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丹碧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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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号,所謂“人死名在,雁去聲留”。

    不諒解别人的事,他又何必為了這麼個微不足道的人物,而使自己在年登髦壽之後,還要在得來不易的聲名上留下這麼一個污點呢? 所以,碧血丹心忍了又忍。

    最後轉身揮手道:“武忠,你去書房取老朽的藥箱來!” 很快的,那名家了便将一隻藥箱搬來大廳。

    碧血丹心迅速啟箱取出那盒清心丸,吩咐三十餘名家丁同時分發,盡快交給衆人服用。

     不一會,分發完畢,衆人先後将接到的藥丸服下,碧血丹心自己也服了一顆。

    時間,一點一滴的溜過去。

     碧血丹心勉強鼓起勇氣,四下大聲問道:“諸位,感覺如何?” 右首有個五句上下的老人,這時痛苦地擡臉答道:“老漢好像”“啊”得一聲,向後倒去! 這情形便是最好的說明,有效無效,已經用不着再問了! 大廳中,又下度騷動起來。

     碧血丹心熱淚盈眶,喃喃道:“老朽活到今天八十,自信生平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可是,不知這是哪一位朋友,如與武某有隙。

    何不徑找武某個人或一家呢?” 七煞劍唐天鹄突以一種全廳都可以聽得到的聲音,嘿嘿說邊;“哼,果然唱做俱佳!” 碧血丹心緩緩移去視線,牙根暗咬,平靜地道:“唐天鹄,剛才武當松風道長說過了的統統不算,現在,我武浩然願意親口重複一下:武浩然為什麼要做作?毒是武浩然下的麼? 如果是,為什麼?請你唐朋友當衆回答一下好嗎?” 七煞劍唐天鹄蓦然厲聲道:“你自己為何沒有中毒象征?武浩然!你說!快說!” 這确是一個大家自始至終,甚至包括碧血丹心自己在内也都給忽略了的問題! 對了,主人怎麼沒有中毒象征呢?酒不都是一隻壺裡斟出來的嗎?碧血丹心不禁一怔,心想,怪了,怎麼獨有我一人例外呢?如說我武浩然内功根基厚,那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不過,我武浩然比别人強尚有可說,但對“松風道長”“洞庭釣翁”這幾位而言,我武浩然又能強多少?還有一個“巫山無欲叟”雖說老兒要比别人喝得多,但是,我自己喝得也不能算少,以無欲古老兒這一身比我式浩然隻強不弱的功力,現在都好似已經進入危險狀态。

    我就算因為喝得少,情形要好些,但多多少少征兆我也該有點才對! 七煞劍緊迫不舍,厲聲又道:“武浩然,你怎麼不說話?” 經過一陣竊竊私議,群情再度洶湧激騰起來.直到今天中毒案件發生以前為主,過去的這數年來,碧血丹心在武林中雖然始終為黑白兩道所崇敬,然而,現在情形不同的是:生命畢竟是可貴的,更何況眼睜睜的,不明不白的等待死神降臨? 所以,碧血丹心隻要洗脫嫌疑,他依然會受到尊重剛才武當松風道長一語解危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否則,一切正好淚反,衆人會對以前所付出的情感覺得不值,覺得一直是在受騙,怨恨一且激發,勢将不堪設想,而現在,七煞劍唐天鹄雖然不是一個可愛的人物,但是,他目下是代表着公益,而且語句有力,句句指向問題核心,碧血丹心如不能迅速提出答辯,那麼,碧血丹心的一世英名便算完定了。

     可是,現在的碧血丹心能說什麼呢? 如前所說:他不知道。

    什麼也不知道!真正的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毒自何來,更要緊的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獨能例外! 七煞劍不再發難。

    隻是一味嘿嘿冷笑不已。

    這種冷笑的煽惑力,是無形的,也是不可抗拒的。

    東西兩邊,開始有人露出猙獰可怖的眼光,成兩翼包抄之狀向碧血丹心立身之處聯肩緩步逼過來.一陣細微但很清晰的語音,忽自旁邊靜坐的巫山無欲叟口中發出;“唐天鹄,你自己呢?” 私語停止,前進的腳步停止,所有的眼光一下全部移去七煞劍唐天鹄臉上! 假如說碧血丹心是第一個例外,唐天鹄則應該是第二個例外.誰都能看得出。

