,自行投到?這老家夥不管閑事則已,隻一伸手。

    和乙休、淩渾這對夫妻一樣,不勝無休。

    所遣雖是一個幼童,不是另有幫手在側,便必有驚人道術尚未施展出來,我倒真得留點神呢。

    ”米海客想到這裡,暗怨顧、楊二人:“既有這般勁敵,請我時就該明言,也好在來前作一準備。

    看這小孩與野狗兄弟相稱,可知常在一起,顧、楊等人萬無不知之理。

    自己也是心粗,來時遇見祝功,竟未想到此人雖不高明,也是道術之士,加以顧、楊等人均是有名人物,怎麼連一個野人和幾個畜類都敵不過,分明對方必有能手。

    想是知道對各正派心有顧忌,恐請不來,所以瞞着不提,見陣再說。

    自己為複各派之仇,雖曾煉有兩件異寶,無奈功候尚還欠缺,滿拟來此隐伏,暗中加緊修煉,不料會有此事。

    看小孩神氣,并非弱者,别的法術、飛劍如勝不了他,說不得隻好取出應用。

    敗了固是丢人,即使必勝,他身後還有一個老家夥,豈肯甘休?” 米海客正在為難,塗雷已然布置停妥。

    見米海客一手指定空中飛刀,目注自己,似在尋思之狀,喝問道:“賊妖道,你莫想壞主意,你那三字經都在小爺爺手闆心裡呢。

    ” 說罷,手向空中連指了指,飛劍光華愈加強盛,如銀龍鬧海,倏忽電掣,一陣騰拿舒展,将那七口飛刀緊緊裹住,穿地一絞。

    米海客看出不好,忙即行法回收,已是無及,七口飛刀全被白光絞碎,化為滿天金星,墜落如雨。

    同時那道白光便似玉虹飛墜,當頭飛來。

     米海客還算見機,一見飛刀被絞,收不轉來,才認準塗雷飛劍威力神妙,不敢怠慢,忙把兩口飛劍化成兩道青虹飛起,一上一下,接個正着,鬥将起來,未為所傷。

    可是七口飛刀業已化為烏有,又是心疼,又是驚急,氣得牙關亂錯,直喊:“小孽種竟敢傷我法寶,你祖師爺如不殺你,誓不為人!”妖道口雖如此,也知塗雷仙劍厲害,他那劍光久了也難讨好。

    義因今日之事,戴、謝等人變得奇怪,疑心中行不願與顧修合謀,暗與仇敵串通,成心要自己的好看,并借此連顧黨去掉,好遂他的歸隐之志。

    越想越對,就越有氣。

    心想:“有清波上人在,即使今日勝了塗雷,也難在此立足。

    中行固是可惡,顧、楊等也不見得夠朋友。

    何如鬧個大的,使中行、顧修雙方火并。

    如得勝,便不妨再助顧、楊等人一臂之力。

    等将法寶施出,一占上風,敵人或死或逃,急速帶了家眷門徒,連呂、張兩個小孩攝走,另覓安身之處,再作計較。

    ”妖道想到這裡,便對顧黨喝道: “戴中行、謝道明兩個老狗不顧信義,私通外賊,意欲暗算我們。

    這小狗雖然略精劍術,怎是我的對手?少時自會施展仙法殺他。

    你們還不趁勢殺了老狗和呂、張二外賊及一幹手下黨羽,奪取他的村莊,以作起事基業,等待何時?” 顧黨見自己這面連落下風,俱都不忿。

    又見虎王帶了金猱連連奔來,祝功恃有妖法,首先越衆上前去敵連連。

    計采珍因顧修素來恭順寵愛,适才惡鳥一敗,忽然埋怨她兩句,說:“我屢次勸你消氣,乘機下台,給中行一個面子,不與虎王為仇,免使不快,偏不肯聽,以緻屢遭挫折,與虎王仇怨日深。

