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下英雄莫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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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人,見到我們霹靂雷火彈的厲害,挾了尾巴便逃。

    ”張無忌停了腳步,卻不回頭,心道:“我也不必去瞧這話是誰說的,峨嵋派不論如何辱罵,我都是罪有應得。

    ”隻聽得身後嘲笑之聲越來越響,張無忌不再理會,回歸明教木棚。

    楊逍冷笑道:“霹靂雷火彈雕蟲小技,何足道哉?既奈何不了武當二俠,自亦奈何不了武當嫡傳的張教主。

    你們峨嵋派以借助器械逞能,且讓你們見識見識我明教的器械。

    ”左手一揮,一個白衣童子雙手奉上一個小小的木架,架上插滿了十餘面五色小旗。

    楊逍執起一面白旗,手一揚,白旗落在廣場中心,插在地下。

    群雄見那白旗連杆不到二尺,旗上繡着個明教的火焰記号,不知他鬧甚麼玄虛。

    便在此時,楊逍身後一人揮出一枚火箭,急升上天,在半空中散出一道白煙。

     隻聽得腳步聲響,一隊頭裹白布的明教教衆奔進廣場,共是五百人,每人彎弓搭箭,嗖嗖聲響,五百枝長箭整整齊齊的插在白旗周圍,排成一個圓圈,正是吳勁草統率下的銳金旗人衆。

    群雄未及喝采,銳金旗教衆已拔出背後标槍,搶上十幾步,揮手擲出,五百枝标槍一齊插在箭圈之内。

    衆人跟着又搶上十數步,拔出腰間短斧。

    群雄眼前光芒閃動,五百枘短斧呼嘯而前,砍在地下,排成一圈。

    短斧、标槍、長箭,三般兵刃圍成三個圈子,各不相混。

    任你武功通天,在這一千五百件長短兵刃的夾擊之下,霎時間便成肉泥。

    原來銳金旗當年在西城與峨嵋派一場惡戰,損折極重,連掌旗使莊铮也死在滅絕師太的倚天劍下,其後痛定思痛,排了這個無堅不摧的陣勢出來。

    近年來明教聲勢大盛,五行旗各旗相應擴充,銳金旗下教衆已有二萬餘人。

    這五百名投槍、擲斧、射箭之士,乃是從二萬餘人中精選出來的健者,武功本來已有相當根柢,再在明師指點下練得年餘,已成為一支可上戰陣、可作單鬥的勁旅。

     群雄相顧夫色,均想:“明教楊左使這枝白色小旗擲向何處,這一千五百件兵刃便跟着投向何處。

    峨嵋派的霹靂雷火彈再厲害,傷人終究有限,擲出十枚,就算每一枚都打中,也不過傷得十人,如何是明教銳金旗之比?”又想:“倘若明教突然反臉,将我們聚而殲之,那便如何?今日赴會的好漢雖然人人武功高強,卻是一批烏合之衆,可不比明教的精銳之師習練已久,指揮下得心應手。

    ”群雄心下惴惴不安,竟沒對銳金旗顯示的精妙功夫喝采。

     楊逍舉起一面白旗,向身後揮了幾下。

    銳金旗五百名教衆拔起羽箭槍斧,奔到明教木棚之前,躬身向張無忌行禮,随即返身奔出廣場。

    楊逍一面青旗擲出,插在白旗之旁,隻聽得廣場旁腳步聲沉重,五百名巨木旗教衆青布包頭,每十個人擡一根巨木,快步奔來。

    每根巨木均有千餘斤之重,木上裝有鐵鈎,各人挽住一隻鐵鈎,腳下步子極是整齊。

    突然間一聲吆喝,五十根巨木同時抛擲出手,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但每根巨木飛出,迎面必有一根巨木對準了撞到,五十根巨木竟無一根落空。

    但聽得砰砰砰砰巨響不絕,五十根巨木分成二十五對,相互沖撞。

    每根巨木都是重逾千斤,相互撞擊之下,聲勢實是驚人,若是青旗附近有人站着,不論縱高躍低,左閃右避,總免不了被巨木撞到。

    巨木旗這路陣法,乃是從攻城戰法中演化出來,攻城者擡了大木,沖擊城門,再堅固的城門也會被巨木撞開。

    血肉之軀在這許多大木沖擊之下,豈不立成肉泥?巨木旗五百名教衆待巨木撞後落地,搶上前去抓住巨木上的鐵鈎,回身奔出,相距十餘丈之遙,隻待發令者再度擲出青旗,又可二次擡木撞擊。