    七煞劍唐天鹄顯然也沒有中毒象征! 為什麼?現在輪到七煞劍唐天鹄自己加以解釋了! 唐天鹄毫不驚慌,冷冷一笑,平靜地道:“本人一向滴酒不沾!”。

     無欲叟緩緩擡起頭來,又道:“從小如此?還是最近的事?不會進了這座丹碧大廳才開始的吧?” 唐天鵝冷靜如故,沉聲答道:“關于這一點,唐某的回答很簡單,現在這座大廳中,清楚唐某嗜好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大家應該都能回答這個問題!” 私語四起,很多人搶着表示: “我不懷疑。

    ” “我也知道。

    ” “這倒是真的,我依天鵬認識唐天鹄出快十年了,還似乎沒有看到他姓唐的喝過一口酒……” 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受害者,決沒有擁護唐天鹄的理由,唐天鹄輕輕一哼,沉聲又道;“假如唐某人是主謀者,應不緻笨到如此程度,以避喝來逃過中毒,依了我,一定會照喝不誤,”而暗将解藥事先服下,嘿嘿嘿,遺憾的是,唐某人不喝酒并不是一件大事,以緻武林中雖然有人知道,但不知道卻也不少,對于真正的主謀者面前.這情形也許隻是一次意外中的意外吧?”。

     無欲叟朝老友碧血丹心投出愛莫能助的一瞥,輕輕一歎再度垂下頭去說實在的,七煞劍這番話相當近情合理,一時間要想再額反駁,可不是一件容易事.碧血丹心這時忽然向七煞劍平靜地道:“好的,唐老弟,請你稍為等一下。

    ” 七煞劍唐天鹄翻眼道:“等?什麼意思?” 碧血丹心不理,徑自轉過失去朝一名年事較長的家丁吩咐道:“武義,等使兒回來,你告他,為爺的八十已過,死了也不算夭折,不過,今天這件公案他将來如不能替為爺的查個明白……” 那名家丁情知不妙,急急悲呼道;“老爺!” 可是,為時已經太遲了! 碧血丹心手起掌落,一掌拍向自己夭靈蓋,拍的一聲,紅白飛濺,一代武林省宿,就此合屆以殁! 大廳中先是一陣死寂,緊接着,騷動四起,又一度陷入混亂。

     此際,大廳門口燈光一暗,忽自廳外匆匆走近一名瘦瘦個子,長方臉,勝帶病容,雙目奕奕有神,年約五旬在右的青衣老有。

     青衣老者入廳擡頭,目光所及,不禁一咦止步。

     有人發覺了,立即雀躍高呼道:”喂喂,諸位,病即中來啦!” “哦,在哪裡;啊啊,真的,我的天!喂喂.大家靜一靜,病郎中來啦,病郎中來啦……” 生命于再度撿回時,往往倍覺可貴。

    傳呼像狂飚一般,霎時響遍大廳每一個角落,再沒有人會去想起地上那位一去不返,血漿模糊的碧血丹心了.是的,現在現身的這名青衣老者。

    正是當個武林中醫術無雙的“病即中金策易”! 病郎中金策易茫然自語道:“這,這怎麼回事?” 衆人争先恐後的向這邊擠過來,紛紛高嚷道;“解藥要緊,金兄,我們都着了别人的道兒,再返片刻大夥就耶要完蛋啦!” 病郎中四下望了一眼道:“壽翁武老呢?” 有人搶着道:“‘壽翁”?‘武老’?嘿嘿嘿!” 病郎中似已聽出對方言下之意,突然沖開衆人。

    向正面壽星一席奪去,看到碧血丹心屍身,病郎中不由得頓足道:“武老,武老……您這又是何苦來?小弟已經答應過您一定會來,既然發生這種事情,您難道連多等這麼一會兒也不能?唉唉!都是洛陽玄妙觀那個瘟牛鼻子害人,棋已輸定,卻逼着一定要下完唉!” 病郎中說着,捶胸不已。

    從這情形看來,病郎中顯然不相信這事與碧血丹心有關。

    ”,病郎中發了一陣呆,旋即轉身走去桌旁,将桌上酒菜詳細嗅察了一番。

    跟着臉色凝重地向背上卸下藥箱,取出兩隻藥瓶,每人分給一黃一紅兩顆藥丸,衆人服下藥丸不久,果然一個個痛苦相繼消失……” 夜深沉,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雲濃如墨.伸手難辨五指.西北風,雜着灰沙,一陣又一陣的怒号着,草木打抖,遠山瑟縮,黃河河水在無助地嗚咽着…… 這時,在濃黑的夜空電忽自山谷方面傳來一陣疾驟的蹄聲! 蹄聲急馳愈近。

