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仗劍返中原 河山有恨 市恩降惡霸 主客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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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杜老實嘻嘻地笑道:“也許客官覺得我們小店酒菜方便,而覺得有點奇怪吧?其實敝鎮上家家都是這樣,不過小店的酒菜更加快一點而已。

    ” 駱中明一看拿上來的菜,原來是一盤蒸羊肉,一盤烤鵝,一盤炒豬肝和一大碗膳糊,不禁有點好笑,因為這四盤菜裡,除了膳糊一樣稍為需要時間之外,其馀都是現成的東西,不過,就這樣也算是很難得的了,這時杜老實又把小酒壇端上一個來,當場打開道:“這一壇就是三斤,客人嘗過就知道好處了。

    ” 駱中明見杜老實除去酒壇的封泥的時候,已嗅到一股酒香,這時,一揭開壇蓋,更是酒香撲鼻,不由得贊聲“好!”那杜老實見客人贊酒好,笑了一笑,說聲:“客官趁着菜熱的時候。

    趕緊吃吧,膳糊冷了是不好吃的,你老還要别樣的時候,就喊小的一聲!”駱中明點一點頭,讓他退下去了,一老一少就對酌起來。

     當駱中明和于志強打開第二壇酒的時候,門外忽然又來了兩人,于志強認出正是在梅嶺關遇上的那兩人,眉頭自然地皺了一皺,悄悄說聲“讨厭!” 這兩人進店之後,店裡就熱鬧起來了,與其說是熱鬧,倒不如說是忙碌來得适當,他們人還沒有坐定,就一疊連聲喊“杜老實!快拿酒來!”此時,杜老實在裡面應了一聲“來了!”從通道上轉出來,看那樣子顯然是對新來這兩人不大歡迎的。

     那位紫臉孔的中年漢子瞪着杜老實道:“你又有什麼不高興了,難道我們吃你的東西,還會賴你不成?”杜老實連忙陪笑道:“小的那敢說不高興,不過因為掌櫃的娘病了,他回家去招呼,而店裡隻得我們三人,我又要顧着裡面,又要顧着外面,實在招呼不過來呢,霍爺需要什麼,盡管吩咐,小的必定迅速辦去……” “誰聽你那麼多噜-?快點去拿酒菜上來!”另一位馬臉的漢子吆喝着。

     “是!”杜老實應了一聲,轉過頭來望駱中明這邊一眼,又說:“不過,爺們要好的菜,卻要等一會了,因為……” “因為什麼?快去!” “是!”杜老實應了一聲,轉到後面去了。

    一會兒捧出一小壇酒和三樣菜來,于志強眼尖,早看出菜式和自己吃的完全一樣,不過就少了一碗膳糊,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杜老實擺上三樣菜式之後,那馬臉漢子氣沖沖地喝道:“為什麼隻有三樣?” “韓爺!請息怒!本來敝小店的拿手菜式是四樣,可是今天的人客多,膳魚又買得少,所以已經沒有了,爺們如果要另外的菜,隻要小店裡有,都可以立刻補上……” “我偏要膳魚糊!”馬臉漢子又吆喝起來,杜老實苦着臉回道:“膳糊真的沒有了,别家對于這門菜也不肯讓,隻好明天多補兩份……” “混帳!”馬臉漢子喝了一聲,一伸手,杜老實的臉上已經中了他狠狠的一巴掌,這時心還未足,罵道:“老子教訓教訓你,如果不快點去找膳糊來,哼!”忽然又改了口風,喊聲“唷!”接着從嘴巴裡吐出一小塊鵝骨來。

     那杜老實挨了馬臉漢子一個巴掌,臉上熱辣辣地,現在見他狼狽的樣子,心裡暗暗稱快,可是又不敢笑。

    那馬臉漢子吃了這個暗虧;豈肯甘休,舉目四望,想找出是誰開他這個玩笑,恰巧于志強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和杜老實想笑不敢笑的那付尊容,少年心性不由得“噗哧”!一笑,駱中明連忙瞪他一眼,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馬臉漢子正是氣在頭上,沒處發洩,現在見有人笑他,立刻-着雙手,走過來喝道: “好小子敢笑你大爺?”駱中明正待站起來說話,那知于志強比他更快,已經斷喝一聲道: “小爺笑小爺的幹你屁事,難道這空氣是你包下來的,笑都不準人家笑不成?一說完了又夾一塊烤鵝吃在嘴裡。

    面前這兩個漢子橫行在梅關,大庾,西華,青龍,池江一帶已經有好幾年,自從今年夏秋之間,又和當地一個大惡霸合成一氣,更是橫行無忌,現在被一個無名無姓的少年譏笑,并不把他放在眼裡,這一口氣豈能咽得下去,大喝一聲“好小子!”正待伸手來抓于志強,那知剛好說完“子”字,嘴唇還沒有合攏回來,隻見白光一閃,“蔔”一聲,自己的門牙整整地被打折了四個,痛得他“哇”一聲。