    楊逍揮青旗命巨木旗退出,右手一揮,一面紅色小旗擲入廣場。

     但見頭裹青巾的明教教衆退開,五百名頭裹紅巾的烈火旗教衆搶進場來。

    各人手持噴筒,一陣噴射,廣場中心滿布黑黝黝的稠油。

    烈火旗掌旗使揮手擲出一枚硫磺火彈,石油遇火,登時烈焰奔騰,燒了起來。

    明教總壇光明頂附近盛産石油,石中日夜不停有油噴出,遇火即燃。

    烈火旗人衆每人背負鐵箱,箱中盛滿石油,噴油焚燒,人所難抵當。

    烈火旗退出廣場後,楊逍黑旗飛處,五百名頭裹黑巾的洪水旗下教衆搶進廣場。

    這洪水旗所攜家生,共是二十部水龍,又有噴筒、提桶之屬,前面十人推着十輛木車。

    掌旗使唐洋一聲令下,木車打開,放出二十頭餓狼,張牙舞爪,在廣場上咆哮起來,便欲四散咬人。

    群雄大奇,心想這些惡狼跟“洪水”兩字有何幹系?隻聽得唐洋喝道:“噴水!”一百名教衆手持陶質噴筒,一百股水箭向惡狼身上射了過去。

    群雄鼻中隻聞到一陣酸臭,卻見那二十頭惡狼一遇水箭,立時跌倒,狂叫悲嗥,頃刻間皮破肉爛,變成一團團焦炭模樣。

    原來洪水旗所噴水箭,乃是劇毒的腐蝕藥水,系從硫磺、硝石等類藥物中提煉制成。

    群雄見了這等驚心動魄之狀,不由得毛骨悚然,均想:“這些毒水倘若不是射向群狼,卻是射在我的身上,那便如何?”洪水旗教衆提起二十部水龍上的龍頭,虛拟作勢,對着群狼,顯而易見,水龍中也是裝滿了毒水,若加發射,不但水盛,且可及遠。

    楊逍揮起黑旗收兵。

    洪水旗下教衆拉動水龍出場。

    當水龍回轉之時,水龍口轉到哪一方,哪一方的豪傑便忍不住臉上變色。

    隻見楊逍擲出一面小小黃旗。

    一群頭裹黃巾的明教徒走進廣場,各人手持鐵鏟,推着一車車泥沙石灰,人數卻比金、木、水、火四旗少得多,隻有一百人。

    這一百人圍成一個圈子,同時舉鏟往地下猛擊,突然間轟的一聲大響,塵土飛揚,廣場中心陷落,露出一個徑長三四丈的大洞。

    跟着大洞四周泥土紛紛跳動,鑽出一個個頭戴鐵盔、手持鐵鏟的漢子來。

    四百條大漢蓦地從地底鑽出,群雄都是大吃一驚,齊聲呼叫。

    原來這四百名教衆早就從遠處打了地道,鑽到廣場中心的地底,挖掘大洞,以木闆木條撐住,藏身其間,厚土旗掌旗使顔垣發出号令,四百名教衆同時抽開木條,整塊地面便陷了下去。

    地底教衆跟着破土而出。

    這一來,狼屍、石油、焦土等物一齊落入地底。

    一百名教衆揮動鐵鏟,在大洞上空虛擊三下。

    倘若有人跌入洞中後想要躍上逃命,勢必被這一百柄鐵鏟擊了下去。

    跟着一車車石灰、鐵沙、石子倒入洞中,片刻間便将大洞和數百個小洞填平。

    五百柄鐵鏟此起彼落,好看已極。

    掌旗使一聲令下,五百教衆齊向張無忌行禮。

    那廣場中心填了鐵沙石灰,平滑如鏡,比先前更是堅硬得多。

    群雄心中明白:“倘若我站在廣場中心,口出侮慢明教之言,此刻隻怕早已被活埋在地底了。

    ” 這一來,明教五行旗大顯神威,小加操演,旁觀群雄無不駭然失色,各人均知近年來明教在淮泗豫鄂諸地造反,攻城略地,連敗元軍,現下他們是将兵法戰陣之學用于武林豪士間的群毆,人數既衆,部勒又嚴,加之習練有素,天下任何江湖門派莫能與抗。

