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宮中二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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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之,那是我大隋運數當盡!天欲滅之,何人能弗?” 說到此,伽羅越加凄然激越:“當初,難道不是你親手把你父皇推上虎背的麼?他受命于危難,輔政于艱困,不顧個人安危,受理萬機之重,未足一月,竟是風雲突變,亂兵四起!京城裡,宇文諸王幾番謀殺你父而圖執政;京畿外,尉遲父子野心謀位,聚合叛兵三十萬,攻城掠民,泰山壓頂!一時間,國基動搖,生靈塗炭,你父皇為了天下蒼生,憂心如焚,數日之間便是鬓發半白……” 麗華聽到這裡,不覺有些愧疚和傷心起來:“母後……” 伽羅繼續說:“你以為,你父皇僅僅隻為了楊氏一家一族才當此天下大任的?虧你還是你父皇最疼愛的女兒。

    若你連自家父皇的滿腹辛酸、一腔苦衷,連你這個做女兒的也不能理解不能體諒的話,這天下衆生,還有誰能夠知他懂他?” “母後……”麗華不覺垂淚起來。

     伽羅“嚯”從禦座上站起來:“你父皇受命危難,力挽狂瀾,内制萬機,外調兵馬,以德望而歸衆臣,以韬略以平天下。

    雖說群兇既克,然嗣主年幼,人心飄搖,萬方未已。

    如若再遇風浪,天下還會動蕩,四海還會崩裂!他若不如此,何以鎮天下?他若不如此,即使尉遲已平,還會再生新亂!那時,不知還有幾人要豎旗稱帝,幾人還會擁兵割據。

    将士還要流血送命,百姓還要流離失所!你也曾為一國之母,以你之見識,是當為一家之天下而悲悼,還是當為天下萬民而憂患?你竟然譏諷你父皇篡他人天下太易!試問,如此種種,又何易之有?” 麗華熱淚迸濺,無語可辯! 她感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母後擊敗。

     此時,母後眼望着遠處的天空,義正詞嚴一字一句地說:“周室德盡惡盈,大隋王氣已現,廢周興隋,乃上應天時,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可不領。

    應天順人,其道靡異!縱是千人千口,萬人萬心,奸雄也罷、英雄也好,我獨孤伽羅卻認定了——你父皇,大隋皇帝陛下楊堅,乃天下第一男兒好漢!他來掌領天下,一定會使社稷強盛,國泰民安,即使歲月流逝一千年、一萬年,他永遠都是我獨孤伽羅心目中的曠世大英雄!” 麗華知道,此時,自己已經被母後徹徹底底的打敗了!她雖仍感到有幾分的委屈,然而,這種結果,或許正是她所希望的。

     她淚眼迷蒙地向高大神聖的禦座上望去:是啊,像父皇這樣雄韬偉略又寬厚明仁者為一國之君,施政治國的好?還是如宣帝那樣暴戾荒淫,掌領天下對社稷萬民更有利?是等待眼下僅有七八歲的闡兒一天天的長大之後再親政有利天下安甯,還是父皇的果斷興代,對百姓安居、國家強盛更有好處? 麗華畢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兒。

     她心緒萬千地望着父皇:與激情慷慨的母後相比,此時,父皇竟是滿臉的悲怆和戚然…… 怪道人說天下英雄總是孤獨寂寞的。

    連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心内也不過為了夫家江山的易人而悲怨,又何曾體味父皇的無奈和艱難了? 畢竟,江山社稷之主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

     宇文氏氣數當盡,如果篡政者不是父親而是别人,自己無疑将淪為亡國後妃,不僅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恐怕連同自家女兒也要淪為奴婢或是屈辱等死,哪裡還敢像今天這樣,公然闖入朝堂,指責當今陛下而不遭受極刑者? 麗華突然珠淚噴湧起來。

     直到此時,她才記起自己自踏進臨光殿以來,還未曾拜觐自家父皇呢! 她一面提裙跪下,一面哽咽道:“父皇,母後……還請父皇母後寬恕女兒言語唐突、行動不敬之罪……” 禦座上的楊堅見狀,急忙起身,又令左右女侍和内官快快攙起,平身賜坐。

     伽羅默然落坐,一時間,隻覺得身與心俱困極乏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