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百尺高塔任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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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高氣傲,越想越是難過,隻行得三天,便在途中染病,就此不起。

    倚天劍也給當地官府取了去,獻給朝廷。

    你道氣死你師伯孤鴻子的這個魔教惡徒是誰?“周芷若道:”不……不知是誰?“ 滅絕師太道:“便是那後來害死你紀曉芙師姊的那個大魔頭楊逍!”隻聽得鹿杖客又伸手打門,說道:“完了沒有?我可不能再等了。

    ”滅絕師太道:“不用性急,片刻之間,便說完了。

    ”悄聲對周芷若道:“時刻無多,咱們不能多說了。

    這柄倚天劍後來鞑子皇帝賜給了汝陽王,我到汝陽王府去奪了回來。

    這一次又不幸誤中奸計,這劍落入了魔教手中。

    ” 周芷若道:“不是啊,是那個趙姑娘奪了去的。

    ”滅絕師太眼睛一瞪,說道:“這姓趙的女子,明明跟那魔教教主是一路,難道你到此刻,仍是不信為師的言語?”周芷若實在難以相信,但不敢和師父争辯。

     滅絕師太道:“為師要你接任掌門,實有深意。

    我此番落入奸徒手中,一世英名,付與流水,實也不願再生出此塔。

    那姓張的淫徒對你心存歹意,決不緻害你性命,你可和他虛與委蛇,乘機奪去倚天劍。

    那屠龍刀是在他義父惡賊謝遜手中。

    這小子無論如何不肯吐露謝遜的所在,但天下卻有一人能叫他去取得此刀。

    ”周芷若知道師父說的乃是自己,又驚又羞,又喜又怕。

    滅絕師太道:“這個人,那就是你了。

    我要你以美色相誘而取得寶刀寶劍,原非俠義之人份所當為。

    但成大事者不顧小節。

    你且試想,眼下倚天劍在那姓趙女子手中,屠龍刀在謝遜惡賊手中,他這一幹人同流合污,一旦刀劍相逢,取得郭大俠的兵法武功,自此荼毒蒼生,天下不知将有多少人無辜喪生,妻離子散,而驅除鞑子的大業,更是難上加難。

    芷若,我明知此事太難,實不忍要你擔當,可是我輩一生學武,所為何事?芷若,我是為天下的百姓求你。

    ”說到這裡,突然間站起身來,雙膝跪下,向周芷若拜了下去。

    周芷若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即跪下,叫道:“師父!師父!你……”滅絕師太道:“悄聲,别讓外邊的惡賊聽見,你答不答允?你不答允,我不能起來。

    ” 周芷若心亂如麻,在這短短的時刻之中,師父連續要叫自己做三件大難事,先是立下毒誓,不許對張無忌傾心,再要自己接任本派掌門,然後又要自己以美色對張無忌相誘而取得屠龍刀和倚天劍。

    這三件事便在十年之中分别要她答允,以她柔和溫婉的性格,也要抵擋不住,何況在這片刻之間?她神智一亂,登時便暈了過去,甚麼也不知道了。

     突然間隻覺上唇間一陣劇烈疼痛,她睜開眼來,隻見師父仍然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

    周芷若哭道:“師父,你老人家快些請起。

    ”滅絕師太道:“那你答允我的所求了?”周芷若流着淚點了點頭,險些又欲暈去。

     滅絕師太抓住她手腕,低聲道:“你取到屠龍刀和倚天劍後,找個隐秘的所在,一手執刀,一手持劍,運起内力,以刀劍互斫,寶刀寶劍便即同時斷折,即可取出藏在刀身和劍刃中的秘笈。

    這是取出秘笈的唯一法門,那寶刀寶劍可也從此毀了。

    你記住了麼?”她說話聲音雖低,語氣卻極是嚴峻。

    周芷若點頭答應。

    滅絕師太又道:“這是本派最大的秘密,自從當年郭大俠夫婦傳于本派郭祖師,此後隻有本派掌門始能獲知。

    想那屠龍刀和倚天劍都是鋒銳絕倫的利器,就算有人同時得到此寶刀寶劍,有誰敢冒險以刀劍互斫,無端端的同時毀了這兩件寶刃?你取得兵法之後,擇一個心地仁善、赤誠為國的志士,将兵書傳授于他,要他立誓驅除胡虜。

    那武功秘笈便由你自練。

    降龍十八掌是純陽剛猛的路子,你練之不宜,隻可練九陰真經中的功夫。

    據我恩師轉述郭祖師的遺言,那‘九陰真經’博大精深,本來不能速成,但黃女俠想到誅殺鞑子元兇巨惡,事勢甚急,早一日成事,天下蒼生便早一日解了倒懸之苦,因之在倚天劍的秘笈之中,寫下了幾章速成的法門。