    果然中行陽奉陰違,今日竟為此傷了多年朋友義氣,雙方無異絕交。

    我們以前又是窮途投止,一個處置不善,異日傳說出去,豈不叫江湖上朋友笑話輕視?”顧修原是看出妖道敗象,懊悔失計,脫口而言,并非發自天良。

     計采珍一聽,勃然大怒,圓睜媚目,正要反唇相譏。

    一見虎王、連連奔來,回對顧修道: “怨我不好,我和這些野獸、孽畜拼了如何?”聲随人出,拔刀便往前縱去。

     顧修見她怒極拼命,深悔失言,一把未拉住。

    正要追出相助,幸而祝功先出,已将連連截住,才略松了點心。

    本就又疼又急,打算上場,礙着中行單打獨鬥之言,方略一遲疑。

    妖道這一發話,同惡相濟,自覺妖道言極有理。

    今日中行形迹太已可疑,他如和自己一心,已往事情決不至如此糟法。

    自付妖道一敗,也無法在此立足。

    又擔心愛妾的安危。

    當下把心一橫,仗着自己這面能手較多,中行僅有雙俠、謝、韓四個好手,方奎以下均屬本領平常,非滇中五虎衆人之敵。

    主意一定,脫口大喝道:“戴、謝二兄,你們先不仁,休怪我不義。

    今天事今天了,衆位弟兄随我殺這班無義之徒和呂、張二老賊。

    ”說罷,一擺手中長槊、短刀,因關心愛妾,并不先找中行等人,卻向虎王殺去。

     顧黨全是些與顧修莫逆的綠林大盜,因滇中五虎與中行比較交好,早已随了顧黨,自無話說。

    大家原在躍躍欲試,一聞此言,各擺兵刃,齊向中行等人殺上前去。

     中行見狀,正要挺身上前發話,謝道明攔住道:“這班忘恩負義的鼠輩,和他們有什麼話說?各憑本領,以定勝負便了。

    ”說罷,首先拔劍迎出。

    中行無奈,隻得将手一擺,率衆迎敵。

    張、呂二俠見雙方業已混戰,囑張遠、靈姑小心,老少四人各舉兵刃,直往敵人叢裡縱殺過去。

     妖道見雙方各舉兵刃混戰,正待施為,忽聽塗雷大喝道:“你們俱都受了妖人愚弄,我奉師命,隻誅幾名首惡。

    戴村主和呂、張二位快約束自己人,免遭誤傷,對面賊黨自有我來制他。

    ”說罷,手揚處飛起一片金霞,先将後出來的顧黨隔斷。

    戰場上隻剩顧修和計采珍夫妾雙鬥虎王,祝功獨鬥連連,俱被金霞隔斷。

    在挨近中行這面,顧黨立時一陣大亂,退了回去。

    中行也命手下人等停鬥,靜候仙人發落。

     妖道見塗雷手上放出百丈金霞,顧黨不特不能擅自上前一步,暗中還受了仙法禁制,逃都無路,隻當塗雷道法高強,哪知清波上人靈符妙用。

    不由驚急交加,心一發狠,忙從法寶囊内取出一個形如蓮花的寶物,指定塗雷高聲大喝:“無知小狗!我看在你師父份上,不肯就下毒手,你竟這樣不知好歹死活,看我七寶金蓮薛荔神座取你狗命!”随說,便将法寶祭起。

    塗雷見妖道手中舉着一個形如單層蓮花的寶物,知是師父所說妖道苦煉多年之物,早有防備。

    便指着妖道笑罵道:“無知妖孽!你既要煉魔教中的反金剛降真四寶,就該将它學全,再出來現眼也還不遲。

    你不過偷學了鸠盤婆一點邪法,那阿含七神俱都驅遣不動,在害多少生靈,造下許多罪孽,僅僅煉下這八不像的東西,并且還未完成,竟敢在你小爺面前賣弄麼?”說時,那七寶金蓮薛荔神座一出手,便化成畝許大小一朵蓮花,每片蓮葉共分青、紅、黃、白,黑、藍、紫七樣顔色。

