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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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我願随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此你還要走嗎? 鐵還三感覺她細長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一時怔住了。

     寒央又道:兩乘桃花馬,萬水千山無不可飛躍,屆時我陪你踏遍天涯海角,找尋你故國的後人。

    她目中是徘徊不去的眷戀,這些天來一直就糾纏在鐵還三身周,鐵還三早就習慣了這目光的執著和飛揚,一時又沉浸在桃花并騎飛渡天涯的美景中。

    我不知家人在哪裡,不知故土在何處,全心侍奉的神把我交換給一個男人,而那男人又死了,那男人将孩子交給我照顧,而那孩子也長大,不需要我了,所以我一無所有,無牽無挂,就算西至冰峰,東至滄海,我也可以陪着你的。

    如果你窮極一生也找不到,我也可以流轉不定一世,什麼也不想,一直走,一直走 鐵還三在黑暗裡沉默了半晌,才道:你這麼說,不過是因為你全無期盼之事,所以寂寞。

     是的。

    寒央歎了口氣,你不寂寞麼? 我期盼之事永遠也實現不了。

    鐵還三真心誠意地道,所以我也是寂寞的。

     寒央在黑暗裡扣住了他的手指,他便将她拉近了些。

    寒央貼住他火熱的身體,溫暖馨香的氣息撲在鐵還三臉上,他不禁沉醉如狂。

     三郎。

    三郎。

    寒央用神女歌唱的聲音在他耳邊輕喚,願意等我麼? 當然。

    水聲早就消退至天外去了,天地間隻有寒央的吟哦,鐵還三不顧一切地沉淪在她黑暗的語聲裡。

     很久之後,鐵還三才從微微的暈眩中清醒過來,撫着寒央赤裸的脊背。

    寒央的頭發摩挲着他的胸膛,忽然低聲道:三郎,就算段行洲不讓你留下,你也會等我? 這種時候提起一個不相關的人,令鐵還三微微有些煩躁:這和他有什麼關系? 寒央笑道:他在外面哭呢。

     鐵還三蓦地支起身來,果然聽見水聲中夾雜着一個男子抽抽搭搭的聲音。

    小主人?他在黑暗裡漲紅了臉,披起衣裳走出來。

     段行洲正背對着他坐在池塘邊,鐵還三走近,才見他拿袖子捂着臉,一個勁兒地啜泣。

     你哭什麼?鐵還三坐在他身邊,歎了口氣。

     段行洲擦了擦眼睛,怔怔地盯着池中激蕩的月色:我聽見你和她 這有什麼好哭的?鐵還三詫異,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想我也曾有過這樣一個姑娘。

     你想? 我也曾像你一般,有一個姑娘。

    段行洲歎道,隻是我把她忘啦,我越是拼命想,越是記不得她的模樣。

    我把她忘啦 鐵還三啼笑皆非,扭頭看着他無語。

     段兄。

    寒央出來喚道。

     段行洲起身抱拳:莊主,莊上人定會惦念得很呢,為何滞留此處不回? 寒央望了鐵還三一眼,鐵還三忙将追蹤那老道的事講了一遍,最後道:我和莊主傷重,攀不上那懸崖,因此隻得等元氣稍複。

     段行洲奇道:我上回來時就對你們說過,此處柳暗花明,自有别徑通天,你們為何不在此處找上一找? 鐵還三與寒央面面相觑,都未料到段行洲當日真的是從一條暗道直接走上懸崖的。

    隻見段行洲走到靠近瀑布的一塊青石上,向他們招手。

    原來這第五瀑就是一道水簾,他們跟着段行洲往瀑布後面走去,連衣裳都沒濺濕,就鑽入一條暗道中。

    這條暗道鑿出道道階梯,陡峭直通上去,待走出暗道,便已在山亭對過的樹林中了。

    鐵還三與寒央相對苦笑,原來老道特意堵死山洞隻為這條暗道被段行洲察覺,陰差陽錯,竟将自己困了一整日。

    這兩人雖後悔沒有早點想到段行洲說的确是實話,又覺沒有發現這條暗道未嘗不是好事,寒央望着鐵還三的神色,料他想得與自己一般,不由垂首微笑。

    隻見稀薄的月色下,老道的屍首倒在岸邊,童子的屍體也沒有人移動。

     段行洲因道:莊主苦戰一場,多謝莊主護着三兒,我承情得很。

     寒央說了聲不敢,問:段兄如何到此? 段行洲神色尴尬,支吾不語。

    忽聽一個嬌美女子聲音道:何止是他來了,我不也來了?話音未落,柯黛順山道依水勢飄然走了下來,隻見她右臂揣在懷中,眉尖微蹙,向着寒央與鐵還三颔首。

     寒央見到柯黛甚是歡喜,迎上前去,也問她道:你又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她又低頭看了看柯黛的右臂,忽然呼道,你的手臂怎麼斷了? 柯黛朝段行洲努了努嘴,道:還不是因為他! 嘿嘿。

    段行洲以袖遮面,躲在鐵還三身後隻是一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