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 蠻徼投荒 苦心尋良友 仙山療疾 無意得丹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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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顔-送趙興等走後,見白猿仍未回轉,神虎須要在寨中靜養,又不能派去尋找。

     怪物如有同類,遇上必為所傷。

    想起它平日服役,以及今番逃亡相助相救之德,甚是焦慮。

    石郎見他夫妻悶悶不樂,問起前情,便安慰道:“仙猿甚是靈異。

    聽說那日我們未到以前,神虎和怪物正打得烏煙瘴氣,難解難分,忽見仙猿從空飛落,晃眼工夫,便聽怪物慘叫一聲逃走。

    後來怪物被怪鳥抓落,我們去看,兩隻眼眶俱有抓破傷痕,定是仙猿已将它抓瞎。

    那怪物似猴子不是猴子,恩公是讀書人都不知它的名和來曆,仙猿卻能知它身藏寶貝明珠,即使再遇上它的同類也決不妨事。

    另外,金牛寨入寨路徑雖然曲折,又有深谷高崖。

    岩窗複道等許多險要,外人的确難以走進,但像那樣有神通的仙猿,單看它一縱數十丈,和飛一般,又懂得人語,明知我們由哪條路走,哪裡還有走迷找不到的理?恩人不說怪物雙爪有用處嗎?它抱着怪物屍首一去不歸,必是怪物身上還藏有别的寶貝,它弄到僻靜地方再去收檢也說不定。

