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鈎玉帳玫瑰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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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誰也沒有責問他何以遲歸。

     他放妥兩擔山柴,自木架上取下自己的瓦缽,走向竈頭,想看看有沒有冷飯剩下來,剛至竈前,忽聽身後有人冷冷說道:“過來這邊!“單劍飛聞聲回頭,喊他的,正是掌竈僧“百非和尚”。

    單劍飛能人少林門下,便是這位百非和尚所提攜。

    在少林“一”“了’,“悟”“百”“非”五字行輩中,這位百非和尚雖然隻是一名四代弟子,但是這名四代弟子冷漠寡言,卻是全寺知名。

     有人背地打趣說:“一年之中,如能聽到百非說出三個完整的句子,也就夠難得的了。

    ” 但是,單劍飛的觀感又自不同,他對他自己的身世很模糊,自他懂事以來,惟一的親人,便是這位百非和尚,百非和尚對别人冷淡,對他也不例外,不過,百非和尚每一個動作,在他看來,都是親切的,他覺得百非和尚實在是被誤解了,人與人相處,語言有時并非情感交流的惟一的工具! 當下,他面帶微笑向百非和尚走去。

     單劍飛留意百非和尚的臉色,準備着随時将剛才的經過說出來。

    百非和尚不喜多言,但并不厭煩别人開口,他說,百非和尚聽,這是常有的事。

     然而,今晚的情形有點不同,百非和尚以一個簡單的手式打斷他說話的興頭,淡淡地向後面雲房一指道:‘‘百塵有包東西留給你,在你床下。

    ” 單劍飛一呆,暗忖道:“剛才我還向了凡長老表示說百塵和尚不曾有東西交給我,這一來,我豈不成了向長老撒謊?’” 百非和尚冷冷又道:“很可能是吃的東西。

    ” 單劍飛被一語提醒,立即定下心來。

    百塵和尚是個帶發行者,貪吃與多嘴,恰為百非和尚的對照。

    百塵每次下山都要偷偷帶點吃的東西回寺,膳堂上,全都知道,尚幸這位百塵和尚平時人緣極好,方能一直為監院幾位長老所寬容。

     寺中三六處院堂,以膳堂事務最為勞苦。

    所以,一般自動求,人寺習藝的俗家弟子,十九不願分派在膳堂。

    因此,膳堂中的俗家弟子,連單劍飛在内,總共有三名。

    三人中,單劍飛最受衆僧器重,而衆僧中,又以百塵和尚與單劍飛最為投緣。

    百塵和尚每次耍花樣,都少不了有單劍飛一份。

     至此,單劍飛方明白百非和尚阻止他盛冷飯的用意,當下扮丁個鬼臉,連手中瓦缽也忘記放回木架,一溜煙向雲房中跑去。

     入房,點燈,闩門,手探床底,不禁暗訝道:“什麼東西一大包?” 取出連拆三層打開油皮紙,單劍飛呆住了,他看到的是什麼三樣東西:一隻四方小布包,一封書函,一截斷劍! 單劍飛心跳着,先将那截斷劍取在手中。

     這支劍,未斷去時可能也很短,現在他拿着的,是近柄的一端,連把手在内,全長不過尺許。

     劍把為玉骨金托,護手前是兩片精緻的紫銅,劍斷,似為人力所強折,斷口處星紋細膩,劍身更是霞光隐蘊。

     單劍飛湊在燈下,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最後不禁為之暗感惋惜:“這麼一支好劍,斷了多麼可惜?” 是呀他忽然想及:一支上好的寶劍,做什麼弄斷了呢? 單劍飛想到這裡,心跳不禁為之加速,忙放下斷劍,再将那封書函取起,拆閱,裡面是一整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起首第一行,這樣寫着:“書留劍飛:為你這小于,害咱當/一年多的假和尚,他xxxx的,少林這批和尚的福分還真不小……”“小”字下面濃濃圈去一段,隻隐約看出被圈去的頭兩個宇是”居然”,圈完接寫,已變成:“居然由咱為他們燒了一年多的倒頭齋!” 單劍飛目光一直,猛憶及這位“百塵”以行腳頭陀來寺挂單時,入膳堂,純粹出于自請,不禁大訝:“他,他竟是為我而來?” 不遑多想,再往下看:“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算多冤枉,因為我的收獲也不小。

    你小于,經咱一年的考查,結果發現,你小子正是咱十年來跑遍天下所想找的人!” 單劍飛益發迷惑了,心想:“花十年之久的時間找我這樣一個人?這就怪了,找我幹什麼?” 信上語氣,愈來愈顯得神秘而不可解:“唉唉,想不到要寫的還多,真令人惱火。