    朝後倒跳一步,吐出牙齒一看,在那被打斷的牙齒裡居然又是夾着一塊鵝骨。

     這一下子,全店裡的人都明白過來了,駱中明一面高興,一面又暗暗地埋怨;高興的是,幾年來于志強已學到了上乘的武功,這次報仇雪恨更是有把握;埋怨的是,于志強年輕好事,将來前途上恐怕魔難重重,尤其在這些地方,為了不需要的閑事而出手,也許會引來不少障礙,擔擱了報仇的行程。

    至于店裡的夥計,甚至于那兩個中年漢子,無不被于志強這一手震驚了,想不到弱不禁風,文绉绉的小孩子,竟有這一手絕技。

    可是,這兩個漢子也犯了兇性,雖然明知大敵當前,但在衆目睽睽之下,就這樣抱着退卻主義,未免有點值不得。

     紫臉孔那位漢子大喝一聲:“我霍一鳴來會你!”立刻越過了馬臉漢子,一個“黑虎出柙”朝着于志強胸前就是一掌。

    于志強那裡把他放在心上,等到敵人的肉掌快要到達自己胸前的時候,左掌輕輕一撥,趁勢一纏一摔,一條身高七尺的漢子“撲通”一聲,已是狗吃屎般扒在地上,惹得門外一群看熱鬧的觀衆齊聲喊“好”!接着又是一陣天笑。

     霍一鳴從地上爬了起來,那紫臉孔更加紫中透黑,滿目兇光,滿臉殺氣,對馬臉漢子道:“韓兄弟走吧!”又怒沖沖對于志強道:“你别跑,有種的就在這裡等着,等一會有給你好瞧了,你霍大爺……” “憑你也配!統統給我滾出去!”于志強喝到“去”字的同時,馬步一挫,也不見他怎樣進招,可是霍韓兩人已被他一手一個抛了起來,從圍堵在門口的觀衆的頭上飛越,而跌到街心去了。

    這次,霍一鳴吃虧更大,良久,才爬得起來,一跛一蹶地迳自去了;其馀閑人也各自散去。

     霍一鳴兩人走了之後,杜老實苦着臉走過來恭恭敬敬對駱中明于志強打躬作損道:“這位小哥替小的出氣了。

    但是,那兩人也不是好惹的……” “為什麼不好惹?”于志強問上一句。

     杜老實苦笑道:“客官是外來的人當然不知道,剛才吃小哥用鵝骨打落門牙的叫做韓修,另一個給小哥打倒在地的叫做霍一鳴,這兩個人都是幾年前就來到本地,鬼鬼祟祟地就在這一帶走動,連到縣老爺也對他們客氣,其他升鬥小民更不敢惹他們了,近兩年來又和本地的李大爺聯成一氣……”杜老實說到這裡先望望店外,然後又悄悄地說:“我們本地人明裡不敢說什麼,可是在背後都叫他們是‘大庾三害’,恨不得有一個周處到來,把他們統統除去……”接着又把大惡霸李全藩的劣迹,一古腦兒說了出來,聽得駱中明肩眼俱張,氣得于志強粉臉通紅反而冷笑道:“你說的這些惡鬼住在什麼地方?等我們找他去!” “他們就住在鎮西五裡遠的大莊子裡,其實客官們不用去找他,他也就要來找你了!” 杜老實停了一停又說:“以一對一來說,他們絕對不是小哥的對手,可是他們人多,而且裡面也有些很辣手的人物……” “比剛才這兩人怎樣?”駱中明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才這兩人不過是四五流的腳色吧,不過因為勾結官府我們才怕他,不然我們鎮上人也不容他橫行的。

    至于李全藩的石虎莊裡的人物就難說了,看樣子個個都是江洋大盜,聽說裡面有一個番僧,能握石成粉,隔山打牛,但這個番僧從來就不出莊門,我們也沒有見過……” 聽了杜老實的話述,駱中明和于志強都對石虎莊的人物行為有概略的了解,估量那群惡霸爪牙裡面,好手不過是:番僧、李全藩、柳營、車長慶、車長祝、聞仲三等幾人,剩下那些二三四流的角色,雖然說是人多勢衆,但能貼身擠近的也不過僅容四五人,因此倒不緻于怕他,問題在于街上不便于打鬥,恐怕傷了别人,破壞了别人的東西,當下匆匆吃完了飯,問明了往石虎莊的路線,就迎了上去。