    這裡方圓千百裡地面,我父子差不多都走過,從未聽到有那樣的怪物。

    那日怪物邊打邊吼,如有同類,豈不尋來?恩公隻管放心。

     如若煩悶,左右沒事,我陪你去往前山高處閑玩一回如何?”顔-聞言,便喊來虎兒,同石郎去至寨外高峰上,順來路眺望。

     顔-那日來時,老人父子因還不知被俘諸人心意,為防後患,走的是另外一條極幽僻纖回的山徑小道,時間又在夜裡,隻随着衆山民舉着火炬上下攀援,還不知金牛寨的妙處。

    這次見石郎由後寨門出去,先穿過一個半裡多長的山洞,又轉向側面繞過兩處依山而築的大寨,方達寨門以外,迥非來時的路徑。

    及至留神觀察,才知自己所居和前幾日宴息之所,乃石郎所居的偏寨,另有出入之道通向山外。

    正寨緊傍黃牛山,分前後兩大寨。

    連石郎所居和左右兩旁,另外有七個小寨。

    均就原有地形,穿崖疊石,築土立木而成。

    高低錯落,遠近不一,互為犄角。

    大寨前面群峰刺天,崇崖高矗,絕壑深谷,蛇徑盤纖。

    除當門石坪平廣,為衆山民祭告宴樂之地,四外森林包圍,其中設有望樓防守,外人決不能到。

    真個雄深隐僻,險要無比。

     一出後寨,卻又是平原朊朊,人盡耕作,雞犬桑麻,别有天地。

    妙在是通往山外有一大一小兩條道路。

    大路可容驷騎并駕,中經一座兩裡長又極寬大的石洞和一條危崖交覆的峽谷,出谷隻十餘裡,左通菜花墟,右可繞出驿路官道。

    無事時随意出入,一旦有事,隻将石洞門一堵塞,再在峽谷之上設伏,便成天塹。

    那小路盡是羊腸烏道,奇危絕峻。

    有土地處均辟山田,立有屋舍,兼代守望,遠觀山外來人了如指掌,由外視内卻看不見分毫。

    一遇有警,蘆笙傳吹,頃刻立集。

    泉甘土厚,出産殷富,農漁畜牧,般般齊全。

    老人父子刻意經營,閉門自給,盡有富餘,山民俱都安樂非常,無殊世外桃源。

    比起青狼寨,就強勝遠了。

     顔-先經前寨,已驚形勢之勝。

    及見後寨外還有這許多好處,又聽石郎說起種種設施,益發歎為奇絕。

    如非親仇未報,幾欲終老是鄉,不再出而問世了。

     三人行有七八裡,抄着田邊近路走,才将那一大片田原走過,走向出山之路。

    沿途均有山人見了石郎禮拜。

    中間走到一處,石郎和路人說了幾句土語,那人匆匆走去,顔-也未理會。

    等到攀崖沿壁走出山外。

    忽見側面高嶺橫繞。

    石郎說:“那嶺名為盤龍嶺,又高又長。

    龍頭最高,直對那日來路,雖然還隔有山峰,如用望筒,大可望見山谷情景。

     今日特為恩公散心,來日方長,以後再玩,已命人在嶺上飛花坪設下酒宴了。

    ”顔-見他如此情隆,好生感謝。

     上嶺走不多遠,便見前面嶺頭上最高處,突現出十數畝方圓一大片平地,滿生花樹。

     上去一看,那嶺自側面婉蜒而來,長達數十裡,高下低昂,宛若遊龍,勢極雄偉。

    通體石質,秃山灌溜,草樹不生。

    隻有這龍頭上廣坪滿是肥土,上面花樹羅列,五色芬芳,多不知名。

    内中有幾十株形若玉蘭的大花樹,山人叫作鐵幹仙蓮,又名鐵蓮花,每株高達十丈,鐵幹虬枝,亭亭若蓋,紅白紫三色花開千萬,竟吐幽馨,因風襲人,芳沁心脾,最為奇絕。

    餘者多半矮樹。

    就連草木也生得異常鮮茂,叢叢雜植,疏密相間,别饒清趣。

     每值一陣山風吹過,滿天落紅如雨,五色翻飛,急毅輕揚,半晌不住,彙為大觀。

    加以上潤如膏,碧鮮濃肥,不見微塵,隻聞花香,尤令人目眩神移,心清意遠。

    不禁拍掌歡呼,叫絕不止。

    虎兒更喜歡得直跳。

    顔-問道:“有此好地方,何不早說?”石郎道: “我知恩公喜歡這裡呢,酒食已命人擺在坪心一株大花樹下面,有幾塊大小石頭能坐人擺東西,且到那裡坐定再玩吧。

    ” 石郎随說,邀了顔氏父子往坪心樹下走去,果然那樹比别株都大,花大如拳,開得甚是繁盛。

    樹下頑石上面已設好了杯筷、酒肴、山泉、糌粑之類。

    石旁還有一座現砌的火池,上支鐵架。

    樹梢上挂着半截鹿肩和幾隻山雞、一方生羊脯,預備烤吃。

    那服役的并非路上所遇諸山民,乃三名山女,看見人來,便即上前跪接。

    落座歇了一會,山女将火生好,奉上酒肴。

     顔-用了些酒肉,便攜了虎兒起身凝眺。

    遙望日前逃亡的山口就在前面不遠,峰嶺回環中現出一大片盆地草原。

    出口處兩山對峙,宛如門戶。

    口内更有三條長短平行的長嶺如蛇屈伸,由平原側面來路上奔赴而來。

    中間隐現兩條峽谷,便是昔時老人與顔氏全家逃亡之路。

    再從石郎手裡要過望筒一看,到處都是惡山怪石,叢莽荊棒,怪物與猿、虎相鬥處曆曆可指。

    蠻徽荒荒,廣原漠漠,四處靜蕩蕩的,除偶見一二鳥飛外,更不見絲毫人獸之迹,哪裡有仙猿影子。

    顔-懸想了一陣,也是無法,隻得仍回原座。

    這時天清雲淨,山風冷冷,置身萬花叢裡,把酒臨風,指點煙岚,憑陵下界,幾疑人在仙都,非複塵世,不覺思慮悉蠲,轉憂為樂。

     二人正在有興頭上,忽見嶺側下面轉過一個漢裝的孤身行客,背插長劍,肩系一個小包裹,神氣疲敝,行時左右張望,意似覓取水源。

    石郎說道:“這一帶亂山叢雜,并無路徑,各地寨洞俱無可通行,便去青狼寨也要打隔嶺的山口進入,中間還有一條十來丈長的絕崖大澗隔斷,走不到嶺下來,這人怎會走到澗這面盤龍嶺來的呢?”二人正覺奇怪,忽聽虎兒嚷道:“你說得他可憐,快喊上來給他些酒肉吃多好。