    可是辦成了大事之後,仍須按部就班的重紮根基,那速成的功夫隻能用于一時,是黃女俠憑着絕頂聰明才智,所創出來的權宜之道,卻不是天下無敵的真正武學。

    這一節務須牢記在心。

    ” 周芷若迷迷糊糊的點頭。

    滅絕師太道:“為師的生平有兩大願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複漢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領袖群倫,蓋過少林、武當,成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門派。

    這兩件事說來甚難,但眼前擺着一條明路,你隻須遵從師父的囑咐,未始不能一一成就,那時為師在九泉之下,也要對你感激涕零。

    ”她說到這裡,隻聽得鹿杖客又在打門。

    滅絕師太道:“進來罷!”闆門開處,進來的卻不是鹿杖客而是苦頭陀。

    滅絕師太也不以為異,心想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不論是誰來都是一樣,便道:“你把這孩子領出去罷。

    ”她不願在周芷若的面前自刎,以免她抵受不住。

    苦頭陀走近身來,低聲道:“這是解藥,快快服了。

    待會聽得外面叫聲,大家并力殺出。

    ”滅絕師太奇道:“閣下是誰?何以給解藥于我?”苦頭陀道:“在下是明教光明右使範遙,盜得解藥,特來相救師太。

    ”滅絕師太怒道:“魔教奸賊!到此刻尚來戲弄于我。

    ”範遙笑道:“好罷!就算是我戲弄你,這是毒上加毒的毒藥,你有沒膽子服了下去?藥一入肚,一個時辰肚腸寸寸斷裂,死得慘不可言。

    ”滅絕師太一言不發,接過他手中的藥粉,張口便服入肚内。

     周芷若驚叫:“師父……師父……”範遙伸出另一隻手掌,喝道:“不許作聲,你也服了這毒藥。

    ”周芷若一驚,已被範遙捏住她臉頰,将藥粉倒入口中,跟着提起一瓶清水灌了她幾口,藥粉盡數落喉。

    滅絕師太大驚,心想周芷若一死,自己全盤策劃盡付東流,當下奮不顧身的撲上,揮掌向範遙打去。

    可是她此時功力全失,這一拳招數雖精,卻能有甚麼力道,被範遙輕輕一推,便撞到了牆上。

    範遙笑道:“少林群僧、武當諸俠都已服了我這毒藥。

    我明教是好是歹,你過得片刻便知。

    ”說着哈哈一笑,轉身出房,反手帶上了門。

    原來範遙護送趙敏去和張無忌相會,心中隻是挂着奪取解藥之事。

    趙敏命他在小酒家的外堂中相候,他立即出店,飛奔回到萬安寺,進了高塔,徑到第十層烏旺阿普房外。

    烏旺阿普正站在門外,見了他便恭恭敬敬的叫聲:“苦大師。

    ”範遙點了點頭,心中暗笑:“好啊,鹿老兒為師不尊,自己躲在房中,和王爺的愛姬風流快活,卻叫徒兒在門外把風。

    乘着這老兒正在胡天胡帝之時,掩将進去,正好奪了他的解藥。

    ”當下佝偻着身子,從烏旺阿普身旁走過,突然反手一指,點中了他小腹上的穴道。

    别說烏旺阿普毫沒提防,便是全神戒備,也躲不過這一指。

    他要穴一被點中,立時呆呆的不能動彈,心下大為奇怪。

    不知甚麼地方得罪了這個啞巴頭陀,難道剛才這一聲“苦大師”叫得不夠恭敬麼? 範遙一推房門,快如閃電的撲向床上。

    雙腳尚未落地,一掌已擊向床上之人。

    他深知鹿杖客武功了得,這一掌若不能将他擊得重傷,那便是一場不易分得勝敗的生死搏鬥,是以這一掌使上了十成勁力。

    隻聽得拍的一聲響,隻擊得被子破裂、棉絮紛飛,揭開棉被一看,隻見韓姬口鼻流血,已被他打得香殒玉碎,卻不見鹿杖客的影子。

     範遙心念一動,回身出房,将烏旺阿普拉了進來,塞在床底,剛掩上門,隻聽得鹿杖客在門外怒叫:“阿普,阿普,你怎敢擅自走開?”原來鹿杖客在滅絕師太室外等了好一陣,暗想她母女二人婆婆媽媽的不知說到幾時方罷,隻是不敢得罪了苦頭陀,卻也不便強行阻止,心中挂念着韓姬,實在耐不住了,便即回到烏旺阿普房來,卻見這一向聽話的大弟子居然沒在房外守衛,心下好生惱怒,推開房門,幸好并無異狀,韓姬仍是面向裡床,身上蓋着棉被。