     當駱中明,于志強兩人,剛剛出了鎮外,果然見到遠處蜿蜿蜒蜒的火把,約有三四十人向大庾鎮飛奔而來。

    在火光的前面,似乎有五六條飛快的身形,駱中明連忙把于志強一拉,兩人同時拔起身軀,躍上路旁一棵大樹上隐蔽起來,于志強笑對駱中明道:“伯伯,我到前面戲耍這幾個蠢驢一番,煞一煞他們的銳氣!” “要小心!” “我自省得!”說時遲,那時快,于志強一條灰白色的身形,已如孤鶴騰空般,接連幾縱,落到幾十丈遠的樹頂上,而且還順手在地上抓了幾把泥沙,樹葉,看看那些石虎莊的來人快到樹下的時候,忽然,一聲長嘯,騰起十五六丈,并且提氣停在空中喝道:“下面無知的凡人聽着,吾乃夜遊神是也,石虎莊李全藩作惡多端,魚肉小民,即将降罰,你們助纣為虐還不趕快退去!” 石虎莊的來人正在急行進中,忽然聽到一聲長嘯,已經是驚魂落魄,再聽到有人居然站在空中發話,以為是真神降臨,“嘩!”一聲撥轉頭就跑,隻有那番僧見多識廣,反而大喝一聲:“那裡來的小鬼,照打!”一把菩提子竟向于志強的身上打去。

     本來于志強穿了一件鳗皮背心,是不怕一般暗器的,可是,吃虧在經驗太少,而且在飯館裡已被杜老實說得番僧如何厲害,以緻在心裡上輸了一籌,這時眼見幾十顆亮晶晶的暗器,四面八方向自己身上襲來,不由得大驚;連忙把手裡的沙泥樹葉用“滿天花雨”的手法。

     往下撒去,同時,左腳往右腳面上一蹬,身軀向右一閃,竟斜斜地問出四五丈,可是,因為這樣用力,身軀也輕悠悠地往地面落下來。

    這時,石虎莊的壯漢,已被那些碎砂樹葉打得一陣呼痛,亂撞亂闖。

     那番僧對于于志強的搗鬼,本來就是不信,現在見于志強竟然會閃避暗器。

    并且墜落地面,當然更不畏懼了,當下一提禅杖,“泰山壓頂”朝于志強的頭上擊下。

     于志強看到番僧已經進招,那沉重的禅杖夾着呼呼的風聲當頭壓下,也不敢怠慢,仗着身軀輕便,肩膀一幌,已繞到番僧的身後,“五丁推山”雙掌竟朝番僧的背後進襲。

     可是那番僧的武技,也非平凡,見到一杖下去,敵人已失了蹤迹,就知道不對路,急忙杖随身轉,橫掃向後面,卻被于志強一個“平地翻雲”,從番僧的頭上越過去,頭朝下腳朝上,順手就是一掌,“拍!”的一聲,正打在番僧的脖子上,自己的身子也因此而反彈起三四尺高。

    雖然于志強這一掌,是身體懸空,無處着力,所以打得不十分重,同時,番僧有一身橫鍊的功夫,不易受傷,可也被打得脖子熱辣辣地不大好受。

     番僧這枝禅杖,本來也有三四十年的功夫,可是一上來就過于輕敵,以緻吃了大虧,不禁逗起他那半野蠻的兇性,立刻展開“風魔杖法”,把周身裹得風雨不透。

    于志強雖然得了明因師太的真傳,而且服過不少的靈藥,但憑着一雙肉掌,那裡是番僧的對手,反而被番僧迫得連連後退,心裡一急,一個“燕予穿雲”拔起十多丈高,趁着身體停在空中,從襟底下抽出蒙天劍來,喝道:“你這披頭散發的驢頭,有本事就上來打;否則,小爺要不客氣了!”說完了嘻嘻地讪笑。

     那番僧在石虎莊上是首席的人物,那忍得下這小孩子目空無人的譏笑?立刻大喝一聲,騰身而起,手中禅杖夾着一股無比的勁風,向于志強腳下掃來。

    于志強也想不到番僧居然有這麼高的輕功,深恐被他那沉重的禅杖掃着雙腳,隻好用了一個“鹞子翻身”把身子翻開一丈多,避開了禅杖,又回到地面上,抱劍當胸喝道:“你這驢頭報個名來,小爺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那番僧見面前這文绉绉的少年,最多也不過是十六七歲,居然有上乘的輕功和掌法,現在手上又多了一枝明晃晃,軟綿綿的長劍,料想是一件寶物,倒不敢輕視,也就橫仗作勢喝道:“小狗聽了!你佛爺是羅刹教下,南支活佛座前大力金剛哈巴羅夫是也,你如果好好跟我回去,投身我教,佛爺愛你這付身手,必定好好看待你,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