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鋒血刃短兵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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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笠叱道:“胡說,二十丈寬的水面,連我也飛渡不過,你又怎麼行?” 對面敵船上,那舞旗者把雙旗揮得更急,更快了。

     淩濮擔心的道:“頭兒,那船上打旗号的小子似是犯了疑啦,兩面鳥旗揮得像鼓翅膀,我怕他們再得不到回答就會對我們采取行動了!” 宮笠冷冷的道:“叫他們采取行動吧,隻要一炮打我們不着,我們就能夠接近到活剝他們人皮的距離之内!” 舔舔唇,淩濮幹巴巴的道:“但願一炮打我們不着才好……” 猛的,對方那條船的船頭又是火光一閃,在一大團煙霧的迷漫中,宮笠他們這艘船就像被焦雷轟中了一樣,在一聲巨響裡劇烈的震動跳蕩,震動之強,使這條船整個歪斜,木塊闆柱回飛裡,船上的人慘号尖叫着至少有一半被抛鄭進大海! 宮笠在情況發生的一刹雙手十指深插人舷欄之内,卻仍被震倒,淩濮人已飛起,又拼命一個翻滾撲了回來,這條船,似是已經散了! 在嗆鼻的煙硝氣息中,宮笠急忙回首察視,老天,這條船的尾部,竟已全被擊碎裂散,到處是斑斑的血迹,零星沾新的焦紅肉塊,那掌舵的崔水蠍子,以及在船尾司職的幾個人,早就不見蹤影了。

     鮑貴财的駭叫便在這時傳來:“不不好了,不不好了……哇……俺俺師父到哪哪裡去啦?” 宮笠頓時一身冷汗,他随聲望去,鮑貴财正伏在艙門邊,雙手緊抓着門側的橫檔,滿身焦斑,額角滴血的大叫。

     連連喘息着,淩濮臉上失色:“可不得了,廖師傅莫非已遭了難?” 宮笠剛朝鮑貴财那邊踉跄走近幾步,左側海面上,已募的起了一個窒迫慌亂的聲音:“娘……的皮……我在這裡……還不……快來幫我一把……調調惆……” “娘的皮”這句“三字經”,乃是廖沖不離嘴的口頭禅,而“啁、啁、啁”的音響,則無疑是水灌入喉的聲音,宮笠又驚又喜的趕緊望了過去,可不是,那載浮載沉在水裡,并雙手掙紮,偶而冒出一顆尊頭的人,不是廖沖還會有誰? 毫不考慮,宮笠騰身而起,飛掠至三丈之外的海面上,淩空倒翻,他已猛的伸手抓住了廖沖那一頭亂發,左臂及時揮抖,“嘩啦嘩啦”的将廖沖由水裡濕淋淋的拉了起來,兩個人同時越掠出一丈七八的距離,方始往下墜落,宮笠再次探臂,雙腳急速又登,這才擦着波浪彈躍而出,堪堪撲回船上,兩個人已跌做一堆! 鮑貴财與淩濮一起沖了過來,慌忙将兩人扶起,鮑貴财已忍不住大哭出聲:“師師父啊…二二叔啊……” 宮笠喘息着叫:“這不是哭的時候,貴财,快将你師父倒扛起來逼迫出他腹中積水,再施以心髒按摩,用嘴度氣,快……” 接着,他又嗔目朝船上剛剛掙紮着爬起來的八九或曹五的手下吼:“還有你們,馬上設法救援落海的弟兄,遲則不及……"扶着他的淩濮氣急敗壞的問:”頭兒,頭兒,你自己沒受傷吧?“ 鹽腥的海水沿着發腳褲腿往下滴,宮笠搖頭道:“我沒事,隻是方才那一震,震得我稍稍暈眩了一下……” 淩濮咬牙切齒的罵:“那些狗娘養的雜種——” 一邊,鮑貴财單用肩頭扛着乃師的肚腹擡将起來,廖沖嘴裡“嗷、嗷”的直吐着混水,鮑貴财生怕師父腹中灌人的積水不能吐盡,一個勁的用力往上頂肩,聳動不休! “哇”的一聲,廖沖甚至連隔宿糧也吐了出來,而鮑貴财仍然頂肩加力,再接再勵,突然,伏垂在他肩頭的廖沖破口大罵:“我操你二大爺,小兔崽子,你還使勁往上頂個熊?我業已連黃膽水都倒了出來,你卻不把我放下,可是要我這條老命!” 鮑貴财聞言之下,趕緊将乃師抱躺下來,又驚又喜的道:“好好了,這下可可好了,師師父底子厚,恁恁快就複蘇啦……師師父,俺俺再給我推推拿一番,再用嘴度度氣一揮手,廖沖有氣無力的吆喝着:”去去去,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暈過一次,隻是猛不防被震到海裡灌了幾口海水而已,還用得着推拿個鳥,你那臭嘴離我遠點,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我他娘稀罕你來同我口對口?“ 搓着手,鮑貴财笑呵呵的道:“師師父有驚無險,徒兒俺俺可就放心啦……” 落湯雞似的廖沖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猶有餘悸的道:“乖乖,想不到這火器的威力這麼大,就好像一記焦雷砸了下來……” 這條船,尾舵部分已經散碎,隻剩大半船身還在飄浮,由于桅帆才的一記炮轟撕裂,變成了幾大片随風飄揚的布條,就好像挂着幾面不等形的旗幡一樣,不但已不能承風使力,看上去也帶着那樣凄慘慘的喪門氣,而舵也打掉了,方向的操縱亦便不靈,如今,這條船既不能行動,也無法把持方向,隻一塊尚能勉強浮蕩在海面上的朽木而已……“ 那八九個灰頭土臉,大多身上挂彩的曹五手下,有的抛繩索,有的伸木闆,也有兩位躍下水中,他們正在努力搶救着落海的同伴…… 這條奄奄一息的破船,距離對方那艘該死的船隻,仍然尚有着十六七丈的遠近,如今他們的船業已失去控制的能力,不但不能往前進,反倒緩緩随波朝一邊飄了開去! 宮笠攀在右舷邊,焦灼的注視着曹五的船,曹五的船隔着敵船差不多是與他們同樣的距離,但是現在比較起來,曹五那條船的損壞情形,卻要比他們輕微多了,雖然也挨了一炮,到底尚有行動的力量。

