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絕藝震骷髅 蚺頭有迹 深霄拒仇敵 寇盜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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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甫領看各人尋遍了荒亭内外,但是對于蚺頭的去向,仍然渺然無迹,隻有王述先回到崖頂,舉目四望,除了白雲悠悠,海天茫茫,漁舟點綴着浩瀚的海洋,鷗鹭翺翔在遼闊的天空之外;目力将盡的峰頂上,似乎有一個小白點,但是一閃即逝,也不知是人還是鳥獸之類,估計距離,起碼也有十幾裡的路程,縱然是人,也奈何他不得,隻好垂頭喪氣,回到荒亭。

     各人在亭子裡讨論了一會,王仲甫認為盜蠱頭這個賊人,必然不是正派的人,可能是身凄絕技的黑道中人,其原因就在用骷髅作為标志這一點上。

    但是,王述先聽了,卻是不明白,急問道:“為什麼憑一個骷髅頭的标志,就可以斷定不是好人呢?”兩隻眼睛焦急地等待答案。

     王仲甫先看了各人一眼,然後沉着聲音對王述先道:“孩子,你沒有踏上江湖,難怪你不知道江湖人的習性,不過,憑着想像,也應該知道多少:如果是正派人士,他們所用的綽号無非是:‘雁’,‘鶴’,‘蛟’,‘龍’,或是用他們的兵器為綽号,也許用他們的嗜好為别名。

    固然也有邪魔外道,自稱為什麼雁鶴蛟龍;但正派俠士絕對不屑用什麼豺狼蛇鬼來做别号,尤其是骷髅,白骨,這一類陰邪,殘酷,兇險的東西,更不會為正派人士所樂用,因此,我們就可以斷定盜去蚺頭的賊,必然不是善類,還說不定是正派人土中的大敵哩”。

     這一個見解說得各人不斷地點頭,王述先見說蚺龍的頭骨可能落到邪魔外道的手裡,心裡更加着急,愁眉苦臉幾乎要哭起來,大家緘默了一會,王述先似乎想起一件事忽然又笑道:“蚺頭雖已失去,但是那賊人也許要空歡喜一場吧?明弟不是說過沒有寶刀寶劍,雖然得到蚺頭,也無法取出蚺珠,更無法分解蚺骨做成暗器媽?”各人被他這樣提醒,都在面上現出一線的笑容,王仲甫口角動了幾下,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他再看到各人的笑容,倒也不便再說了。

    各人商議了一會,還是決定先下山取道回向濤村之後,再慢慢設法尋找,王述先仍想回蒙天嶺約述明上來,會同各人在附近搜一搜,也被王仲甫攔住了,隻好默默地跟看各人下山。

     在路上,各人大談特談述明的奇遇,漸漸地又說到蚺龍,由蚺龍又說到蚺頭失蹤的可惜,王仲甫忍不住道:“不是我故意要打斷各位的興頭,事實上,在剛才我已經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了!” 各人聽說是嚴重的問題,不禁吓了一跳,王大伯忙問道:“老哥想到了什麼?”王述先更是焦急地望看他的爺爺。

    王仲甫也深悔失言,害得各人着急,隻好道:“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嚴重,我不過想到那賊人既然膽敢來此荒山,當然有過人的武藝,我曾經在石桌旁邊細心尋找,竟找不到半點腳印來,這就可以證明賊人有很高的輕功了,如果在打鬥的時候,或是在施展某一種武技的時候,因為提氣的關系,沒有腳印不足為奇,但是,一個人如果在平時生活中,走路不帶腳印,做事不帶腳印,就不簡單了,盜寶的賊人在桌上畫了骷髅,他的雙腳當然要站立在地上,如果不是提氣用功,則必會留下腳印,如果不提氣用功,而能夠不留腳印,那麼他的輕功已經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縱然合我們幾人的力量,也不見得是他的敵手。

    退一步來說,那賊人如果在畫骷髅的時候,是提氣用功,那麼他的機警奸詐,也不是常人所及,所以,在這一回合上,我們已經是垮到家了。

    賊人既然有這樣的功力,難保他沒有好的寶刀寶劍,去拆取那蚺頭的藏珠,不過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怎樣重視;現在所要耽心的,倒是恐怕他會到蒙失嶺去,萬一遇上述明那孩子争鬥起來,卻不知鹿死誰手哩!” 說完之後,連連歎息不已。

