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身陷魔宮 鬼聲魅影 魂銷豔舞 玉軟香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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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慶道: “本門弟子共分兩等,幼入師門,真陽未破,可以免去兵解者,為第一等。

    真陽虧損,全憑采補成道者,為第二等。

    我幼年原是黔靈山中人家一個棄兒,蒙師父收養,在門人中位居第三,本可肉身成道。

    偏巧自不小心,也是我自欠把握,受了本門一個淫婦蠱惑,道成以後,又将真陽失去。

    當時本想将淫婦殺了報仇,一則她是師父愛寵;二則此婦心機詭詐,雖然不與我們同班雁列,現在已算是本門中得用的人,教規對于男女情欲完全無禁,淫婦雖是存心報複,無奈師父平時原獎許她,準其憑着容成玉女之術,來考驗衆弟子的修持。

    她壞了我的道基,隻算是奉命而行,不算違背教規。

    她又異常機警,始終不上我的圈套。

    今日方想好一條主意,偏我兵解之期已到。

     “師父知道青城山金鞭崖有一種仙草,大是有用。

    無奈崖上有嵩山二老中的矮叟朱梅在彼修煉,此人是一個馳名已久的劍仙,非常厲害。

    師父想命我應那兵解劫數,就便将仙草盜回。

    隻是我一人前去,恐怕獨力難支,因知朱矮子素常假道學,有許多古怪脾氣,号稱不殺無名小輩;而我們同道中未著的人,門下弟子隻你一人可以同往。

    偏巧你入門未久,法術尚未煉成,與我同去固可,如果到了金鞭崖,我出了差錯,你獨自回來,卻是萬難。

    由我請準師父,由師父給你設驅魂法壇,命我将你生魂帶去。

    我如失足,定将仙草交付給你,由你持了逃回。

    那時師父已然知道失事,隻須他行使禁法,你我生魂也會分别回轉。

    不過去時須要鎮靜。

    如果我的肉身被敵人飛劍所傷,不可害怕。

    逃時須要迅速,更不可忘了那草,這是你入門第一功,如果失草,師父必然怪罪,擔承不起,至于我的肉身,雖為敵人所毀,隻須生魂逃回,七天以後,仗着師父妙法,便可凝聚成形,以後再尋良機,尋找上好廬舍,比起前身還好得多呢。

    ” 甄濟聞言,忙即口稱:“遵命。

    ”程慶道:“此時你的生魂尚未煉得凝固,恐禁受不起天風。

    等師父過了今晚子時,行法之後,我自會前來領你同去。

    現在時候還早,且自靜心安坐用功,少時人來,隻顧快活,一切有我作主便了。

    ”說罷,便自走去。

     程慶方走不多一會,甄濟暗自尋思:“昔日常聽元兒提起,他姑父羅鹭曾說青城山金鞭崖有一位劍仙,名叫朱真人。

    說他身有仙骨,對他甚是垂青。

    自己還陪了元兒去過,仙人未尋到,誤走百丈坪,若非遇見方家弟兄,黑夜荒山,幾乎迷途難歸。

    當時隻說當初羅鹭吃元兒糾纏不清,拿話哄着他玩,并無其事,因元兒心熱,也未跟他說破,不想果有其地其人,還種有仙草,這個姓朱的本領道法如何,雖不知道,看師父師兄這般謹慎行事,想必也甚厲害,自己一些本領道法俱未學會,随了前去,冒此大險,不知有無兇險?” 甄濟正在胡思亂想,忽見月嬌領了昨晚同來的華服女子,跑将進來大聲說道:“今日本不該我到此,偏巧同她來的那位姊姊,來時路遇一位同門,尋她說兩句話,所以我替她先将此女帶來,陪你作樂。