    ”二人回顧,原來虎兒先覺好玩,吃喝了一陣,便拉着兩名山女爬向旁邊樹上采野果,這時正和山女指着下面那人在嚷呢。

    石郎猛的心中一動,使把兩山女喚過來,問道:“你們家在近側魚腹澗,離此最近,不時又到飛花坪來采花,可曾見過這人麼?” 内中一個答道:“将才我們和小官人說的便是這事,那還是在顔老爺來的前兩天,我家人都砍柴去了,隻我一人在家。

    因澗壁上原住着四家,那三家人都在澗旁曬網結繩,我走開也不打緊,便想到坪上把隔朝送大寨的花采回去。

    不想才一走出我們山口,離盤龍嶺還有六七裡路,便遇上一個孤身漢客,靠着樹根坐在地下,累得直喘。

    身旁不遠倒卧着兩隻比牛小一點的大花豹子,一隻頭已砍落,灑了一地的血,另一隻身上受了好幾刀,俱已死去。

    我見他不像貨郎,又沒帶着大行包,偏又有那麼大本事,像是一個獨腳棒客。

    我身上雖帶着快刀毒箭,但怕打他不過,正想回去喊人,早被他看見,說着好話,求我給他取點水喝。

    我見他殺掉兩隻花豹子,力已用盡,說我們的土話,很中聽,不像有甚惡意,便取了泉水給他,又把花籃裡糌粑給他一塊。

    他吃完才有了精神,說是兩天一夜未進飲食了。

    ” “我問他孤人來此則甚。

    他說他有一個親人,在雲貴一帶邊山裡做醫生,他從四川得了點信息,幾千裡路趕來尋找。

    憑着一把寶劍、九隻飛叉,遍尋各地墟集、寨洞,遇見了無數的艱難危險,也曾尋到過好些行醫、貨郎,都不是他親人。

    輾轉打尋,逢人逢地打聽,哪裡有行醫的漢人,便去尋找。

    日前過了菜花墟,問了兩處無有,跟着又找夜宿岩洞,誰知剛走入岩洞,放下行李,便聽見山石崩裂之聲,連忙跑出,洞已整個坍塌。

     忙中逃出,隻随手帶了一個小包和沒有摘下的寶劍、叉袋,所有行李、幹糧俱已葬埋在山洞裡面。

    他路上原絕過幾回糧,因随地都有果子、黃精、獸肉充饑,并不妨事。

    況在這草木茂盛的時候,天又不冷,石山難掘,便由它丢了。

    他原意往青狼寨去,誰知當日走人亂山之中失迷了路,不見一人,到處窮山惡水,找不到一點飲食。

    今日聞得水聲,還未尋到水源,便遇兩隻惡豹追撲,饑渴交加,人又極累,差點送了性命。

    ” “我又問他青狼寨可曾去過,可有人熟識。

    他說是初次前往,不過前去碰碰運氣罷了。

    我知他不是歹人,更與青狼寨人不相幹,要不是怎會在田螺灣裡瞎跑了這兩天一夜呢?連我們地名都不知,何必回去大驚小怪。

    後來他問我既住這裡,可知附近各寨有甚中年行醫、販貨的漢人沒有。

    我說菜花墟漢人最多。

    他說已細尋過,都不是。

    問他和那親人名姓,又不肯說。

    人倒真是好人,因我替他做了點事,吃了塊糌粑,便送我一條包頭汗巾。

    ” “我見他人好可憐,此去青狼寨平常要走兩三天山路,沒有幹糧怎能行走?叫他坐在原處等候,我回家取些幹糧與他帶着路上吃。

    他似忙着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