     各人被他這麼一說,個個都覺得事态嚴重,而為述明耽起心來,王大伯矍然說:“老哥剛才在亭子裡為什麼不說,好得我們再上蒙天嶺幫忙述明一臂之力?”頓了一頓,又道: “我們現在就轉回嶺上去……”王仲甫連忙攔着,同時道:“這就是剛才我不肯說的緣因,因為述明功力之高,已超過我們不知多少倍,而且又有鳗衣護身,手上那枝綠虹劍更是人間至寶,如果不是仙俠之流,相信他萬無敗理,在我們未能确定賊人是否上蒙天嶺之前,我們先去豈不是替鬼帶路?再說起述明藏身的那個深窟,如果不是服食過仙草仙藥,或是功力達到飛仙劍俠的人物,休想跳得下去,依我看來,賊人武藝雖高,也絕對沒有達到仙俠的地步,如果述明打不過他,隻要朝深窟一跳,賊人還有什麼辦法去追?等到他回去打好長繩子再來的時候,已是過了一個時期,在那段時間裡,述明可能已練好了師門的十二字劍術,敵人又怎樣能夠打得周他?我剛才所說耽心的是恐怕述明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不遵守仙獅的訓示,而在外面惹出麻煩來罷了”。

     王述先聽到爺爺說恐怕述明到處亂跑,不禁依璞哧一笑道:“他才不會哩!” “你怎麼道他不會?”王大伯關心地再問。

     “他在昨晚上我們練功的時候對我說的,他告訴我要好好地念着口訣練那‘引氣歸元’的内功,将來練什麼功夫都要容易得多,并且說他在五年之内絕不離開深窟一步。

    ” 王大伯道:“怎麼我坐在你的身邊,都沒有聽到”?“何止大伯沒有聽到,我坐的地方就緊靠看述明,也沒有聽到他說什麼”。

    任乾玉一面說,一面笑問王仲甫道:“師父是練功的人,耳朵此較我們靈得多,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王仲甫呵呵大笑道:“世兄真是難為老朽了!試想你坐那麼近都聽不到,我坐在對面怎能聽得到”?“我以為明弟說的話,你們都可以聽得到啊!他說的是那麼大聲!”王述先說。

    “這是弄什麼玄虛”?任乾玉更是詫異。

     王仲甫笑道:“這不是玄虛,而是一種最高的‘傳音入密’功夫,需要内功登峰造極的人才可以做得到,他是把發出的聲音,運用内功配合氣功把聲音迫成一線,向單方面傳播,别人休想聽到,如果練到神化的地步,就可以做到‘千裡傳音’,把聲音超越過在同一方向的空間,而傳到某一人的耳鼓裡,想不到述明在一夜之間,不但輕功登峰造極,而内功也登峰造極,我們再也不必為他耽心了!走吧!” 各人聽王仲甫說到述明的内功那樣玄妙,都給怔住了,聽到“走吧!”一句,才如大夢初醒,嘻嘻哈哈走出了山口,他們回到船上,已是暮色蒼茫的時侯,船上的人等了三天,不見王仲甫等人回來,又由興隆墟帶路人的口中,知道王仲甫一行六人去了蒙天嶺,王述明兄弟上了削壁之後,就沒有下來。

    船上的人都是向濤村人,都蒙受到王述先兄弟的恩惠,那能不着急萬分?好容易看他們回來,都等不到他們上船,就一窩蜂似的迎上去,七口八舌地問。

    當他們看到王仲甫等六人已少了一個王述明的時候,有些竟禁不住流下淚來。

     王大伯看到這種情形,忙告訴他們不要緊,揮揮手大家一起魚貫上船,坐定之後,王大伯才把此行的經過,約略的說出來,不過說到述明失蹤時,卻是遇看仙獅救去深山學藝了,向濤村人都是樸實無華的漁民,那會疑心到述明就在蒙天嶺上,大家興高采烈地弄起酒菜來,王仲甫雖然有點懸挂看述明,但知道他處處都有機緣,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同時又記起述明說的話,知道任乾玉,王述先兩人機緣不久就到,雖然有驚無險,可是又要長别幾年,也有點黯然,所以,船人擺上酒菜之後,就和王大伯,任乾玉兩人,你一碗我一碗地鬥起酒來雖然王述明說過任乾玉和王述先的機緣,一個是順理成章。

    一個是要經過兇險,卻沒有說出誰該經過兇險,王仲甫對于這個問題,是異常納悶,很後悔當時沒有問明白,到現在卻無人可問,心裡一煩,不覺多喝了幾斤,竟是酩酊大醉,由王述先和丁世成扶回艙裡。

