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絕藝震骷髅 蚺頭有迹 深霄拒仇敵 寇盜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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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任乾玉和兩個中年的漢子穿進了人群,立刻從樹頂上一縱身落回地面,朝着任乾玉身邊跑來,滿面驚慌說:“他們一定要我演輕功……” 林克誠兄弟也跑到林逸夫的面前,分别拉看林逸夫林逸華的手,嘟起小嘴吧道:“你們來了,鬧得我們沒得看的了!” 林逸華笑對任乾玉道:“請小兄弟再到樹上表演一套劍術吧!” “我沒有劍!” “暫時用椰子樹的長葉代替吧,它也是軟綿綿的,可以要出同樣的一套來!”任乾玉這樣暗示着。

     事實上椰子的長葉,它的長度寬度都和述先那枝蒙天劍差不了許多。

    更難得的是軟綿綿中又帶有轫性,确有蒙天劍的優點。

     王述先被任乾玉一提醒,心裡就是大樂,說聲“好!”一縱身就從人群的頭上跳出圈外,向一棵椰樹走去,以現在王述先的輕功來說,他可以跳上十來丈高的椰樹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他并不這樣做,他從地面上輕輕一縱,跳了二丈來高,雙手孢着樹杆,兩腳兩手交換着向上爬,轉眼之間就上了三四丈,眨眨眼又上了三四丈,真個捷如猿猴上了樹頂,他順手摘兩片葉子抛下來,然後順着樹幹爬下,那些樹葉尚未落到地面,王述先已經站在地上,博得觀衆一陣歡呼,林家各人都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林克誠,林克功兩人剛才雖然被了幾十個筋鬥,可是看到人家的功夫,也心服口服地拍手叫好,吵着逸華要學,要逸華送們倆去向濤村拜師了。

     王述先拿到了椰葉,縱身重入圈裡,倒提看椰葉,向周圍的觀衆一躬到地,霎時星目含威,如喜如嗔地向四周一掃,道聲:“演得不好時請多多指教!”立刻一抖椰葉,那原來垂看的椰葉,竟筆直如劍,被他伸得平平地,林逸華驚叫出聲來,悄悄地問任乾土:“這種是什麼功夫?你辦得到辦不到?”任乾玉跟看王仲甫習武,是人已盡知的事實,這時被逸華問來,不由得苦笑道:“這是上乘的内功,那是我做得來的?也許再過十年可以辦得到!” 林逸華和任乾玉在這邊談論,王述先已在圈内一式一招地施展開來,他為了避免過于顯露,不用“猴王劍法”隻拿出王仲田教給他的“乾坤八卦劍”來搪塞,但是“乾坤八卦劍” 也非同小可,尤其王述先的身手靈活,那一條椰樹的葉子在他的手中,居然是一片青光,把小身子裹得風雨不透。

    任乾玉由地上撿起一段小樹枝交給林逸華道:“三哥,你試着向青光抛去看看!”林逸華毫不猶豫,用力把那段樹枝向青光裡一抛,隻聽到“拍”一聲。

    那樹枝竟被折成兩段,而那青光仍然和原來一樣猛烈,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各人正看得眼光燎亂的時候,忽然聽到由青光裡發出一聲長嘯,一團青光勢急如箭般撲到一株小樹的旁邊,各人還來不及看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就見那株手臂大小的樹,“碧”的一聲,慢慢地倒了下來,觀衆又是一陣大嘩喊好,林逸夫等人怔目矯舌,半響說不出話來,那株小樹一倒,青光一收,已見王述先倒提樹葉笑吟吟地站在圈子中央,向四周的觀衆作了一個羅圈揖,這時觀衆的掌聲,叫好聲,歎息聲,贊美聲響成一片,有幾個好奇的觀衆跑到那株小樹近前一看,見那株樹竟像是被利刀刺斷一樣,更是咋舌不已而大叫起來。

     王述先演完了劍術,回到任乾玉的身邊,任乾玉給他引見林逸夫,林逸華之後,一同轉回村上,在路上林克功林克誠兩人,拉着王述先的手,很親熟地說:“王家兄弟!我們這回真服了你了…”林克功更說:“在村裡和我們一樣大小的人,我一個可以鬥五六個還不緻于落敗,那知我們兩人一上來就給你栽了幾十個筋鬥,當時我因為沒有傷着,所以始終不服,到現在不服也不行了,你這套功夫能教給我們嗎?隻要你肯教,要我拜你做師父,我也願意!”這一席話,把各人聽得哈哈大笑,林燕雲林燕霞姊妹更用手劃臉不斷地羞他,氣得他頓腳瞪眼追過來要打,更惹得各人大笑。

