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泰山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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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宗夫如何?齊魯青來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呲入歸鳥。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杜甫 牟宗濤為了這次的開宗大典,籌備經年,十分周到,山腳下早就起了一間客棧,以便招呼客人,派有得力門人作為執事。

    這樣的措施,當然也含有防範不軌之徒充作客人前來搗亂的用意。

     到了客棧,練彩虹道:“現在已經來了的客人,隻是你的表哥的一些熟朋友,還不很多。

    不過後天就是正日,明天一定會有很多客人來到,新進的門人弟子,恐怕對本門中人都未能完全認識,所以我和順叔、帥嬸想留在客棧幫忙他們招呼客人。

    無雙,你陪孟大俠上山吧。

    趁你的表哥現在還不很忙,你們表兄妹也可以相叙傾談。

    他當真很惦記你呢。

    ” 林無雙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分别多年的兒時所崇拜的表哥就可以見着了,卻想不到是這樣的情況之下相見,心情也不知是甜是苦是辣是酸。

     她正在浮想連翩,尚未開口,孟元超已是十分歡喜,先自說道:“好,聽說金大俠已經來了,我也很想早點和他見面呢。

    ”他這麼一說,林無雙自是隻好應承陪他上山了。

     泰山号稱“五嶽之長”,雖然在現在的中國人眼中,它已經不算是最高最大的一座山了,迫在交通未發達的主倫,它是最受尊崇的一座名山,和中國的曆史文明都有密切相聯的名山——詩經說:“泰山嚴嚴,民具爾瞻。

    ”孔子說:“登泰山而小天下。

    ”孟子也有“挾泰山以超北海”之句。

    可見得泰山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

    它是帝王的“封禅”聖地——相傳古代有七十二位君主,都曾在泰山上會諸侯、祭天地、登大位,并刻石記号。

    曆代的名士詩人,如漢朝的司馬相如、司馬遷,晉朝的陸機、謝道蘊,唐朝的李白、杜甫,宋朝的蘇轶、蘇轍,元朝的李簡、王奕,明朝的宋鐮等人,都到泰山遊曆過,留下了無數的詩篇。

    登山途上,著名的刻字,随處可見。

     孟林二人從聳立在泰山南髓的“岱宗坊”開始登山,穿過了參天的右相矗列兩旁的“相洞”,走出來便是泰山中部的“中天門”了。

    懸崖下的幽谷名為“鷹愁澗”,懸崖上的奇峰名為“龍虎皤”。

    中天門上的黑風口,巨石沖天,有拔地而立的“大天燭峰”和“小天燭峰”,形似一對摩天的蠟燭,每當雲霞飄過峰頂的蒼松,真像“天燭”升起,袅袅紫煙。

     孟元超一路觀賞風景,浏覽碑刻,看到好的就禁不住停下來摩娑再三,不忍釋手。

    林無雙笑道,“以你這樣走路,隻怕天黑了都走不到山頂的玉皇觀。

     孟元超道:“你來看杜甫的這首‘望嶽’五言古詩,寫得真好!”林元雙拂拭了碑上的塵土,念道:“岱宗夫如奶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毗入歸鳥,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林無雙道:“真是好詩。

    呀,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下,讀到這樣的好詩,胸襟眼界,都好像開闊許多了。

    ” 孟元超道:“站得高,看得遠,所以一個人決不能把自己局限在小天地裡。

    嗯,這兩句話真是至理名言。

    ” 林無雙道:“不錯。

    這兩句俗語似乎也正可以拿來作為杜這兩句名句益釋呢!” 兩人感觸各自不同,孟元超想到自己這一個月來,為了失掉雲紫蘿以至心情頹喪,暗暗警惕。

    林無雙卻想到了表哥在泰山頂上開宗立派,大會群雄,不禁又是為他高興,又是有點兒為自己惆怅。

    在她的心目中,表哥就像泰山一樣巍峨,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實在渺小得很。

     突然她想起了尉遲炯所說的那件事情,又想起史紅英說過的“霧裡看花”的說話,不覺打了個寒噤,心裡想道:“紅英姐姐的暗示該不是對我和表哥而發吧?呀,我把表哥設想得這樣完美,我真是有點害怕隻是一個幻像!呀,但願尉遲叔叔說的那件事情隻是捕風捉影,與我表哥無關。

    ”尉遲炯說那晚他曾在禦林軍統領北宮望的家裡,發現牟宗濤所派的密使,這件事情,林無雙兀是不相信。

     中天門在一座突出的山頂上,望上去雲霧彌漫,南天門就好像隐現在雲海之中似的。

    泰山的雲乃是有名的奇景,“雲以山為體,山以雲為衣。

    ”有時白雲把山切成兩段,這就是泰山八大景之一的“泰山紮腰”了。

    有時整個雲霧隐沒了主峰,人們叫做“泰山戴帽”,就将是有雨的象征了。

     天色忽轉陰沉。

    雲霧彌漫,極目所及,都是一望無際的茫茫雲海在滾動。

    隻有最高的玉皇峰,猶似海洋中的孤島露出海面。

    孟元超道:“泰山戴帽,恐怕就要下雨了。

    ”果然不久就下起雨來。

    幸而隻是雯雯細雨,在雨絲飄拂中登山更饒情趣。

    雲海翻騰,忽聚忽散,幻出種種千奇百怪的景物,如虎如獅,如大鵬展翼,如野馬揚蹄,如西子捧心,如老僧入定……林無雙看得呆了,心裡想道:“秋雲多變,正如世事一般。

    但表哥該不會變得令人難測吧?” 心神不定,忽一步踏空,險些滾下懸崖,幸得孟元超及時将她拉住。

    孟元超笑道:“泰山的雲,雖是奇景,但雲封霧鱗,卻是令人不明。

    林姑娘,還是小一點的好。

    嗯,你可是在想些什麼?”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林無雙聽了這番好似語帶雙關的說話,不覺怔了一怔,半晌說道:“多謝你的提醒,我可并沒有想什麼。

    ”幸好雲霧彌漫,孟元超沒有看見她臉上泛起的桃花顔色。

     孟元超笑道:“你沒有心事,我倒是在想着一樁事情呢。

    ” 林無雙道:“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嗎?”心裡想道:“他一路沉默寡言,莫非也是藏有心事,她天性純真,對人富有同情心,是以雖然由于尉遲炯要為她和孟元超撮合,不免令她有多少芥蒂于心,此際卻早已忘懷了。

     孟元超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說道:“倒不是我有什麼心事,我想的是貴派的事情。

    貴派某些人的行事,令我有點莫測高深,卻不知該不該向你請教?” 林無雙對人毫無機心,但卻并非愚笨,聽了這話,登時恍然大悟,說道:“尉遲炯是金大俠和我爹爹的好友,但卻又是我的師兄師嫂的仇人,你莫非是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是麼?” 孟元超道:“不知他們是怎樣結怨的?” 林無雙道:“這事說來話長,要從我們扶桑派怎樣來到中原之事說起。

    我們這一派的來曆,想必你是已經知道的了?” 孟元超道:“聽說是唐代不出世的武學宗師虬髯客,在海外所建?” 林無雙道:“不錯,本派的始租是唐代的虬髯客,他本有逐鹿中原之心。

    後來見了唐太宗李世民,知道中原己有真主,故而推坪劍手,遠走扶桑,亦即後來改稱扶桑的一個海島的。

    他的大弟子華就是本派的第二代宗師名為牟滄浪,正是我表哥的遠祖。

    ” 孟元超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貴派擁立輩份較小的你的表哥做掌門人,這原是順理成章之事。

    ” 林無雙接着說道:“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