     平時王大伯和王仲甫對酒,總是王大伯先醉的時候居多,這回他見王仲甫先已醉倒,反而呵呵大笑,拉着任乾玉多喝幾碗,結果也是昏昏沉沉,被擡進艙裡。

     任乾玉雖然已是半醺,可是頭腦倒還清醒,他吩附船夫值更,并且命令把船移離岸邊三幾十丈才下碇停泊,為了确保安全,自己和王述先、丁世成,就在艙面上輪流戒備,謹防那盜蚺頭的賊人,或一些不知名的海盜偷襲,照任乾玉這樸小心分配布置,也可以算是安全了,所以除了艙面上輪值兩人外,馀人都安心地睡了。

     那知興隆墟那邊清晰地傳來四更的鼓響還沒有好久,任乾玉、丁世成和船上各人,就聽到艙面上王述先叱一聲“好賊!”接着船身就是一震,同時也就聽到兵器相擊的聲音,任乾玉連忙搖醒王仲甫,立即拔出鳗骨鞭,竄出了船艙,已看到兩團白光在船面上狠狠地搏鬥。

     任乾玉那知厲害,才喊一聲“王兄弟休慌!”鳗骨鞭一舉,“泰山壓頂”竟向正在和述先交手的那個中年漢子的頭上鞭了下去。

    但是,那敵人的武功倒也不弱,他一挺手中劍,一個“毒蛇出洞”把王述先迫退一步,連環進步,讓過了任乾玉的鳗骨鞭。

     任乾玉一時收不了招,那鳗骨鞭竟順着賊人的背脊溜落下來,打在船面上,“吧”一聲,把船闆打裂了兩塊,那賊人看到任乾玉失招,立刻一場右手劍一招“擊楫渡江”擋住了王述先的“巴山夜雨”,左手“逐浪興波”平伸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任乾玉的左肩,把任乾玉打得踉跄倒退,如果不是王仲甫剛巧走出艙門,将任乾玉一把撈住,真個會原封不動摔回艙裡。

     王仲甫雖然扶住了任乾玉,不讓他跌倒,但也感到賊人勁力之大,不由得心裡暗暗吃驚,這時更耽心王述先的安全,連忙放松任乾玉,大喝一聲“住手!” 那賊人看到艙裡又出來一個老人,同時聽到他一喝之聲竟是震耳欲聾,知道這老人的内勁不弱,自己和一個小孩子雖然隻過了五六招,但已知對方的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這老頭子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物,可是既然膽敢露臉,而且口氣又是那樣迫人,俨然以前輩自居,料知也非好相與,久戰下去難免不落敗。

    那賊人原是奸滑異常,他仗看一枝風魔劍十年來憑着劍術不俗,加以機智奸巧,看風轉舵從未落個明敗,那願意就此毀了他的名氣,所以乘王仲甫一喝之後,喊聲“改日再會”!兩腳一頓,一個“金鯉倒穿波”身形竟拔起二丈多高,在空中施展一個“野鹜翻雲”,那麼大的身驅竟輕輕巧巧地落在七八丈遠的一艘小舢闆上,呵呵大笑………。

     王述先見賊人要走了,叱了一聲,正待追過去,卻被王仲甫喝上了,鼓起小腮盡是不樂。

    就在這一霎間,賊人的舢闆已經又去了十多丈,要追也追不及了,而且船上還有任乾玉受傷,更不能再追了。

     王仲甫叫過任乾玉脫開衣服一看,隻看那傷處很清晰地印上一個掌印,而且是黑中透紫,知道是受了敵人内功掌法所傷,諒所傷不輕,幸有王述明留下的“七寶除毒丹”正好派上用場,連忙倒出三粒,交任乾玉依法服用了,然後歎一口氣道;“老朽也在軍馬之中老過四十年了,但是,這樣強的敵人還是初次看到,如果他不是先和述先交手,則我也不能吓退他,可是,他膽子也太小了,我們能夠把他吓退已是僥幸,真個打起來,我們幾個人雖不見得落敗,但要想得到便宜是絕對不成了,尤其在這個地方,我們人單勢孤,萬一再引來強手,我們非全軍覆沒不可。

    ………” 王述先剛才被仲甫喝止,不準追趕敵人,已經蹩了一肚子氣,現在又聽到爺爺盡是稱贊敵人,心裡更是不服,忍不住道:“才不哩!賊人那劍術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不是爺爺把他吓跑了,我不剁掉他雙腳才怪,就說起他那輕功,也不過吓唬人吧,也不見得高明,……” 他滔滔不絕地還是說下去,卻給王仲甫一聲“胡說”!把他的話頭擋了同去。

     王述先被他這一喝,心裡蹩看的氣,一時無處發洩,眼淚卻簌簌地滴下來,王仲甫看到這樣情形,也禁不住心裡一陣難過,王大伯也覺王仲甫對述先管得太過份了,他倆兄弟正是童年的時代,武功又高,孩子們那個不是活活潑潑的,如果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