    楊逍收兵以後,将插着小旗的木架交與身後童子,冷冷的瞧着周芷若,一言不發,但這無言之意卻是十分清楚:“憑你峨嵋派百餘名男女弟子,能是我明教數千之衆的敵手麼?”廣場上群雄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一時間寂靜無聲。

    過了好一會,空智身後一名老僧站起身來,說道:“适才明教操演行軍打仗的陣法,模樣倒是好看,但到底管不管用,能不能制勝克敵,咱們不是元帥将軍,學的也不是孫吳兵法,隻怕誰也說不上來……”衆人均知他這幾句話乃是違心之論,隻不過煞一煞明教的威風,将五行旗的厲害輕輕一言帶過。

    周颠叫道:“要知管不管用,那也容易得很,少林寺派些大和尚出來試上一試,立見分曉。

    ” 那老僧置之不理,繼續說自己的話:“咱們今日是天下英雄之會,各門各派志在觀摩切磋武學上的修為,還是照先前幾位施主們所言,大家較量武功,藝高者勝。

    咱們講究的是單打獨鬥,說到倚多為勝,武林中沒聽說有這個規矩。

    ”歐陽牧之道:“倚多為勝,武林中确沒這個規矩,然則霹靂雷火彈、毒火,毒水這些玩意兒,許不許用?”那老僧微一沉吟,說道:“下場比試的人要用暗器,那是可以的。

    有些朋友喜歡在暗器上加些毒藥毒水,那也無法禁止。

    但若旁人偷襲。

    卻是壞了大會的規矩,大夥兒須得群起而攻之。

    衆位意下如何?”群雄中一大半轟然叫好,都說該當如此。

    崆峒派唐文亮道:“在下另有一言,不論何人連勝兩陣之後,便須下場休息,以便恢複内力元氣。

    否則車輪戰的幹将起來,任你通天本事,也不能一口氣從頭勝到尾。

    再者,各門各派各幫各會之中,如已有二人敗陣,不得再派人上場,否則的話,咱們這裡數千英雄,每個人都出手打上一架,隻怕三個月也打不完。

    少林寺糧草再豐,可也得給大夥兒吃喝窮了,一百年元氣難複。

    ”衆人轟笑聲中,均說這兩條規矩有理。

     明教群豪均知唐文亮感激張無忌當年在光明頂上接骨,萬安寺中救命的恩德,有心盼他得勝,獨冠群雄,是以提出這兩條規矩,都是意在幫他節省力氣。

    彭瑩玉笑道:“唐老三倒識得大體,看來崆峒派今日幫咱們是幫定啦。

    咱們除了教主之外,另由哪一位出陣?” 明教衆高手誰都躍躍欲試,隻是均知這件事擔當極其重大,須得竭盡全力,先将與會的英雄打敗一大半,留給教主的強敵越少越好,他才能保留力氣,以竟全功。