     王述先忙攔住他道:“我年紀小小的,而且我自己還學不好,怎能夠教别人?不過,要是有工夫,我也願意幫助二位哥哥學習……”“我們也要學!”燕雲燕霞兩姊姝也搶過來說,當她倆見到王述先點頭答應時,她倆互相交換一眼,笑了。

     林逸夫拍着王述先的肩背,很親切地道:“小兄弟的藝業,我已經看到了,聽說你還有一個弟弟,他比你怎樣?他為什麼不來玩?” “喲!我那能和明弟比?他的藝業高得出奇,像我這樣的人,十個也打不過他一個,尤其他舞起劍來的時候,我們都被他的劍風迫出五六丈外,連接近都沒法子接近,更不用說是打了,這幾天,被他的師父帶到山裡學藝去,武功又不知道高了多少了!”王述先半真半假地,把述明在蒙天嶺學藝的事實隐藏起來,任乾玉也暗暗稱贊他确夠機警,而林家各人聽了更是驚奇。

     回到了林家,燕雲拖着燕霞一蹦一跳跑進後堂,過了一會,燕霞在屏風後伸出一個頭來,喊道:“王家哥哥,我媽找你哩!” 王述先不禁一楞,林逸華連忙站起來向任乾玉笑笑道:“一定是燕霞這丫頭對她媽吹了一陣,惹起她們也要急于見見我們這位小英雄了,我們一起帶他到後面去吧!” 任乾玉雖然時常過往林家,對于林家上下内外每一個人都熟悉,可是從來就沒有往後房去,這次當然也不例外,林逸華知道他拘謹,祗得由他,而單獨帶王述先到後面去,林逸華的妻子宋氏看到丈夫帶了王述先進來,連忙站起來,指着旁邊一個位置給述先坐下了,對逸華道:“你出去陪客吧,這孩子我暫時留下,等一會媽也要出來看他,還有二位嫂嫂也都要看看她,你且出去等到要吃飯的時候再叫他出去吧!”林逸華笑了一笑走了。

     林逸華走後,宋氏一面端詳,一面詢問述先的藝業和讀書的情形,連到家裡有些什麼人,都要問個明白,這時林逸夫的妻子陳氏和林逸民的妻子杜氏也扶着林太夫人來到後堂坐下,加上燕雲燕霞小姊姝,一共是六對眼睛看得王述先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尤其王述先不慣打诳,被問到父母的情形,心裡一酸,隻說得一句“被仇人殺死了……”就簌簌地流下眼淚來,幾個女眷看到他滿臉凄惶的表情,知道必然有一段悲慘的身世,也不再迫他說下去,話頭又說到述明的身上。

     一說到述明,王述先就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除了在蒙天嶺學藝不說之外,簡直是把明弟形容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各人聽到他說,他的功夫是弟弟教的就更覺得奇怪,問了結果,才知道述明的天資比述先還要高,悟性還要強,而且福緣深厚,處處都遇着奇緣,尤其是燕雲,燕霞,聽說什麼銀果,血鳗,蚺肉,蹑空草,這些好東西,小禁摟着媽媽的韬子一陣亂搖,吵着要買來吃,把幾個大人鬧得又好笑又好氣;宋氏-着燕霞指着述先道:“你們問先哥要去!”王述先也好笑道:“我那裡有這些好東西?每吹都是明弟找來分給我吃,如果是我,連果皮根也找不到的啊!” “騙人!我才不哩!我們不認得你那好明弟,隻有問你耍。

    ”燕雲嘟高了小嘴吧嬌-地說,述先隻好道:“等到明弟回來的時候,我向他要來送給你們就是了”。

    各人就在這一片歡樂的聲中等待着,希望充滿在心靈的深際。

     不久,林逸華回到後房,領着王述先往客廳入席,山珍海味,杯盤交錯,在林逸夫兄弟的心目中,認為王述先不過可以成為一個英雄,未必能成為一個名士,趁着王述先還在後堂的時候,和任乾玉談論起王述先的文學,任乾玉當然是一陣推崇,可是仍然未可全信,所以王述先入席之後,酒過三巡,林逸夫就輕輕地吟哦:“四壁畫圖,龍不吟,虎不慚,花不芬香,雀不噪,童子喜乎”?任乾玉知道逸夫有意試一試王述先,可是心裡小由得暗暗生氣,認為這聯對子出得太難,自己也未必對得出來,一面想着下聯,一面用眼角溜看述先道: “林伯伯,這上聯,你能對下去嗎”?他以為王述先必然說什麼“想一想”啦,“考慮” 啦,所以微笑看等待答覆,這時幾個大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王述先的臉上,那知他展眉一笑道:“我早就想到下聯了,但是恐怕不好,同時,林伯伯又沒有說是給我對的,所以沒有說出來。