     在目前的情勢下,宮笠隻有寄望曹五的船隻能以發揮反擊的功能,否則,他隻有豁出命去,冒死強渡海面,徑行撲敵——他也知道他沒有把握橫越這片遼闊波濤,然而,如果實在無計可施之際,他卻不甘坐以待斃! 廖沖吸了口氣,望着宮笠道:“光用眼瞅着可辦不了事哪,老弟,你能把‘金牛頭府’那條鳥船給瞅翻?卻是怎麼想個對付的法子才行,要不,隻他們再發一炮,我們就通通上閻王老子那裡應卯去啦!” 宮笠沒有回頭,低啞的道:“先看曹五那條船尚有反擊的機會沒有,如果他們也失去了掙紮的餘地,我們就隻好強越海面,冒險搏擊敵船了!” 苦着臉,廖沖道:“老弟,說是這樣說,但這麼一段十多二十丈闊的水面,我們哪能飛越得過?半中間連個踮腳換氣的地場也沒有宮笠凜烈的道:”若是被逼到絕處,廖兄,莫說這隻是一片水,就算它是一鍋沸油,也非得往裡跳不可,至少,這總比叫那幹狗種不如的零碎角兒坑了要強!“ 鮑貴财忙叫:“對,對,二二叔,俺俺第一個跟跟你走!” 廖沖吼道:“你們當老漢我就含糊?” 宮笠歎了口氣:“到時候,自是齊一行動,誰也撇不下誰,廖兄,你先歇口氣,隻怕就快頂着命往上撲了!” 廖沖咬牙道:“好,至少也得連本帶利多叫那些狗娘養的陪襯上幾個,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白撿便宜!” 此時,伏在宮笠身邊的淩溥十分憂慮的開口道:“頭兒,我看情形不對了,曹五的船盡在飄蕩,至今尚沒有動靜,大概是像我們一樣失去控制力與反擊力,沒有‘轍’啦!” 宮笠沉穩的道:“不一定,淩濮” 淩濮憂心忡忡的道:“要不,他們怎不向敵船攻擊?” 宮笠目光凝聚,低促的道:“曹五的船上仍有人影來往移動奔走,可見人員方面的損失并不算太大,曹五的那條船構造特佳,即便先前那一炮擊傷或擊毀了部分舵槳,剩下的另一舷長槳仍可行動并且操縱方向,再說,他們的風帆尚存,更不至有太大影響;現在他們的船正在打橫,我發現他們似乎是在努力調整着船首的角度——使船首面對着敵船,而将本身目标較大的船橫面轉變為正面的狹窄銳角……” 淩濮不太了解的問:“這又如何?” 宮笠冷靜的道:“我判斷,他們一旦方向調過,即使要展開反擊行動了!” 廖沖又在叫:“但願曹五快點行動,莫挨到那艘賊船上的火炮又裝好彈藥,再轟孫子一樣的轟我們……” 眼神一閃,宮笠突然大聲喝道:“所有船上的人立時各自找尋可資撥動的物伴,盡力把這艘船劃向敵船那邊,越快越好,哪怕隻往前進展個一丈五尺也好,僅要對方發覺我們在往前逼進就行!” 呆了呆,淩濮道:“頭兒,你的意思是……” 宮笠厲聲道:“不要多問,這就是我的意思,找不着可以劃動的東西,便用手撥水,總要叫這條破船往前動,要叫他們看出來我們在往前動!” 接着,他回頭朝船上散布着的十來個漢子吆喝:“你們聽到了?” 于是,那十幾名大漢随即紛紛行動,去至兩舷,有的用破木闆,有的使粗棍柱,拼命劃動起來,淩濮卻奔至破損浸水的斜船尾,一個勁使雙手推浪,連鮑貴财也一樣加入了工作。