    終于一人一騎隐隐出現,馬上騎者的面目雖然無法辨清,然從身形上打量過去,驗者似乎是個年事頗輕的少年人。

     忽然間。

    馬上人發出一聲輕咦,馬恒一勒。

    馬匹雙蹄并舉,希律律一個盤轉;人馬頓于大道中停立下來。

     馬上人這種措施,仿佛是在馳驅之際,突然發現前面道中擋着什麼似的。

     是的,馬上人并沒有看錯,那是一件白忽忽而來回晃動不已的物影,而現在,它就在馬前五六步的地方。

    原來是一方白布執在一名黑衣蒙面人的手中。

     黑衣蒙面人全身僅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眸子滾動湛然有光,他見來騎已經發現他的存在,立即将那方用以醒目的白布收了起來。

     坐騎停下,馬背上坐的果然是一名青年人,詳細面目仍一然無法看清楚,不過,輪廓無疑是英俊的,尤其那雙眼神。

    在黑暗中,直如一對閃亮的星星。

    馬上少年一聲不響,似乎在等待黑衣蒙面人先開口。

     攔立道中的那名蒙面人顯然并無惡意,否則他也不會老遠就拿一方白布發出信号了,兩下僵持了一會兒,黑衣人忽然空着眼皮低低問道:“您……就是‘俠魂’武少俠麼?” 馬上的“使魂”武揚聽呆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是一名語音嬌滿而帶羞澀的少女! 奇怪的是,對方既然不認識自己,這等漆黑的深夜攔在這裡做什麼?她怎知造自己今晚會在這裡經過?她又怎知道來的青年人一定就是“俠魂武揚”? 武揚想了想,徑直反問道:“敢問女俠有何見教?” 那蒙面少女目光滴溜溜在武揚周身上下飛快的掃了一遍,忽然一聲不響揚手打來一個東西。

     黑衣少女轉身便向道旁不遠的一座樹林中縱身射入。

     武揚急忙一把接住,發覺是個紙折子,眼角偶及少女入林的身法,心頭一動。

    急急叫道:“姑娘莫非是華山” 可是,空林寂寂,黑衣少女顯已去遠。

     武揚怔了片刻,開始将紙折打開,他知道,他絕對不會看錯的,黑衣少女一定是華山門下,黑衣少女适才易法,正是華山一派所獨有的紫燕穿簾輕身術,那麼,華山門下一名女弟子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投書于他呢? 夜色雖黑,但目力邁異常人的武揚仍能将紙面上一行字迹看得清清楚楚: “保持冷靜。

    處處小心! 武揚迷惑了!他想:我武揚本就是個夠冷靜的人,這一點,根本不用别人吩咐,不過,‘小心”什麼呢?江湖上原就是步步荊棘,這是誰都知道的,她這樣加以強調,難道說我武揚有什麼磨難不成? 字雖然隻有八個,四周卻加了好幾個圈圈,好像擔心接受它的人看到後不予重視似的,武揚看畢,傲然一笑,繼續鞭騎向前奔去!他為了感謝對方的好心,他願意留着這張信箋做個紀念,至于什麼“冷靜”和“小心”,他則懶得多費心思去想,因為他出身武林世家,無論哪一方面,他知道的都不比别人少,他自覺一向行事已經夠“冷靜”和“小心”的了! 北邢不遠了,丹碧山莊已然在望。

     隐約之間,武揚看到那座壽字牌樓,兩邊仍然挂着好幾塊紅紗風燈,燈光在閃爍,壽字上的金漆也在閃爍,不過牌樓下面他好像沒有看見一個人影子。

    是的,他回來的太遲了,路上又給那名華山女弟子耽擱了一陣,這時可能壽筵已散,賓客們都已經離去了也不一定。

     武揚最遺憾的是怕不能碰上那位“巫山無欲叟”,他一直覺得“無欲叟”,這“無欲叟”數字取得很有趣,七情六欲,門門俱全、卻偏偏号稱“無欲”,真是絕透了。

    所以,他每次遇上這名無欲叟,他都要想盡方法逗弄對方一番,直到對方歡胡子.瞪眼睛,動了真火而後止但願這老兒已經給爺留了下來! 另外,武揚費躊躇的是、他将好好向爺解釋一下:密涵已經安全送達對方手裡,同時,揚兒也知道今天是爺大喜之日,無奈半路上馬蹄出了毛病,而且,快要到家時、咳咳,又碰上”他深知最後這一個,是不成為其理由的,黑衣少女耽擱他并不久,爺一聽說對方是個女的,可能又要盤東問西。

    所以,武揚最後考慮的,反成了遇上一名華山女弟子的事究竟要不要向爺提出來。

     來至莊前,武揚飛身下馬,順手将馬恒住在牌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