    眼看飛到臨頭,隻要七道彩光罩住敵人,隻一轉,立時骨肉紛飛,成了一灘血水。

     妖道所煉幾件異寶,以這件最為厲害。

    先恐得罪清波上人,結下強敵,還想取另一件别的将塗雷驚走了事。

    嗣見塗雷法術精奇,一則恐次一點的法寶不易生效,再敗無顔;二則清波上人近在咫尺,愛徒出助虎王,決非不知與失察,已成對頭,早晚晦氣,欲避無從,又恨塗雷得理不讓人,一時情急,将最厲害的法寶取出施展。

    妖道以為此寶功候雖欠,差一點的正派中的前輩劍仙已非其敵,用它來傷一後學新進的幼童,定能手到成功。

    敵人一死,禁法自破,那時再放了顧黨,殺盡建業村一幹敵黨。

    報仇之後,也不再和顧、楊等人長處,免被清波上人尋來報複。

    及聽塗雷說破此寶來曆缺點,不禁情虛。

     又一見法寶被金光托住,不由大驚失色。

    在自苦煉多年,今日忽被一個不知名的童子制得百技皆窮,日後怎能尋找峨眉、青城、昆侖等正派報仇雪恨?真個又是氣沮,又是急忿,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妖道此時如能見機逃走,白猿中途耽擱,尚未回轉,還來得及。

     因是出于意料之外,幾次誇下海口,無法下台,全沒顧慮到處境之危,不住運用邪法,還在妄想取勝,以緻禍到臨頭,悔已無及。

     塗雷那道金光,乃清波上人一面令牌,為上人當年煉魔防身鎮山之寶,有無邊妙用。

     起初那蓮花不過被金光托住,尚能自在飛騰,妖道這一施為,那七葉光華倏地匹煉似地伸長舒展為百丈天紳,将金光上半包住,待要往下卷去。

    那金光本似一根擎天柱直立空中,下半截突然布散開來,疾逾電掣,反卷上去,到了頂上,再一合攏。

    這一來,恰好将那七葉彩蓮分裡外兩層夾緊。

    那七色光華在金光層内不住隐隐閃動,直似金絹制成的皮包,包住一朵畝許大小的彩蓮,看去輝煌燦爛,鮮豔已極。

    一任妖道用盡心力,想将法寶收回,兀自掙紮不掉。

    妖道眼看金光層内蓮光漸漸由顯而晦,正在焦急無計,忽聽塗雷喝道:“無知妖孽,我說的話怎樣?今日小爺奉師之命,專為除你而來,你那些鬼畫桃符小爺全都知曉。

    可笑你這糊塗蟲,小爺來此多時,你連點影子都不知道,還要吹甚大氣?實對你說,我已在暗中布下天羅地網,要逃也沒路,不如束手受死,免得小爺生氣,用大乙真火将你形神一齊燒化,連堕輪回都沒指望。

    ” 妖道因見塗雷年紀雖輕,所說的話無不應驗,聞言料無虛假,不禁又急又怕。

    雖然自信脫身有術,無奈敵人玄妙難測,事前暗布羅網,不知使的是甚厲害禁法。

    既奉清波上人之命,可知如無必勝把握,決不會來。

    屢敗之餘,未免情虛。

    就說能夠逃去,多年心血煉成的法寶、飛劍俱被敵人緊緊糾纏,怎能舍去?況且還有全家眷口。

    欲待再使别的法寶一拼,又為塗雷先聲所奪,恐再蹈覆轍。

    滿心隻想将法寶、飛劍收回,再打逃走主意,仍是一味苦掙。

    相持了一會,嗣見金光影裡蓮光越暗,方知法寶萬無收回之望。

     已而思其次,咬牙切齒,突豁出廢棄,運用全神,去收飛劍。

    起初妖道寶、劍全都不舍,心顧兩頭,固是不濟。

    等他看出法寶非失不可,變計改圖時,那薛荔神座被金光緊壓,光華暗淡,本就不支,這一失了馭,吃金光裹任連絞了凡絞,叭的一聲,立即絞碎,化為萬點彩螢,在日光下消滅如雨。

