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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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雙喜萬念俱灰。

     本來他雄心萬丈,想離開中原到塞外或西域去創一番事業。

     但自披湯堯廢了武功,藏寶也都被白芝騙走了,一切都顯示他今生的希望已絕,活着也是受罪。

     此刻他在一個荒山小徑旁的野鋪子處停下來。

     這兒隻賣粗劣簡單的飲食,如面條、大餅、饅頭、炒飯和鹵菜等等,有錢也吃不到美味。

     一對老夫婦裡裡外外忙豁着。

     老人道:“貴客吃點什麼?” 李雙喜道:“什麼都成!” 老人眼一瞪,道:“什麼都成?不見得吧!” 李雙喜道:“什麼都成,隻要能填咆肚子就行了!” “那麼我們給你鍋粑吃也成嗎?” 李雙喜坐下來,抹抹額上的汗,道:“成!” 老人道:“吃鍋粑你也忖費嗎?” “付!” 老人又看了他兩眼就走了,但停了一會端上來的卻是一盤慢頭,一大盤豬頭肉。

     李雙喜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這工夫又有個老人緩緩地下了馬,蹒跺着走近,道:“小二,把馬牽去加料飲水,小二……” 老人眼一瞪道:“小二沒有,有個老二在此!” 這老人冷冷地道:“把馬牽去上料!” 野鋪子老人道:“你自己沒有長手?對你說過沒有小二,隻有我這老二,老二為你去喂馬?真他奶奶的不知愁……” 這老人目蘊兇芒,躍躍欲上。

     可是他兇芒一斂,隻好自己去作,要是退回一個月前,他一伸手就能把這老人捏篇,現在是不成了。

     那知野鋪子老人道:“老家夥,你的目光顯示你不是個好東西!” 老人一邊喂馬一邊道:“的确不能算是好人。

    ” “不是好人就沒有好下場!” “怎麼?你知道我是誰?” “你又能是誰?是好樣的會落得如此狼狽?” “你……”老人冷峻地道:“退回一個月之前……” 老人道:“隻可惜退不回一個月之前!” “怎麼?你知道老夫是誰?” “知道又如何?” “說出老夫之名,會震破你的耳膜。

    ” “不會!你不是那個成年累月穿白袍,如喪考妣,隻是少一根哭喪棒的麥高嗎?” 老人一驚,呐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被李悔廢了武功之後,處處小心,不願被認出來。

     因為被認出他的身分是很丢人的。

     可是今天他太累了,心情也很惡劣,所以對這野鋪子的老人發起牢騷來了,那知在此亮自動真不是個地方。

     第一、李雙喜就在另一邊桌上吃饅頭。

     聞言一驚,但他立刻低頭吃皈。

     他不知道“白袍老祖”怎麼會和他一樣失去了武功。

     誰有此身手廢了他的武功? 一個高手,一看被廢武功者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麥高道:“老小子,原來你不單純!” “老夫要是有你神氣,會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賣狗食?” 老頭子不但罵了麥高,連李雙喜也罵上了。

     “老小子,你怎麼罵人?” 老人道:“我要是火氣來了,還要揍你一頓!” “你老小子一定有點來曆!” “隻有了點點嗎?哼……”蹒跚走開照料生意去了。

     其實這兒的客人隻有麥高和李雙喜二人。

     麥高道:“老小子,給我來一碗大鹵面!” 老人也沒吭、就叫老伴做大鹵面。

     李雙喜邊吃邊偷看麥高。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失去了武功,精神渙散。

     李雙喜心想,連麥高這等高手也會失去武功,自己也就算不了什麼了!奇的是,這野鋪子的老人居然能認出他。

     這有點邪門吧!” 要是野鋪子老人不是武林中人,絕不會知道他,即使知道,一個普通老人敢那麼和他交談嗎? 不一會老人端上大鹵面,道:“麥高,怎麼回事?你一臉的榻氣!” 麥高道:“豈止有媚氣,簡直是倒了血媚!” “是怎麼口事?” 麥高道:“你他娘的不亮出身分來,我會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反正你這老小子一生沒幹過好事,報應不爽!” “放屁!” 老人道:“姓麥的,你有什麼打算?” “我有什麼打算?” “如果你找不到養家糊口的工作,我倒是可以代你想想辦法。

    ” “你還有什麼好主意?” “話可不能這麼說,好壞總是個工作,一個月十兩銀子,一年下來一百二十兩,年終花紅賞十兩,這收入可觀極了!” 一百二十兩銀子,麥高給小費也不止此數。

     但一個人要是真的老來失去了武功,這工作大概也不算太差了。

     麥高邊吃邊道:“你會有什麼好工作?” “養豬,你隻要一天喂三次豬,豬欄的豬糞滿了,你就挑到田裡去,大約十天挑一次,也累不着,隻是味道差點……” “老賊,你敢消遣我?” 老人道:“幹不幹在你,像你這把年紀,武功盡失,還能幹什麼?就是到勾欄去當大茶壺,人家也嫌你老态龍鐘,手腳不夠俐落呀!” 麥高把筷子一摔,丢了一塊銀子拉馬就走。

     老頭笑笑,心道:“你就沒有這個年輕人聰明。

    ” 麥高上馬緩緩馳去,身子佝偻在馬上,往日雄風完全消失了。

     李雙喜付了飯資要走。

     老人道:“慢着!” 李雙喜道:“老人家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