    倘若隻勝得寥寥數人,便被人打敗,留下一副重擔給教主獨挑,自己損折威名事小,負累了本教、謝遜和教主卻是事大。

    再者若是貿然請纓,不免自以為除教主外本人武功最強,傷了同教間的義氣,是以誰都默不出聲。

     周颠道:“教主,我周颠不是怕死,隻不過武功夠不上頂尖兒,出去徒然獻醜。

    ”張無忌一個個瞧過去,心想:“楊左使、範右使、韋蝠王、布袋師父、鐵冠道長諸位各負絕藝,均可去得。

    其中範右使武學最博,不論對手是何家數,他都有取勝之道,還是請範右使出馬的為是。

    ”便道:“本來各位兄弟任誰去都是一樣,但楊左使曾随我攻打金剛伏魔圈,韋蝠王與布袋大師曾生擒夏胄,都已出過力氣。

    這一次本座想請範右使出手。

    ”範遙大喜,躬身道:“遵命!多謝教主看重!”明教群雄素知範遙武功了得,均無異言。

    趙敏卻道:“範大師,我求你一件事,你肯答允麼?”範遙道:“郡主但有所命,自當遵從。

    ”趙敏道:“少林派的空智大師與你的梁子未解,倘若你跟他先鬥了上來,勝敗之數,未易逆料,縱然勝得了他,那也是筋疲力盡的了。

    ”範遙點了點頭,心知空智神僧成名數十年,看上去愁眉苦臉、一副短命夭折之相,其實内功外功俱臻上乘,趙敏道:“你不妨去和他訂個約會,言明日後再到大都萬安寺去單打獨鬥,一決勝負”楊逍和範遙齊聲道:“妙計,妙計!”均知空智與範遙一訂約後,今日便不能動手,趙敏此計,實是給明教去了一個強敵。

    其時各處木棚之中,各門派幫會的群雄正自交頭接耳,推舉本派出戰的人選。

    有幾處木棚中更有人大聲争鬧,顯是對人選意見不一。

    範遙走到主棚之前站定,向着空智一抱拳,說道:“空智大師,你有膽量沒有?敢不敢再上大都萬安寺走一遭?”空智一聽到“萬安寺”三字,那是他生平的奇恥大辱,登時臉上皺紋更加深了,細小的眼縫中神光湛湛,說道:“幹甚麼?”範遙道:“咱二人在萬安寺結下怨仇,便當在萬安寺了結。

    你空智大師德高望重,在下也不免薄有虛名,今日較量,若是你勝了我,江湖上便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大師隻不過占了地利之便。

    若是在下僥幸得勝一招半式,無知之輩加油添醬,隻怕要說苦頭陀上得少林寺來,打敗了寺中第一高手。

    要是大師不怕觸景生情,今年八月中秋月明之夕,在下便在萬安寺中讨教大師幾手絕藝。

    ”空智對範遙的武功也是頗為忌憚,加之寺中方有大變,實無心緒與範遙動手,再被他這麼一激,當即點頭,說道:“好,今年八月中秋,咱們在萬安寺相會,不見不散。

    ”範遙抱拳施了一禮,便即退下。

    他走了七八步,隻聽空智緩緩說道:“範施主,今日你一心要救金毛獅王,不敢和我動手,是也不是?”範遙一凜,立定了腳步,心想:“這和尚畢竟識穿了我們的用心。

    ”回頭哈哈一笑,說道:“在下并無勝你的把握。

    ”空智微笑道:“老衲也無勝得施主的把握。

    ”兩人相視點頭,突然之間,心頭都浮上英雄重英雄、好漢惜好漢之情。

    棚中更有人大聲争鬧,顯是對人選意見不一。

    範遙走到主棚之前站定,向着空智一抱拳,說道:“空智大師,你有膽量沒有?敢不敢再上大都萬安寺走一遭?”空智一聽到“萬安寺”三字,那是他生平的奇恥大辱,登時臉上皺紋更加深了,細小的眼縫中神光湛湛,說道:“幹甚麼?”範遙道:“咱二人在萬安寺結下怨仇,便當在萬安寺了結。

    你空智大師德高望重,在下也不免薄有虛名,今日較量,若是你勝了我,江湖上便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大師隻不過占了地利之便。

    若是在下僥幸得勝一招半式,無知之輩加油添醬,隻怕要說苦頭陀上得少林寺來,打敗了寺中第一高手。

    要是大師不怕觸景生情,今年八月中秋月明之夕,在下便在萬安寺中讨教大師幾手絕藝。

    ”空智對範遙的武功也是頗為忌憚,加之寺中方有大變,實無心緒與範遙動手,再被他這麼一激,當即點頭,說道:“好,今年八月中秋,咱們在萬安寺相會,不見不散。

    ”範遙抱拳施了一禮,便即退下。

    他走了七八步,隻聽空智緩緩說道:“範施主,今日你一心要救金毛獅王,不敢和我動手,是也不是?”範遙一凜,立定了腳步,心想:“這和尚畢竟識穿了我們的用心。

    ”回頭哈哈一笑,說道:“在下并無勝你的把握。

    ”空智微笑道:“老衲也無勝得施主的把握。

    ”兩人相視點頭,突然之間,心頭都浮上英雄重英雄、好漢惜好漢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