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殲盜向濤村 鋒芒初露 深奇蒙天嶺 雁序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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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目一新,倒不覺得山行的苦處。

     在山徑裡走了大半個時辰,一個拐别之後,眼前忽然開亮,卻現出一塊二三十丈闊的平地來,這一塊平地的四周都是高不可攀的絕壁,絕壁的頂端最矮的離地也有二十丈,再有絕好的輕功也飛不上去了,王仲甫、任乾玉兩人,見到這種情形,也暗暗地安心。

     然而,在這一塊平地上,靠在石壁那端,卻築有個小亭,王仲甫幾人的腳步,就自動地移向小亭來。

    但是,每人都對這塊地方覺得奇怪,因為進這塊地方,隻有一個山口,而這山徑卻有十多裡的路程,後面既是兇險的蒙天嶺,附近又沒有居民,誰在這條絕路上搭起小亭來?這小亭又有什麼用處? 王大伯等進入亭子一看,亭子的中央倒也有幾個石凳,和一張石桌,而且潔淨無塵,倒橡是經常有人到這亭子來打掃一樣,亭柱的柱石上,還刻有一付對聯,筆法倒是龍蛇飛舞,任乾玉一面讀那付對聯,一面叫起好來,原來那對聯是:“極目已無天,到此來山魈木客;回頭終有路,往前去牛鬼蛇神。

    ”雖然不十分工整,可是,卻是即時即景,再巧合也沒有了,而且罵盡世人,幽默之至。

     但這付對聯在王仲甫的眼中看來,又是另一種滋味,他仔細端詳那些字迹,發覺這付對聯并不是刻成的,而像是一個懷有絕頂内功的人,用手指在石上寫成的,靠近石柱的柱腳,仍然留下多少石粉石屑,可以證明;又由那刻痕新舊上看出,這些字刻上去最多不會超過十年,可見這蒙天嶺是有人到過了,依照刻石的人的武功來說,他既然有那麼深的功力,那未這二三十丈的石壁,絕對阻止不了他上去的,述明這孩子說的話倒有點道理了。

     他們看完了亭子内外的形勢之後,就把帶來的酒菜擢在石桌上,幾個大人就暢飲起來,王大伯說:“要不是述明鬧着要來,我們一輩子也不會到這塊美好的地方來,今天幸好帶來這些酒菜,不然倒辜負山光了”王仲甫也說:“這塊地方雖小,但倒是隐秘的地方,有山有澗,有樹有花,如果能夠在這裡住上幾年,倒不枉人生一世哩!” 王述明兄弟因為不喝酒,所以就在亭外的空地來往盤桓着,述明并且沿着那削壁走來走去,忽而低頭沉思,忽而舉頭望望,亭裡的人,以為倆兄弟不過是在亭外玩玩而已,沒有誰去注意他倆兄弟奇異的行動。

    王述明想了一會,拉着述先輕輕地說:“哥哥!這個山頂可以上去呢?” “那麼高怎麼上得去,你的輕功比我好,但也上不去呀!”述先很懷疑弟弟說可以上那劍壁的話。

     “你真是,說了你又不信,你看這根樹枝”。

    王述明指着從山崖中伸出的一根樹枝,對述先說:“這棵樹倒長在這削壁上,它這根樹枝卻伸在亭子的上頭,離開地面不過是九丈上下,但是離開亭子頂上不過是八丈上下了,哥哥你能跳高七丈,我能跳高十丈,所以我從地面上直跳到樹枝,把身子倒挂下來,倒拿着這七尺的鳗骨鞭,你可以先上亭頂,再跳起來抓着鳗骨的鞭柄,可不是上了這棵樹了?上得這棵樹之後,就好得多了,你再看這樹的上面和左邊右邊,每隔三四丈到五六丈的地方,就有樹一直上左邊的崖頂,我可以跳過去,你也可以跳過去,這樣,我們可不是像走樓梯似的,走上了削壁了?” 王述先聽到弟弟這個計劃,也禁不住滿心歡悅,當下道:“好!我們就這麼辦!”停了一停又耽憂地說:“我們要不要先告訴爺爺?” 王述明連忙搖手道:“不要!不要!一告訴爺爺,我們就走不成了,橫豎上了崖頂之後,我們才故意給他知道,等一會我們就回來了,也許他們的酒還沒有喝完呢”說完了就拉着述先拐到亭子的角隅,那亭角恰能遮蔽着他倆兄弟的小身子,述明輕輕道:“你見我上了樹上了,你就跟着來!”身子一拔,輕輕地上了亭頂,雙腳微微一頓,述明的身子已直騰到樹枝。

