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休書

關燈
州郡參軍可是正七品,比于石硯從七品的牢城營都管還要高上半級呢,于異又是個沒功名的,一下子居然就連升數級,可見太守對他的看重。

     于異功名心不重,但能做參軍,管數萬犯人,也是個倍兒有面子的事情,便就爽快的答應了,讓二十營兵回去,自己留了下來。

     于石硯本自等死,不想營兵回報,于異不但将八百犯人成功押到地頭且得太守看重還驟升參軍,一時驚喜交集,竟又大醉了一場,到第二天清醒過來,又大哭一場,對張妙妙道:“這是神佛保佑啊,你求的符,果然是靈的。

    ” 這些日子,他沒少埋怨張妙妙,好好的,求什麼鬼符,這一連串的禍事,不都是她去求符引出來的嗎?這會兒卻又說符靈了,張妙妙也隻有苦笑,腦中卻不自禁浮現出于異的影子,那笑起來咬着牙齒的怪怪模樣,那走起路來橫着膀子的嚣張情形,竟是加倍兒的親切。

     禍事一了,于石硯頓時便又收拾起心情,說起來他可不象于異那麼跳脫,乃是一心要求上進的,縱酒買醉,是實在沒了法子,這會兒禍事過去,便求自新,當下将牢城營事務整頓一新,隻仍是擔心巴太守,想想無法,咬牙搜羅家底,又重重的送了一份禮,巴太守收下了,他這才安心,卻又想:“也許是我想岔了,這事隻是湊巧,并不是巴太守有意為之吧,各地都押了犯人去修邊牆不是。

    ” 發遣犯人大修邊牆,确實不是巴太守做得了主的,但五軍都督府原給浣花郡的配額隻有三百人,因為于石硯的牢城營裡押着的犯人就是三百人啊,添加到八百,是巴太守在中間使了力。

     巴山樵這人,外表清廉儒雅,翩翩有古君子之風,内裡其實陰暗狹隘,呲涯必報,明面裡,他極重家風,書禮持家,絕不許巴虎子亂來,甚至巴虎子瞞着他亂來,他也非常生氣,知必重罰,可暗下裡,他卻又極為寵縱,誰若給了巴虎子難堪,他必報複,哪怕巴虎子做下的事再是欺男霸女天怒人怨,于石硯這件事,雖是巴虎子有錯在先,可在巴山樵看來,于石硯把巴虎子喝退就算了,于異居然還在巴虎子屁股上畫一隻綠毛烏龜,這算什麼?巴虎子是烏龜,他這當老子的豈非是老烏龜?在巴虎子屁股上看見烏龜那一眼起,他便種下了報複之心,隻是他為人陰狠,明面不上聲張,反是訓斥了巴虎子一頓,又給了于異一個押司的名額,似乎是給于家的補償,暗裡卻留着心,逮到朝庭發犯人修邊牆之事,一舉發力,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叫人永世不得翻身,這就是他的風格,于石硯之所以自暴自棄,不是他沒出息,實在是巴太守這一招太辣,無論如何也翻不出去,再不想碰上個于異,輕輕一腳就把他的陰謀踢得粉碎。

     換了其他人,自己兒子有錯在先,絆子也下過了,事後于石硯不但不敢吱吱歪歪,又還送了禮來,該就可以收手了,可巴山樵不,他的性子極為陰舛,一口氣若是出不了,隻會越憋越狠,當面收了于石硯的禮,于石硯背影消失,他一臉雲淡風輕的微笑便換成了滿臉烏雲,牙關緊咬,眼珠一轉,便又想出一計。

     浣花城因城外的浣花江而得名,浣花江奔流千裡,四通八達,浣花城的繁榮,有七成要歸功于浣花江,城中所需的重要物資,幾乎絕大部份都是經水道而來,這麼重要的水道,朝庭當然設有關卡,一為查禁違例物資,二為收稅。

     牢城營因為地位特殊,經常要押送犯人啊,所以但凡打上牢城營旗子的船隻,關卡通例放行,從來是不查的,巴海樵的計策,便從這上面來,他派人找來白規理,讓白規理暗裡買通了牢城營中日常押船的一個姓金的班頭,許諾隻要聽話,于石硯一倒,便讓金班頭做押司,高官厚祿動人心,對沒功名在身的金班頭來說,有品級的押司已經是足以出賣祖宗良心的高官了,一口應允,收羅幾個相好的營丁,偷偷裝了一船鹽,便往關卡來,關卡通例是要放行的,白規理卻在那裡守着,當下就要查,一查就查出一船鹽,鹽鐵從來都是朝庭專賣的,沒有鹽引,便是私鹽,朝庭規定,販私鹽過百斤者斬首,五百斤以上者籍沒全家,這一船鹽,又何止五百斤?而金班頭當場便招供,是受都管于石硯指使幫私鹽販子運送,而且不隻這一船鹽,幾年來,于石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