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折戟消乒歌牧野 沉沙洗甲看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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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時分,孟華這才察覺,他們離開原來的防地,約莫也有三四十裡之遙了。

    孟華也怕孤軍深入,便有反被包圍的危險,聽得收兵的号角,隻好回去。

    沒有氣力拔出來了。

     另外兩個軍官先是大吃一驚,跟着大喜,“哈,哈,這雌兒不行啦!”他們眼看冷冰兒支持不住,哪裡還把同伴的死活放在心上,本來是就要逃跑的,立即改變主意,又回來了。

     哪知這一回來,正好是自己走進鬼門關内。

     孟華旋風也似的卷來,随手拾起一塊石頭,三十步開外,把手一揚,先把一名軍官的頭盔打碎。

    另一名軍官大驚之下,未及回身應戰,說時遲,那時快,孟華己是到了他的面前,手起劍落,一劍将他殺了。

     冷冰兒喝道:“我與你拼啦!”此時她方始拔出寶劍,一腳踢開那個傷在她劍下的軍官,一招“玉女投梭”,竟然朝着孟華的前心刺去。

     孟華叫道:“冷姊姊,我是孟華!” 冷冰兒呆了一呆,看清楚了果然真是孟華,忽地眼淚直流,嘶啞着聲音叫道:“孟大哥,我,我對不住你!” 孟華莫名其妙,不覺也呆了一呆,他隻道冷冰兒心力交疲,神智已亂,連忙說道:“冷姊妹,你歇一歇。

    這裡已經是咱們的地方了,不用怕啦。

    漪妹,快來給冷姊姊敷傷。

    ”此時金碧漪亦已到了。

     金碧漪掏出了金創藥,正要察看冷冰兒的傷勢,不料冷冰兒一把将她推開,又再向着孟華,重複剛才的話:“孟大哥,我對不住你,你的弟弟,他,他……” 孟華驚詫之極,連忙問道:“我的弟弟也來了麼,他怎麼樣?” 冷冰兒喘過口氣,說道:“他,他已經給亂兵捉去了。

    我,我碰上那負心賊子……” 孟華說道:“你是說段劍青這小子?” 冷冰兒道:“不錯,這賊子被我刺了一劍,可惜給他跑了。

    但炎弟不是給他捉去的……” 金碧漪道:“把他捉去的是什麼人?”她知道孟華的弟弟楊炎年紀雖然不過十三四歲,本領已經甚為不弱,料想等閑之輩也捉不了他,于是把諸青崖的形貌描繪給冷冰兒聽,問她可是此人? 冷冰兒道:“我不知道。

    當時我正在與賊子惡鬥,隻聽見炎弟的叫聲。

    ”原來她當時也以為楊炎可以對付得了幾個潰逃的亂兵的,故而不以為意,連那幾個亂兵的模樣,都沒留心去看。

     金碧漪再問:“是在什麼地方出的事?”冷冰兒搖了搖頭,頹然說道:“也不知道。

    我跑了大概有十多裡路。

    ”說至此處,聲音已似遊絲袅空,斷斷續續,微弱之極。

     孟華忙道:“冷姊妹,這不關你的事,你别自咎,養傷要緊。

    炎弟我們會把他找回來的。

    ”冷冰兒嘴唇微動,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已沒有聲音。

    忽地雙目一閉,垂下了頭,倒在金碧漪懷中。

    孟華吃了一驚,連忙給她把脈,見她還有脈息,這才放心。

     金碧漪道:“她是心力交疲,支持不住,以至昏迷的。

    傷雖不輕,卻也并非很重。

    我已經給她服下了小還丹,性命當可無妨。

    ” 孟華放下了心上一塊石頭,但另一塊石頭仍然壓在他的心上,茫然說道:“我的弟弟被清兵擄去,卻怎麼辦?” 金碧漪道:“亂兵四散,而且早已逃出了這個山谷,你一個人有天大的本領,現在也是難以找得着他的了。

    不過,還好炎弟不是落在段劍青這小子手中。

    ” 孟華道:“那又有什麼分别?” 金碧漪道:“大有分别。

    段劍青知道炎弟的身份,亂兵是不知道的。

    段劍青不敢回去見崔寶山,這次的事情,可能是他偶然碰上的,和那股亂兵各不相幹,他落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敵兵手中,也就有可能隻是把他當作普通的俘虜了。