     王述先見到弟弟已上了樹枝,并且垂下鳗魚鞭,急忙躍上亭頂,看準了饅骨鞭,雙腳一頓也拔起七丈多高,輕輕巧巧地握着鳗骨鞭的鞭柄,被述明随手帶上了樹枝。

     他倆兄弟滿心喜慰地在樹枝上憩一憩,就施展身法,從樹頂上飛奔,那消片刻已到崖頂王仲甫幾個正在亭裡暢飲,忽然聽到半空裡:“爺爺!王伯伯!任叔叔!”一陣亂嚷之後,又夾着一陣亂笑,不覺大為驚異,急忙走出亭外來大喊:“述明、述先,趕快回來!” 喊了幾遍,才見對面山崖的頂端有兩個小人影答道:“我們玩一會就回來了!”兩條小影竟又不見了。

     王仲甫知道這兩個小頑皮,上了山崖之後,不玩個夠,是不回來的,自己又沒有本事去追,隻得喊聲“小心!”,回轉頭來對王大伯任乾玉等人道:“真頑皮!倒底從什麼地方上去的?”等到他看到橫在亭子上空的那根樹枝時,心裡也就明白了。

     任乾玉道:“他倆兄弟一定是從這根樹枝過去的,可惜我們剛才沒有注意到,不然倒要防備防備,現在已經是遲了,但願他倆兄弟能安全地回來,不要再出什麼亂子”說完了頓足歎息不已。

     王仲甫怔了一會,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急忙問道:“任世兄!昨晚上你說這蒙天嶺的兇險,到底是真是假?” 任乾玉很認真答道:“怎麼不真?而且實在情形,比我說的還要兇險幾倍呢,不過他倆兄弟有了那口保劍,對于毒蛇猛獸之類倒勿須顧忌,至于那吃人樹、吃人藤這種毒物,也可以一劍把它切斷,也不須顧慮,惟一可怕的是,他們不知天高地厚,走往那火山口,和岩石一起滾到洞底,那就不堪設想了。

    ” 王仲甫聽了任乾玉那樣認真的說,知道不假,心中更是着急,又問:“任世兄怎麼知道那麼清楚?是不是有人遇上兇險,後來又回來說的?” “師父猜的倒有一半對了,”任乾玉很嚴肅地回答,又接着說:“不過,遇上了兇險,那能夠輕易地回來,說起來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那年小侄到各處去遊學,藉以增廣見聞,到了定安縣卻聽到麥雲遇仙的故事,而且那故事發生不過一年,所以專誠去拜訪那麥武師… “什麼?姓麥的是武師?”王仲甫問了一句。

     “是的,麥雲是定安縣出名的武師,聽說他的武藝是一位雲遊的僧人教了三年的,他的功夫雖沒有師父的好,但也能一跳就有丈多高,現在也不過是四十多歲,可是為人卻有點驕傲,七年前他聽到傳說蒙天嶺方面,兩年來嶺的中心地區,常在夜裡有紅光沖出,所以他就動了貪念,自恃一身武學,天不怕,地不怕的,單人獨馬從蒙天嶺的正路進口,走了兩天已到了山麓,蒙天嶺的山頂已經遙遙在望了,他估計入山來回的裡程,和耽擱的日數,帶了十天的乾糧,就一路向荒出走去,他進出之後,看到那險惡的情形,倒也不敢放肆,小心翼翼地渡過了猿啼谷、困龍潭、死牛溪,都沒有出什麼毛病。

    最後,他看到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山坡上隻有疏落的芭蕉樹,和盤在地上一片一片青色的東西,他以為來路上那麼多的兇險地方,都已經安然渡過了,這一片秃頂的山圾,一眼就可看到了全貌,難道還有什麼兇險不成,所以大意起來,那知道他剛剛一腳踏上那光秃的山圾,腳下就是一沉,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向前面栽倒,再也爬不起來,隻好在地面上打滾,希望能滾回岸邊,但是他不動還可,一動起來,身體就沉下去,吓得他不敢再滾了,一會兒卻覺得接觸地面的背部,好像睡在蒸寵的頂上,酷熱的太陽,哂得他臉孔發痛,就在那塊山圾半步不移地,被困了三天,天天他都本能地喊救命,但是荒山寂寂,那裡有人救他,到了第四天,他帶來的竹筒裡一滴水也沒有了,無情的太陽哂得他竟暈了周去,不知道經過多少時候,才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睡在山麓下的樹林裡,這時他知道是得救了,掙紮起身向空中遙拜四拜,一路半爬半滾地到山澗裡喝了幾口水,把身畔的乾糧咽了,打起精神下山,再也不敢說到蒙天嶺去丁,不過他經過了一段經曆之後,那些無人到的地方,倒被他依照當地的特點,起了一連串的地名來。