    ”說時,用手連指那同來女子的胸前,不時往外觀望,神色甚是倉惶。

    甄濟料知有異,随月嬌手指處一看,那同來女子的胸前微微露出一點紙角。

    又見月嬌朝他點首,情知有異,連忙扯将出來,剛要展看,便聽外面遠遠有一女子笑語之聲,月嬌忙又将手朝他連擺。

    甄濟會意,忙将那黃紙條藏過一旁,仍裝出與那同來的女子寬衣解帶時,那月嬌已不等人來,身子一晃,一道黑煙過處,人影由濃而淡,轉眼不知去向。

     月嬌身才隐去,忽又跑進一個赤身美女,見甄濟正和那女子解去中小衣,好似有些詫異,便問道:“我奉祖師之命,帶了此女前來指點你采補之術,路上有些小事耽擱。

     此女原在門外等候,她已失了知覺,無人率領,怎得到此?是誰領來?”說時杏眼含苯,一雙明眸威棱畢露。

    甄濟何等機警,聞言便知月嬌來時無人知曉,事情不能明說。

    故作不知答道:“她獨自到此,我以為恩師隻命她一人前來呢。

    仙姊芳名,可能見告麼?” 那赤身女子聞言,好似有些将信将疑,略為沉思,答道:“我名小玉,她身上禁法未去,必有人領來;一人到此,定然不會。

    不過你初來不久,同輩中與你并無相好之人。

    就有人代我領了她來,這頃刻之間有甚意思?再者,看你形迹,又有些不像,這是什麼原故?”甄濟又飾詞答道:“實不瞞仙姊說,昨日我和此女交接,也頗有些憐愛。

    适才做完了功課,偶然探頭門外,見她兩眼發直,往我門外緩緩行走,我便冒昧将她抱進房來,正解衣服,仙姊便到了。

    ”小玉聞言,方才轉了臉色,答道:“這還有點像。

    我說她怎能獨自到此呢?虧你不羞,愛上這等死美人,還不肯實話實說呢。

    ” 甄濟見小玉雖不似月嬌真情款款,如論容貌風騷,倒也伯仲之間,此時見她媚眼流波,身如凝玉,站在當前,不禁心旌大動,不俟她把話說完,早撲了上前,說道:“沒有活美人,隻好拿死美人解解意罷了,如今有了仙姊,還理她則甚?”小玉本是奉命而來,當下又指點了一番邪術,直等吹竹聲起,才領了那女子走去。

    甄濟當時雖然得趣,隻是有小玉一比,越發看出月嬌确是有幾分相愛真心。

     小玉一走後,甄濟知道為時不久,便要真魂出遊,不敢怠慢,忙将那張紙條取出觀看,上面僅寥寥寫着幾行字,字體異常草率。

    大意是:本門不禁人為惡,除了不許叛師背祖而外,就是自己同門師兄弟,隻要于本身有利,也一樣可以當作犧牲。

    程慶因自身失了真陽,須要應劫兵解,此去金鞭崖必無幸免之理。

    他請準鬼老帶甄濟同往,雖非完全惡意,但也含有許多作用,不可不預知防備。

    自己因愛甄濟,恐他新來,不知正教中人飛劍厲害,特地背人寫了紙條示警。

    如随程慶到了金鞭崖,那裡必有敵人看守埋伏。

     下手之時,無論如何,不可代程慶盜草,以防他别有脫身詭計。

    等程慶盜了仙草,交付過來,急速升空逃走,絲毫大意不得。

    程慶如命将他劫後屍身取回,更不可聽他的話。

     再如命将什麼東西帶回出山來,當時固不能拗他,等他一死,急速将它丢去,以免敵人後面跟蹤追趕,無法脫身。

    月嬌本人到時如能設詞下山,必在中途接應。

    隻要能依她紙條上所說,那朱梅号稱不殺無辜和積惡未著之人,決無妨礙。

    看完紙條,可将它嚼碎,吃在肚裡,以免為人發覺,彼此都有不便等語。

     甄濟見她詞意甚是懇摯,料是真心關愛,又驚又喜。

    便牢牢記在心裡,将紙條扯碎吃了,靜候程慶前來相召,到時相機行事。

     子夜一過,後洞淫樂又起。

    待有個把時辰,方見程慶走來說道:“是時候了,快随我見師父去,到了聽命行事,不可害怕。

    ”說罷,領了甄濟同到初來拜師的大石室内。

     這時樂舞已停,鬼老正在當中水晶寶座上坐定。

    面前設着數十面黑長幡,幡腳火焰飛揚。

     黑焰騰騰。

    幡圍中心豎着一張大令牌,牌下放着七根鐵釘。

    甄濟哪知用意,見了鬼老,忙即将身跪倒,叩頭之後,鬼老把袍袖一揮。

    程慶便領甄濟走到幡圍之中令牌前面,命甄濟脫了上下衣服,背靠令牌立定,将地下長釘取在手内,甄濟看出是要把自己肉身釘在牌上,雖然害怕,情知無法避免,當下倒把心一橫,臉上反裝出坦然神氣。

    剛偷看鬼老似在微微點頭,猛見程慶一聲大喝,命門上早着了一掌,當時甄濟覺着神志一昏,轉眼便已清醒過來。

    睜眼一看。

    身子已不在原處,腳底下好似虛飄飄的,再往長幡圍中一看,令牌上釘着一人,正是自己模樣,方在驚疑,耳聽程慶喊一聲:“起!”腳已離地,被一團濃霧簇擁着,随了程慶往洞外飛去。