    同時塗雷千揚處,那道金光便朝劍光叢裡飛去。

     妖道方覺飛劍青光稍盛,再如增強一些,便可脫卻白光束縛,收回遠遁,忽見金光破了法寶,飛來助戰。

    剛暗道一聲:“不好!”敵人那道白光倏地舍了青光,似要回飛。

     百忙中正想乘機收轉飛劍,誰知金光到處,自己兩道青光竟被大力吸住,重逾萬鈞,休想移動分毫。

    一轉眼間,照樣被金光裹住,向敵人身邊飛去。

    同時那道白光卻照自己當頭飛來。

    妖道見狀,吓得心膽皆裂,當時情急無計,将生平護身之寶夜摩環祭起,化成兩圈粉紅色的光華,将全身護住。

    這夜摩環又名勾迷圈,乃摩教中諸天九寶之一,專污飛劍、法寶,隻有大乙真金煉成之寶能制。

    妖道前與峨眉門下鬥法,幾乎送命,全仗此寶脫難。

    塗雷飛劍本是仙家至寶,雖然不怕污穢,卻也傷它不得。

     妖道見敵人飛劍無奈己何,心始稍放。

    一看下面,隔斷雙方的金霞已然撤去。

    四個獅獒,三死一擒,俱為虎、猱拖走。

    顧修夫妾俱聾了傷,還在和虎王苦鬥。

    祝功與那同鬥的金猱不卸去向。

    顧黨全部面面相觑,聽着中行一人在那裡高聲說話,無一敢動。

    晃眼工夫,殺死獅獒的金猱,忽然箭一般躍向場中,隻一到便将顧妾計采珍抓起,立時腦漿迸裂,死于非命。

    金猱得手之後,也不再傷顧修,徑朝對陣楊天真縱去。

    眼看到達,忽似有什麼東西暗中阻住,縱不過去。

    顧黨又是一陣大亂,同時一聲虎嘯,金猱便又奔回。

    妖道見狀,才知金霞雖斂,禁制猶存,想必雙方都難越過。

    再一看顧黨,果然到處遇阻,亂竄難出,越發證實塗雷所說羅網密布之言,并非虛聲恫吓,不由更加了幾分愁急。

    強敵當前,已無力再顧下面諸人死活。

     正尋思脫身之策,猛一看見三位徒弟各持鋼叉、刀劍,保定母、妻、愛子,也在人群以内。

    這才想起入席以前,為使他們開眼,囑令後寨席散,便到前寨來看熱鬧。

    定是随了顧妾同來,萬不料會如此慘敗。

    妖道心想:“敵人禁制厲害,如他們不來,自己還可逃時冒險潛入後寨,攝了同逃;就便得手,還可殺死戴中行全家雪恨。

    這一來無異自投羅網,怎生救法?聞得中行為人好高,愛講虛面,自己逃後,或者不會傷害自己家眷。

    ”又後悔适才中行本是中立,不該把話說錯,指使顧黨和他交手,結果誰也不得上前,徒結仇恨。

    又一想:“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逃了命還有報仇之日,徒為所累無益。

    ” 想到這裡,心一發狠,才把主意拿定,暗中行使邪法,意欲借着法寶護身,沖開禁制逃去。

    身才往上升起,沒有多高,倏地一道亮晶晶的銀光,如長虹貫日,直從斜刺裡飛射上來,将路攔住。

    妖道見敵人又添助手,雖是心驚,還恃法寶奧妙,足可防身,沒有加緊躲閃。

    誰知此寶正是太乙真金精英所煉,乃夜摩環唯一的克星,如何能夠抵禦。

     妖道剛覺出銀光射眼欲花,冷氣悚人毛發,隻聽——兩聲,粉紅光環雙雙斬斷。

    同時塗雷的一道白光、一道金光齊飛過來,三下裡夾攻。

    妖道亡魂皆冒,隻喊了半聲“哎”,連“呀”字都未喊出,被這三道光華将全身斬成了七八段,血肉紛飛,墜落地上。

    銀光也飛回原地。

    衆人順光落處一看,正是騎走那隻虬鳥的白猿,手中捧着一隻玉匣,後随金猱連連,如飛奔來。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