    ”她并非想不到能夠把楊炎捉去的人,定非等閑之輩,但也隻能這樣安慰孟華了。

     孟華也并非不知道她的用心,但想她說的話也有點道理,假如弟弟真的不是落在段劍青手中,最少敵方不會便即知道他弟弟的身份,用來威脅他的父親。

     金碧漪道:“為今之計,你該先回去禀告爹爹,冷姊姊讓我照料。

    ” 事已如斯,孟華也隻好如此了。

    他回到營中,見着了父親,可是卻還沒有機會和父親說話。

     孟元超正在羅海的帳幕中主持軍事會議。

    一方面是清點戰果,一方面是了解敵情,議定今後戰略。

     戰場大緻已經清理,羅海興高采烈的給大家報告戰果:“這一戰雖然未能盡殲敵人,也可說是大獲全勝了。

    敵方折損約三萬二千左右,包括被咱們俘虜的七千多人在内。

    咱們傷亡的弟兄總共不到三千,約為十一與一之比。

    ” 敵軍的動向亦已有探子報來,崔寶山已經會合兩路潰兵,迫至一個名叫絕龍嶺的山地穩住陣腳。

    “清兵正在伐木建營,壟石作堡,看來似乎有在絕龍嶺作負隅頑抗的打算。

    ”那探子說道。

    一些零零星星的敵方情況,亦已從俘虜的口供收集了來,有關諸青崖以新任禦林軍統領的身份,奉旨來作崔室山的監軍之事,亦已有俘虜報告了。

     羅海說道:“這個姓諸的狗官最為可恨,要不是他來破壞咱們的計劃,崔寶山非全軍覆沒不可!” 桑達兒道:“不過這一仗也己打得崔寶山魂飛魄散了,那諸青崖也給孟大哥殺得幾乎性命不保呢!” 孟華說道:“這都是烏裡賽王子的功勞。

    ”烏裡賽早已得到大家的贊揚,此時孟華又再提起,倒是令他甚感不好意思,說道:“孟大哥的功勞才是最大呢,要不是他,我哪裡還能坐在這裡說話。

    ”當下就要把孟華剛才是怎樣惡鬥諸青崖的情形說給大家知道。

     孟元超卻微笑說道:“評功之事,以後慢慢再說。

    目前還是商量怎樣對付敵人要緊。

    華兒,聽說你追崔寶山去的,勇氣雖然可嘉,但孤軍深入,卻是犯兵家之忌,以後除非是奉了将令,不可如此。

    ”孟華應了一個“是”字,孟元超又道:“你何以現在才回來?” 孟華說道:“我找不着崔寶山,是從老猿石那條山路回來的。

    ” 孟元超道:“你見到的那路潰軍情況怎樣?是否前隊狼奔系狗突,後隊的隊形則還保持相當整齊?” 孟華将他所見的情形扼要禀報父親,但關于弟弟被擒待救之事卻還不便在這個軍事會議之中提出。

     會場中彌漫着大捷的歡樂氣氛,人人都說清軍是釜底遊魚,縱然多了一個諸青崖亦已無濟于事。

    全殲敵人指日可待。

     隻有孟元超還保持冷靜,說道:“敵人此役雖然大敗,但現有的兵力除了估計他們可能還有些逃亡之外,也還有五萬多人,比起咱們的兵力,他們還稍多一點呢。

    ” 桑達兒引用哈薩克的俗語,笑道:“一百頭烏鴉也打不過一頭兀鷹,兵多打不了仗又有何用?以前他們的兵力比咱們多了幾倍,咱們也不怕他,如今大家都差不多了,還怕他麼?滿洲鞑子的旗幟是面龍旗,困在‘絕龍嶺’上正是犯了地名,嘿嘿,咱們一鼓作氣,足能把這條孽龍降伏在絕龍嶺上!”說得衆人哈哈大笑。

     孟元超卻正容說道:“絕龍嶺的地勢易守難攻,咱們的兵力和武器都比不上敵人要是攻堅的話,縱然能夠攻下,也必元氣大傷。

    崔寶山頗通兵法,又有諸青崖相助,不可太過小觑他們。

    ” 羅海說道:“孟大俠的話說得對,輕敵躁進乃是兵家大忌。

    咱們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就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 桑達兒道:“依孟大俠之見,這一仗應該如何打法?” 孟元超道:“清軍的糧草估計隻能支持十天半月,在這半個月内,咱們圍而不攻,待他糧盡兵疲,那時不戰便可屈敵之兵!咱們先派兵搶占鷹愁峽和虎牢崗兩地,令敵人不能流竄,隻能困守絕地!在這期間,敵人強攻的話,咱們也隻能嚴守。

    還有,咱們對俘虜必須優待,他們要回家的就讓他們回家,願意跟咱們的就發還武器,信任他們,讓他們和咱們一起打仗。

    這樣此消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