    鹿杖客拿起門闩,先将門上了闩,轉身笑道:“美人兒,我來給你解開穴道,可是你不許出聲說話。

    ”一面說,一面便伸手到被窩中去,手指剛碰到韓姬的脊背,突然間手腕上一緊,五根鐵鉗般的手指已将他脈門牢牢扣住。

    這一下全身勁力登失,半點力道也使不出來,隻見棉被掀開,一個長發頭陀鑽了出來,正是苦頭陀。

     範遙右手扣住鹿杖客的脈門,左手運指如風,連點了他周身一十九處大穴。

    鹿杖客登時軟癱在地,再也動彈不得,眼光中滿是怒色。

    範遙指着他說道:“老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明教光明右使,姓範名遙的便是。

    今日你遭我暗算,枉你自負機智絕倫,其實是昏庸無用之極。

    此刻我若殺了你,非英雄好漢之所為,留下你一條性命,你若有種,日後隻管來找我範遙報仇。

    ”他興猶未足,脫去鹿杖客全身衣服,将他剝得赤條條地,和韓姬的屍身并頭而卧,再拉過棉被,蓋在這一死一活的二人身上。

    這才取過鹿角杖,旋開鹿角,倒出解藥,然後逐一到各間囚室之中,分給空聞大師、宋遠橋、俞蓮舟等各人服下。

    待得一個個送畢解藥,耗時已然不少,中間不免費些唇舌,解說幾句。

    最後來到滅絕師太室中,見她不信此是解藥,索性吓她一吓,說是毒藥。

    範遙恨她傷殘本教衆多兄弟,得能陰損她幾句,甚覺快意。

    他分送解藥已畢,正自得意,忽聽得塔下人聲喧嘩,其中鶴筆翁的聲音最是響亮:“這苦頭陀是奸細,快拿他下來!”範遙暗暗叫苦:“糟了,糟了,是誰去救了這家夥出來?”探頭向塔下望去,隻見鶴筆翁率領了大批武士,已将高塔團團圍住。

    苦頭陀這一探頭,孫三毀和李四摧雙箭齊發,大罵:“惡賊頭陀,害得人好慘!” 鶴筆翁等三人穴道被點,本非一時所能脫困,他三人藏在鹿杖客房中,旁人也不敢貿然進去。

    豈知汝陽王府中派出來的衆武士在萬安寺中到處搜查,不見王爺愛姬的影蹤,便有人想起了鹿杖客生平好色貪花的性子來。

    可是衆武士對他向來忌憚,雖然疑心王爺愛姬失蹤和他有關,卻有誰敢去太歲頭上動土?挨了良久,率領衆武士的哈總管心生一計,命一名小兵去敲鹿杖客的房門,鹿杖客身分極高,就算動怒,諒來也不能對這無足輕重的小兵怎麼樣。

    這小兵打了數下門,房中無人答應。

    哈總管一咬牙,命小兵隻管推門進去瞧瞧。

    這一瞧,便瞧見鶴筆翁和孫三毀、李四摧倒在地下,其時鶴筆翁運氣沖穴,已沖開了三四成,哈總管給他解穴,登時便行動自如。

    鶴筆翁怒氣沖天,查問鹿杖客和苦頭陀的去向,知道到了高塔之中,便率領衆武士圍住高塔,大聲呼喊,叫苦頭陀下來決一死戰。

    範遙暗驚:“決一死戰便決一死戰,難道我姓範的還怕了你不成?隻是那些臭和尚、老尼姑服解藥未久,一時三刻之間功力不能恢複。

    這鶴筆翁已聽到我和鹿杖客的說話,就算我将鹿老兒殺了,也已不能滅口,這便如何是好?”一時彷徨無計,隻聽得鶴筆翁叫道:“死頭陀,你不下來,我便上來了!”範遙返身将鹿杖客和韓姬一起裹在被窩之中,回到塔邊,将兩人高高舉起,叫道:“鶴老兒,你隻要走近塔門一步,我便将這頭淫鹿摔了下來。

    ” 衆武士手中高舉火把,照耀得四下裡白晝相似,隻是那寶塔太高,火光照不上去,但影影綽綽的,仍可看到鹿杖客和韓姬的面貌。

    鶴筆翁大驚,叫道:“師哥,師哥,你沒事麼?”連叫數聲,不聽得鹿杖客答話,隻道已被苦頭陀弄死,心下氣苦,叫道:“賊頭陀,你害死我師哥,我跟你誓不兩立。

    ”範遙解開了鹿杖客的啞穴。

    鹿杖客立時破口大罵:“賊頭陀,你這裡應外合的奸細,千刀萬剮的殺了你……”範遙容他罵得幾句,又點上了他的啞穴。

    鶴筆翁見師兄未死,心下稍安,隻怕苦頭陀真的将師兄摔了下來,不敢走向塔門。

    這般僵持良久,鶴筆翁始終不敢上來相救師兄。

    範遙隻盼盡量拖延時光,多拖得一刻便好一刻,他站在欄幹之旁,哈哈大笑,叫道:“鶴老兒,你師兄色膽包天,竟将王爺的愛姬偷盜出來。

    是我捉奸捉雙,将他二人當場擒獲。

    你還想包庇師兄麼?總管大人,快快将這老兒拿下了。

    他師兄弟二人叛逆作亂,罪不容誅。

    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