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煮酒正談心 霪雨連朝來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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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知不敵,交待了幾句過場,便連縱帶跳飛身冒雨而去,退時比方才身法更快。

     跟着萬山捧了方才送去的酒食回轉,全都未用。

     一問經過,才知那是昔年獨霸武夷山。

    威震福廣的飛賊大盜黑老。

    記得那賊出名才兩三年,自己便即退隐本地。

    後來常聽朋友談起,此賊乃大猿所生,曾拜異派高人為師,猛惡已極,從無敵手。

    近七八年不知何故忽然失蹤,他還有兩個心腹同黨與之同出同人,也均不知去向,所居一所花園也被人燒掉。

    這三惡賊自恃本領,向來手下沒有徒黨,所居園林因山傍水而建,形勝天然,富麗絕倫,地方卻不甚大。

    所用的人都三賊頻年擄來的美貌婦女,連應門澆花的都無一個男子。

    全園共有八十多名婦女,都在當日不知去向。

     先疑三賊作惡多端,為正派中能手所殺,直到前年鐵笛子來訪,無心中談起,才知三賊已死其二,剩他一人逃往海南五指山,所有姬妾和一些難婦難女均被姜、萬二人分别遣送回家,賊巢花園用火燒去。

     雙方本來定有至多三四年必要再見,一分勝負之約,不料黑賊一去不來。

    新近風聞又在兩廣一帶出現,照樣橫行為惡。

    此賊天性狂傲,因前仇未報,自覺不好意思,真名已隐,形蹤甚是詭秘。

    大約姜、萬二人已知此事,早晚必要除此一害。

    随說起此賊的本領如何厲害,形貌也極醜怪等語,"王老漢以為天南地北素昧平生,自己業已洗手,不會相遇,聽完也就放開。

    此賊昔年雖有飛天夜叉之名,他那皮衣輕易不着,沒想到會在此相遇,差一點沒有冒失出手,為他所傷,驚奇了一陣。

    因聽對面三俠還要化裝來此小飲,忙和萬山夫婦擺好杯筷和幾樣酒菜,一面添制熱炒。

     剛剛停當,三人已由對面貼着樹林縱将過來;王氏父子早就留心,自從黑老去後從未有人走過,雖有幾家鄰人,不是相隔較遠,便在家中避雨,閉門不出,又都忙煮午飯的時候,過來時沒有一人看見。

    三人這等服裝形貌、除非賊黨眼見人由對屋走過,決想不到這便是前後所遇三個強敵。

    老漢雖是見多識廣,又和三俠多年相識,知其善于易容,不是親見對面走來,換一地方對面相遇也認不出。

    乘着無人之際,老漢先向三俠叙闊,又命子媳等人分别禮見,照鐵笛子所說,由三俠并坐一桌,老漢父子裝着天雨客少,自家小飲,坐在旁邊桌上,一面留神窺探有無外人來此走動,一面和三俠說笑談心,中間提起二子本領大差,欲請三俠指點。

     姜飛笑說:"我們萍蹤無定,這位大師兄人更古怪,不論私交多深,不是經他看中的人,想他傳授師門心法決辦不到,即使迫于情面,也隻敷衍一時,或是出上一點難題,對方辦不到,他也乘機下台。

    前日路上聽人說我沈大哥在問中訪友,相隔此間頗近,這裡的事必能得勝,他比誰都好說話,并說我們取材不可太嚴,真正天才傑出之士并非沒有,到底極少,除非大愚和瘋人,每一個人都有他的智慧能力,隻肯用心下苦功,有志向上,便應成全等語。

    我料他日内必來,到時命二賢侄索性跟他學上兩年,豈不比我們零零碎碎的教法好得多麼?" 王氏父子還未及答,萬芳笑道:"你近日哪裡學來的這樣滑頭滑腦,人家金老大哥因覺昔年仇家還未死絕,改名易姓隐居在此已有多年,剛來幾個賊黨對他便生疑心,想起可慮,打算令二賢侄夫婦再學一點本領,我們當長輩的應該盡心指教才是道理。

    你自己終年東遊西蕩,至今未收一個徒弟,本身偷懶,山居時少,不願帶人在身旁也還罷了。

     我們鐵老大哥對于師門嫡傳武功衣缽傳人取材雖嚴,自他奉命下山,此數十年中到處幫人,量材使器,休說才智之士,便是尋常農人或是小工小匠,仗着他自己的博學多能和那江海一般的器量、佛菩薩一樣的心腸,用盡方法救濟貧苦,向來不拘一格。

    對方隻有一技之長,必以全力扶持,使其安居樂業之餘,再學他的樣去扶助别人。

    别的不說,單是各行各業,以及領頭開荒的記名弟子和口盟弟兄,便不知有多少,如何能以傳授武藝取材太嚴的一件事情便說他不肯收徒呢?他以前原說得好,隻要自家安分克己,對人謙和,肯幫人忙,到處都是朋友,哪有敵人對頭為難。

    世界上不平之事太多,學了本領除暴安良原是好事,但是這類人材萬千中選不出一個,資質禀賦差了不行,一個學不到家,救不了别人,還要連累自己身家性命受害。

    有了好的資質禀賦,還要有極好心胸志氣、毅力恒心,連出身為人都有關系。

     "他心目中的徒弟第一是要心志堅定,并還出身窮苦,經過磨練,才算上選。

    因其自來受人欺壓,看慣不平之事,心中有了是非善惡之分,再經師長詳細指教,不問本領大小,遇到事情先不至于鑄成大錯,也最經得起考驗,不緻遇到勢迫利誘便受搖惑,第二才看對方資質如何。

    因為智力稍差可以設法補救,隻不畏勞苦,一樣能夠訓練出來,心志不定卻是大害。

    有衣食人家的子弟,像沈大哥那樣好的人材并非沒有,因其出身境地與我們所想成就的人好些相反,平日還好,遇到事情往往為了本身以前處境與之相同,因而有意無意之中發生輕重偏激之弊,甚至原諒好惡之徒。

    對那貧苦的人即便同情,往往出于勉強,或是隻顧自己虛名,不能細心體貼,做到盡善盡美地步。

    對苦人好,由于恻隐之心,也非真能重視,所以這多年來什麼徒弟都收,獨對本門武功甯缺勿濫,不輕傳授。

    像萬山賢侄這樣已有家學根底的人,要他收徒,便照我說也不合格。

    如單傳他一技一藝的防身本領,決無推辭之理,怎會敷衍一時,像你所說那樣滑頭呢? "你看大師兄多少年未收一個本門弟子,旺子隻一未成年的牧羊孤兒,怎會這樣看重?最難得是雙方才見一兩面都是那麼親熱,可見同一氣類心志相投的人如磁引針,一拍即合,分解不開,不是人力所能勉強,也無情面在内。

    他并非是門關太緊,有什成見,隻是因人而施,量材相授,本門上乘武功不肯輕易傳人罷了。

    如其稍微指點,休說多年老友,便是外人求他,看在人家這樣恭敬禮待,他父子翁媳又這樣好法,哪有不傳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