     又是迷惘,又是驚疑,廖沖氣急敗壞的嚷:“天啦!姓宮的,你莫非是發了瘋?這條破船像這樣撥又能往前行出多遠?再說,誰先湊上去誰就先挨炮,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 宮笠盯視着那邊的敵船,冷冷的道:“我明白。

    ” 廖沖怪叫:“你明白我們往前接近就會挨炮?” 宮笠目不稍瞬的道:“不錯,我就是要使他們先用炮轟擊這條船!” “霍”的跳了起來,廖沖幾乎凸出了一對眼珠子:“你你你……你他娘的吃下迷魂湯啦?那明明是個火坑你卻愣拉着我們朝裡跳!我的親祖宗,活老爹,你害死人了哇宮笠峻厲的道:”稍安毋躁,廖兄,我自有主意。

    “ 廖沖差一點就掉下淚來,他噎着聲幹嚎:“稍安毋躁? 皇天在上,可憐我心似油煎,肉如刀絞,哪還能‘安’得下來?宮笠啊宮笠,我同你一無怨二無仇,正是赤膽忠肝,保你一路去闖虎穴,過龍潭,這份情義你待如何補報且不去說,至少也不該硬拉着我陪你墊棺材;死活我不含糊,卻要死得有根有由,不能憑白叫人家一炮轟個屍骸不全,宮笠,你他娘的愣要伸長脖頸自去上吊,猶要我們陪着挂将起來,豈不是太也整人冤枉!“ 宮笠毫無表情的道:“不要影響我的注意力,廖兄。

    ” 廖沖大叫:“毒、毒、你可真是宮毒啊,我他娘算我栽在你手裡啦,天——” 這條破船,在衆人的齊力撥動下,業已緩緩朝敵船飄近,很慢、很沉重,但是,卻明明白白的在朝那邊移了過去! 于是——一宮笠斷然下令:“大家聽着,各位弟兄馬上停止動作,盡快離船…注意,用潛泳,以你們最大的努力保持行迹的隐密,遊得越快越好。

    目标是你們原來的船隻……” 十幾名曹五的手下倒是相當聽話,他們立時丢下手中的物件,一個個順着舷邊溜至海中,果然,一待入水,他們便潛沒深處。

     廖沖急惶的道:“我們呢?我們又該怎麼辦?” 宮笠目光凝聚,慎重的道:“聽我号令,我一旦喝出,我們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