    現在聽着:第一件得記住的,便是看完信,立即将之燒去,并應先将斷劍與布包貼身藏好,以不讓任何人知道為原則!” 單劍飛讀至此處,依示先将斷劍與布包揣入懷中,然後繼續看下去:“簡單說來,布包中所包的,是一宗武學的上半部。

    這宗武學的名稱,原寫在封頁上,已被我撕去,你暫時不必去管它。

    上半部所載,是心訣部分,你可以看,可以練,但須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半年之内,能得幾分火候算幾分。

    半年期滿,便應覓地将之妥藏,藏好,可往洞庭湖附近去查訪一位姓‘白’的中年人。

    姓‘白’的,便是這部武學下半冊的持有者,斷劍,是見面信物,另一截,就在他那裡! “這位姓‘白’的,人很難找,他的易容術,為武林一絕,不過鮮為人知罷了。

    如今,他可能已經埋名隐姓,究竟怎樣才能找到他一時頗不易說。

    總之,你可以到洞庭湖附近遊蕩,如遇上身手奇高,而又不欲人知的武林人物,不管他外形如何,都不妨上去出其不意地冒問一句:‘閣下姓白是嗎?’然後根據他的反應,辨别是否。

    那種情形下,如何辨别真僞,實非筆墨所能為力,一切全憑你的機智,這一點,想你小子應該辦得到才對。

    ” 下面一行字旁邊加了圈圈,寫道:“不過,有件事你小子可忘記不得,一旦認定,斷劍必須迅速遞呈,慢了,很可能性命不保。

    ” 再下面是解釋文字:“前面說過,上半冊屬于紮基的‘心訣’,下半冊則為招式的各種微妙變化,兩者合修,足可無敵于天下,詳細情形,姓白的見了上半截斷劍,自會為你一一說明。

    ” 信至此處,寫寫塗塗,好幾行都是墨杠,而不見一個字,好似話已說完,本想收尾,想想又要交代幾句,交代了,複覺不妥,乃又塗去,信中斷,單劍飛也随之湧起一連串疑問: “一部上乘武學秘芨為什麼要分成兩半呢? “百塵與姓白的,兩位持有人有沒有将這宗武學練成呢? “假如沒有練成,為何兩人天各一方,平時不采取聯系,卻花這麼多工夫來找人去兼練?要是找不到合适人選,豈不有負絕學? “還有,那姓白的是不是也在找人呢? “百塵僅知道姓白的可能在洞庭湖附近,那麼,姓白的不知道百塵在什麼地方呢?要是姓白的無巧不巧也找着合适人選,也會以同樣方式到嵩山附近來找百塵嗎?雙方都找着傳人,是兩個中決定一個?還是兩個同樣傳授?” 信,還有一大段,單劍飛想,這些問題後半段信中也許會有解答吧?可是,再看下去,單劍飛既感失望,又感震駭。

     你道底下怎麼寫?底下寫的,全在單劍飛意料之外。

     “人活在世上,有很多話‘不該說’。

    也有很多事‘不該做’!但是,‘不該做’的事,有時有人會做出來,所以,為防萬一起見,這裡隻好再說-段‘不該說’的話!” “那位‘姓白的,的身世,以及他與咱的關系,你不必追究,這裡也不便告訴你,這裡,能告訴你的,便是他與我義共生死,親逾手足。

    将來,你見到他之後,他可能會這樣問你:‘老丁呢?’老丁者,‘灑家’也。

    你,依理,應該将一切經過告訴他。

    可是,那樣做了,萬一有‘不該’發生的事發生,就要百悔莫及了。

    所以,你不妨這樣回答:‘他去了關外,與我約定三年後在洛陽相見。

    ’在洛陽什麼地方,随你編造。

    他如再問:‘上半部帶來投有?’你就說:‘在少林一年,他已令我背熟全文,書給燒了,我可以慢慢回憶着寫出來,他說是怕我一時不慎,遺禍無窮,不得已,才要這樣做的。

    ’” “姓白的如坦然不疑,立即傳你下半部所載招式,且不十分催促你寫出上半部的話,那麼,我這番心計,便算真正的‘不該’了! “要是情形不對,以你的聰明,你該感覺得出來你,就該以不畏一死的大無畏精神去承受一切可能加到你身上的種種災難,甯折勿撓,如果你屈服淫威下,獻出一切,我除了歎息,别的将無話可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