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師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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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切齒地發誓:“楊堅!此生此世,宇文憲決與你勢不兩立!” 伽羅出嫁的這幾天,宇文憲悶在府中,一步也不肯邁出家門。

     然而,他卻顯得處處坐立不安,一會兒看幾眼書,突然又将書狠狠地摔在案上。

    一會兒忽地站起身來,在中庭踱來踱去,或是咚咚地大口大口喝茶。

     佐僚裴文舉見他煩躁不安,便和他在廳堂對弈閑話,說些輕松的話題。

    宇文憲面無表情,也不接他的話茬。

     這時,宇文憲的佐僚劉休徵從外面歸來,進了門,眉飛色舞地張口便說起剛才路過大司馬、河内公獨孤信的府前時,正好遇見新婚回門的獨孤伽羅省親的盛況。

     他說,往日曾聽說過獨孤伽羅是個才女,怎麼竟沒注意她還是一位天姿國色的美人兒啊?又詳細叙述獨孤伽羅今天的打扮:頭戴七钿金步搖,身披孔雀金霞帔,真是天人臨凡啊;俄爾又說楊堅,金章銀绶、紫羅繡袍,實在氣韻不凡…… 聽劉休徵滔滔不絕地說着,宇文憲低頭看着棋盤,漸漸地,捏棋子的手開始發抖起來。

     裴文舉見狀,趕忙給劉休徵使眼色。

    誰知劉休徵正說的得意,哪裡顧得看裴文舉的神色?說着說着,突聽宇文憲順手将手中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打雷似的怒喝一聲:“住口!” 劉休徵嘎然而止,怔怔地望着宇文憲,不知他突然發火卻為哪般? 裴文舉做為宇文憲的侍讀,常随宇文憲入太學聽學。

    宇文憲私下也常對他談獨孤伽羅的事。

    傻子也能看出,五公子迷戀上獨孤伽羅了。

     他自然清知公子這幾天煩躁發怒的原委是什麼!于是急忙給劉休徵使了個眼色。

     劉休徵雖不知個中隐情,人卻格外機智,趕緊轉了話題。

     屋内氣氛正在不尴不尬之際,突聽外面報說朝廷有急诏發來! 诏書讀到一半時,怒氣未消的宇文憲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這竟是一份訃诏——正在西涼巡閱兵事的父親宇文泰突然駕崩于軍中! 宇文憲直覺得一個驚天劈雷在頭頂突然炸響! ……太師、大冢宰宇文泰,崩于雲陽宮,扶還長安正式發喪,诏命中山公宇文護受遺輔嗣子署理萬機,诏天子以下文武百官、宇文氏子孫赴喪舉哀…… 直到诏書宣讀完畢,宇文憲才蓦地爆出一聲野狼似的悲号…… 原來,宇文泰在讨齊大軍歸來後,又親自率部于平涼一帶駐兵校武,以懾邊敵。

    正要拔營回京的前夜,忽然一顆巨星從天而降,伴着巨雷似的轟響,徑直墜落在帥營前面! 一時,大火驟然熊熊燃起,漆黑四野映如白晝! 正當人馬驚悚萬狀之時,突然又聞惡報:中軍帥旗突然無故斷折! 平白生發如此大兇之兆,宇文泰心内忌惡異常,加上二子宇文震又新近陣亡,一直都郁悶在心内。

    如今兩下夾擊,越想越覺諸兆不祥!于是,當晚便覺得胸悶氣喘,到了三更時分,便已四肢漸沉、針藥不醫了。

     宇文泰清知天命當盡,隻是放心不下,自己去後,嗣子尚幼,江山社稷,萬機之重,如何安頓? 若托命于諸位大臣,幾大柱國将軍眼下各自擁兵,一旦生奪重之心,天下便傾覆于旦夕之間了!那時,不獨自己經營多年即将在望的大業毀于一旦,宇文氏一族也将血濺滿門…… 思量來去,覺得諸多外姓權臣當中,竟無一個敢輔付大任者。

     末了,覺得隻有侄子宇文護還算可靠。

     這個侄子,早年喪父,自幼追随自己入關。

    自己在外領兵打仗,家中諸事盡托付于他掌管。

    合家老少近百人,侄子竟能把内外諸務治理得不嚴而肅。

    身後之事托付于他,應該比外姓權臣可靠。

     如此,不僅可保朝國大權不旁落外姓,也可避免宇文家族的不意之災…… 主意已定,即令屬下飛馬入京、急召宇文護速速來見。

     宇文護趕到時,宇文泰已經命系一線,他拚命支撐着,努力向侄子交待後事:“護兒……我諸子幼弱,難負重荷。

    時下,四方未定,外寇正強,而諸公大臣,各擁府兵,勳重位高,内憂不測。

    今将天下大事托付于你,望你勉力成就我志,勿使我宇文氏大業功敗垂成……” 又密囑道:“革魏興周,及早定奪……可以大司徒李弼為太師,趙貴為太傅、大冢宰,大司馬獨孤信為太保、大宗伯,如此,外示崇重,實奪兵馬。

    再以甯都公宇文毓、達奚武、豆盧甯、李遠、賀蘭祥、尉遲迥等一并晉為柱國,分别接任三人舊日府兵…… 宇文護垂淚應命,宇文泰命内史并左右輔将進帳,當衆正式頒诏:奉嫡子宇文覺嗣位太師、大冢宰,晉遷開府将軍、中山公宇文護為柱國将軍、大司馬,輔佐嗣子,統領署理軍國萬機。

     宇文護強抑悲咽,遵從叔父遺囑:暫且秘不發喪,直待靈至長安城外,再诏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