    ”王述先這麼一說,卻給滿座帶來震驚,林逸夫吓得站起來道:“小兄弟……”竟說小下去,還是任乾玉笑道:“你就把你對的下聯,說出來吧,對得不好也不要緊”。

    任乾玉也有點信不過,所以才提醒述先一句。

     王述先笑笑道:“既然這樣說,那末小子告罪了,我對的是:‘一盤棋局,車無軸,馬無缰,炮無音響,卒無槍,将軍死矣!’可是,不知道行不行呢?這時,不但林逸夫怔得話都說不出來,連到林逸民,林逸華也都瞠目結舌,隻有任乾玉滿面春風,呵呵大笑。

    半響,林逸夫定過神來,把桌子重重一拍,坐下來歎一口氣道…“我已活了四十多歲了,足迹也走遍西南兩粵,閱人也不在少數,可是所見都是平凡之輩,使我以為大下之人才不過如是,那知這位小友竟是才高八鬥,有出将入相之能,是玉堂金馬之器,今後我也再不敢輕視天下人了,遇到這樣快活的事,那能不痛飲三杯?”說完了真個一疊連聲“拿大觥子來!” 這一餐飯,竟從黃昏時分吃到三更,林克誠,林克功兩人早就沉沉欲睡,酒席一散他們就跑到後房睡了,隻有王述先仍然眼光灼灼,毫無倦意,陪着幾個大人在書房裡,盤膝運氣,不一會,王述先忽然驚叫道:“有馬向村子跑來,而且跑得很急!”“你不會聽錯吧?” 任乾玉回問一句。

    “絕對不會,恐怕還是我們村子那邊出了事了!” 來人很快就到了林家,由林家的人帶他到書房來,任乾玉把來人一看,就認出是丁阿龍,急忙問道:“村裡出事嗎?”丁阿龍氣急敗壞地答道:“正是來了幾個敵人,已經和王老帥父打起來了!” 王述先隻說一聲:“我先走了!”身形一幌,一條白色的身影,已經奪門而出,站在門外的丁阿龍,隻感到一股勁風,從頭上掠過,竟吓得叫出聲來。

    任乾玉和林逸夫兄弟追出門來一看,隻有星河搖曳在天,述先已經是無蹤無影,不禁點頭驚歎。

     任乾玉因為來時沒有帶兵器,隻好向林家要了一把長刀,辭别了林逸夫兄弟,跨鞍上馬,急急趕回向濤村。

    林逸夫兄弟目送他走了,林送夫歎口氣道:“任乾玉将來可能也是一位遊俠,但比起王氏小兄弟來就要差得遠了!”然後鳴鼓聚衆,點起百來個精壯漢子,親自率往救援向濤村。

     原來當天王仲甫讓任乾玉帶王述先出門之後,自己一個人守着那麼大的一座祠堂,倒顯得有點冷靜凄怆的景象,心裡覺得異常無聊,也就順步到村外四周走走,了望遠處的水色山光。

    晚上看完了館徒做了功課之後,自己一個人靜坐在室内屏息運氣,練習“引氣歸元”的内功,正喜内氣歸一,有點像王述先所說的周身火熱的情形,這時候王仲甫知道是緊要關頭,那肯放棄這個機會,好容易又覺得一陣清涼,其甘暢的情形是前幾次所沒有,正是大喜過望的時候,忽然聽到瓦面上發出很輕微的聲音,王仲甫以經驗來判斷,決定那聲音絕不是什麼貓兒鼠兒的追逐,更不是樹葉的響動,分明是有很高的輕功的夜行人落在瓦面的聲音;于是,他悄悄地套上了鳗皮衣靠,提起鳗骨鞭藏在門後靜待看情況的變化,果然沒有片刻,瓦面上沙沙作響,似乎又來了四五個夜行人,由他們落下瓦面的輕功判斷,來人沒有一個不是高手,王仲甫心中不自禁地浮起一團。

    暗影。

     正在這個緊張的時候,瓦面上傳來一陣磷磷的笑聲,就像夜枭叫嚣那麼難聽,而且陰恻恻地令人心裡發毛,那笑聲之後傳來:“姓王的老頭子,難道不出來招呼好朋友麼,難道躲在那狗窩裡讓我們來挑你出來不成?” 王仲甫聽到敵人已經公然叫陣,知道不出去是不成了,輕輕地拔去門闩,“呀”的一聲,把兩扇房門同時打開來,正在這個時候五六點寒星同時襲到,王仲甫也無暇去管它是什麼暗器,仗着鳗皮衣靠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