     行了一陣,黑煙中望見夕陽業已偏西。

    甄濟暗忖:“昨夜行法時不過寅初,記得被程慶拍昏過去,也好似晃眼之間,怎麼一會工夫,已經是次日下午?”正在尋思,忽見前面高崖排天,雲煙蒼莽,轉瞬近前。

    程慶猛地将煙霧往下一沉,直往崖上半的一個洞凹中裡飛去。

    落地一看,洞凹果生着一株不知名的仙草,異香奇卉,靜影沉沉,并無一人防守。

    程慶更不怠慢,隻一伸手,便将那株草連根拔起,甄濟剛剛順手接過,忽見仙草生根之處,似有一道金光一閃。

    就在這一轉瞬間,猛地又聽程慶大喝道:“快帶了我這東西逃走,我已中了矮鬼暗算了。

    ”說時,程慶早遞過一件軟綿綿的東西。

    甄濟二次方接過手,程慶已連身被那金光罩住,一面死命掙紮,想逃出來,一面在光圍中往外連連揮手,似催甄濟快逃。

     甄濟本不知怎樣逃去,眼看程慶身上煙霧越來越稀,金光勢盛,情知危險萬分,再如不走,程慶為金光所害,自己也逃不回去。

    一着急,便不問青紅皂白,奮力往上一躍,居然淩空躍起,還未飛過山頭,又聽對崖人聲呐喊,仿佛還有元兒呼喚之聲。

    百忙中偷眼一看,對崖站定老少數人,竟有元兒在内,齊喊有賊盜取朱真人仙草,甄濟哪敢遲延,由煙霧擁着,一直往上。

    雖然可以随意騰空,隻是不如先時飛升迅速,惟恐後面金光追來,好容易升入雲空,逃出有數裡之遙。

    暗忖:“程慶雖然被陷,自己仙草已得,入門第一功已然建立,前途成就可期。

    ”好不心喜,隻是飛行這般遲緩,何時方可逃回山去? 月嬌也不知會來接應不會?甄濟想到這裡,猛又想道:“月嬌暗中傳字,再三囑咐,程慶死後,千萬不可替他帶什麼東西回山。

    适才程慶遞給自己一個圓東西,軟綿綿的,不知何物,一時也不知聽誰的話好。

    ”甄濟正在且行且想,忽聽後面有了破空之聲。

    回頭一看,雲空中一道青黃光華疾如飛星,正從來路上朝自己追來。

    猜是敵人追到,又想起月嬌紙條之言,如給程慶帶東西,必為所累,難以脫身。

    說時遲,那時快,青黃光華已追離身後不遠,甄濟天性本來涼薄,有甚程慶在念,危急之際,脫身要緊,便照月嬌所囑,将程慶交的東西往下面丢去。

    那東西隻鵝卵大小,黃晶晶通體透明,拿在手中又輕又軟,并無什麼分兩,誰知才一出手,身子立時輕有百倍,被黑煙擁着,飛雲也似直往回路逃去。

    心中大喜、再一回首,後面青黃光華追趕不上,已經隐去。

    這一來,甄濟才對月嬌起了信任。

    且喜手中仙草仍在,回山有了交代,别的且不去管它,後半截路飛行迅速,月嬌也未前來接應。

    及至快到鐵硯峰不遠,忽見一道青黃光華由側面飛來。

    心剛一驚,打算轉身逃避,那光華已經迎面飛近,定睛一看,光煙中擁着一個美女,正是月嬌,卻穿着一身黑衣道裝,這時朝着甄濟含笑點了點頭。

    晃眼之間,閃入側面雲中隐去。

     甄濟驚魂乍定,仍舊前行,不一會到了鐵硯峰谷口。

    方想落下,學初來時程慶在谷口叩祝求見,猛覺身于被甚力量吸住,不由自主般直往谷中飛去,轉瞬飛到鬼老行法的室中,見鬼老正瞑目端坐在水晶寶座之上,兩旁還侍立着幾個身着黑衣的門人,俱都垂手合睛,态甚恭敬。

    甄濟生魂捧着仙草,一落地,剛要跪倒獻上,左側上手一個身材高大,面紅如火的道童,一手把仙草接了過去。

    甄濟未及開言,猛見鬼老怪目圓睜,指着甄濟大喝一聲,左掌揚處,滿室煙霧飛揚。

    甄濟便覺被一股氣擁着到了長幡圍中,神志一昏;耳聽叮叮幾聲,便即醒轉。

    一看地下落着九根長釘,身子卻好端端地站在當地,再看手腳被釘之處,并無絲毫傷損。

    那盜來的一束仙草,已不知被那道童拿向何處。

    甄濟以為是大功告成,師父必然心喜。

    及至偷眼往鬼老臉上一看,卻是滿面獰惡之容,正和旁側侍立的兩個門人說話,聲音甚低,好似發怒神氣。

    甄濟站在令牌下前,不曾奉命,也不知上前跪見的好,不上前的好。

     待了一會,那上手侍立的紅面道童從外走進,這一會工夫,好似受了什麼傷痛,面容愁苦,神氣委頓,迥不似先前接草時強悍。

    見了鬼老,低聲問答幾句,便走近甄濟面前,喊了聲:“師弟,且随我來。

    ”說罷,領了甄濟,徑往外走,另引到一間石室之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