    ”任乾玉把“麥雲遇仙”這段故事講完了,不但王仲甫替述先耽憂,連到帶路的村民也咨歎不已。

     這時天色已經過年,那帶路的向導恐怕趕不回去,辭了王大伯等人,由丁世成送他走上正路,并請他告知船上各人之後,也就轉回小亭來。

     看看天色暗了下來,王大伯、王仲甫這些人更加着急,在場的各人沒有一個不是望眼将穿,凝視着那削壁的頂上,希望能陡然看到述先兄弟的身形;那知希望盡管是希望,除了看到宿鳥投林之外,什麼也看不到,急得王仲甫唉聲璧氣,淚流滿臉,大家除了勸慰他幾句之外,也是束手無策,但在未獲得述先兄弟确實消息以前,又不能離開這裡。

     同時,王仲甫決定拼老命也要在明天設法上崖去,查察一番,好在各人都已習過一年多的武術,又都有一條鳗骨鞭在手,不必耽心野獸襲擊,于是人家也決定陪着王仲甫在小亭過夜,好歹總要在明天探個水落石出。

     這時四周黑茫茫一片,那雲層的空隙還透出疏落的星星,那矗立的削壁就像無比的“魔,站在他們的前面,大家滿懷悲怆的情緒,那裡能夠睡得着?大家都圍在桌邊讨論明天的探山計劃。

    各人正在熱烈讨論的時候,丁世成卻“噫!”了一聲,各人不禁同聲問道: “什麼事?”丁世成指着前面道:“那邊有光!” 各人依着丁世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削壁那邊一團火光冉冉而來,霎眼間那團火光已到了崖邊,折向左邊,一跳就是七八丈,各人都猜是述明回來了,自然是半驚半喜,而且躺心着述先兇多吉少。

    眨眼間,那團火光從崖上一落,就順着樹頂一路滾下來,看那身形、速度,無一不是述明。

    說時遲、那時快,那團火光裹着一個小小的身形,由樹上往地面一落,就聽到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又聽到“弟弟丢了!”一聲,述先竟暈倒在地上。

     王仲甫等這一驚非同小可,個個淚流滿面,七手八腳地施以急救,好容易把述先救醒,他又“哇!”一聲痛哭起來,各人知道他心裡慘痛,倒讓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免得蹩着氣,述先哭了一會,似乎沒有停的時候,王仲甫把他摟過來說:“孩子,你不要再哭了,且把弟弟怎麼丢了的事告訴我們,明天再去找他回來!” 王述先又抽噎了一會,才斷斷續續地說出這次冒險的經過來:“我們離開這個崖頂之後,就一路朝着一個秃頂的山峰跑去,那知一踏上了山圾,腳底下的泥士就往下沉,可是我們仗着人小身輕,那泥士沉不下我們,所以很快地我們就跑過那片很大的山圾,弟弟的腳步輕靈,跑得更快些,弟弟上了山頂之後,就在地上大吃起來,同時招我過去,我到了他的前面,才看出他在吃着一根一根的青草,我看那青草正像任叔叔以前和我們說的蹑空草一樣,也就和弟弟兩人吃起來了!”他想了一想再說:“我們一聲不響地吃倒也沒事,還是我多嘴問弟弟怎知道這草可以吃,他才答得一句:‘很香,遠遠就聞到了!’就聽到‘呼’的一聲,竄出一條獨角蛇身的怪物來,我們抽出鳗骨鞭和那怪物打了一會,那鳗骨鞭打在它的身上好像沒有用似的,怪物向我們噴出黃色煙來,看看噴到我們身上卻分開了,鬥了很久,我們都有點累了,惱得弟弟性起,他拔出劍來,這時那怪物似乎有點怕這把劍,轉頭就跑,弟弟追了過去,我也追了過去,隻見弟弟跨在怪物的背上,劍光一繞就割下怪物的頭來,但是弟弟卻給那怪物的身子繞着,一同掉下谷底,我急忙跑去一看,見到是幾百丈探的一個大洞,我盡喊着弟弟,也得不到回音,自己又沒法下去,看看天要黑了,隻得提着怪物的頭回來!各人聽了連忙把那頭搬進來,任乾玉端詳了一會,驚呼道:“蚺龍!” 各人都随着任乾玉的驚呼,跳了起來—— 熾天使書城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