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狹路逢仇 落鳳坡黑犬有意驚陰魔 旅舍擒兇 金雞鎮含柳無心戲女俠

關燈
“好呀!昨天你們把蘭妹妹惹得生氣,我就罰你們跪到床邊,讓蘭妹妹醒來高興高興。

    ”小孩心情,想到就做,根本沒有考慮甚麼後果。

    一方面又怕還有人來,隻好關緊窗子,躲到外邊守着,等到聽見霓裳仙子醒了,因為天還沒有亮,心裡又沒有把這件事當作大事,不想吵醒别的客人,就回房裡去了。

    這樣,倒真好像有意戲弄女俠一樣,幾乎鬧出一場誤會。

     霓裳仙子聽他說完經過,方才明白秦含柳不過太孩子氣了,無意中鬧了個惡作劇,不禁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另一方面,又因為自己居然六十歲老娘倒繃在孩子,幾乎着了賊子的道兒,感到羞愧得無地自容,因此,就更覺得秦含柳的可愛,滿臉慈愛的撫着他的頭說:“罷了,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姑姑錯怪你啦!” 秦含柳自小失去母愛,幾時得過這種愛撫,不覺偎在女俠的懷裡,眼睛含着淚珠,仰着頭說:“姑姑,沒有看你剛才多兇,我真怕你不理我啦!” 蘭兒此時卻不依說:“柳哥哥,你壞嚒!昨天人家欺侮我,你為甚麼不幫忙,我還真當你不會武功呢!根本是存心騙人嚒!” 秦含柳急忙解釋說:“我爹爹不準我同人打架,你的本事又大,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呀!” 蘭兒哼了一聲,撅着嘴說:“鬼才信你,一定是你瞧不起人,來,我們過兩招試試看。

    ” 霓裳仙子因為剛才一招,沒有看清楚秦含柳用的是甚麼身法,避開去的,摸不清秦含柳武功的深淺,也有心要見識見識,好從中找出他的師承派别來,繼而一想,這是客店,恐怕驚擾了俗人,好在要同路一起走到昆明,日子很長,不必忙在一時,因此停頓了一下又馬上對蘭兒說:“柳侄的功夫比你強多了,你那點小小的道行,也敢同人家過招,倒是讓你柳哥哥指點你幾手,才是真的,不過這裡是客店,胡鬧不得,前頭再說吧!” 蘭兒聽了,滿心裡不服氣,賭着氣說:“哼!我就不相信他能狠到那裡去,好吧!暫時饒你一會兒,等到了郊外,我不摔他幾個筋鬥才怪呢!” 霓裳仙子瞪了蘭兒一眼,大聲斥道:“小妮子才學了幾天功夫,就這樣目空一切!”同時又轉過頭來,對秦含柳笑道:“柳侄,你看我把她慣得成了甚麼樣子,等有機會,你替我好好的教訓教訓她,也讓她知道人外有人!” 秦含柳本來含笑不語,這時不得不答話說:“蘭妹妹家學淵源,我師父都沒有一個,那能及得上她,還是不比算了吧!” 蘭兒聽到秦含柳贊她,心裡感到非常舒服,不過嘴裡卻說:“哼!我才不要你捧呢!” 秦含柳年紀雖小,但是跟了義父讀過不少書,無形中培養出一種謙虛的氣度,雖然有點好勝,也就不再跟她鬥嘴。

     三人吃完早點,又上街替秦含柳買了一匹馬,方才一起動身,朝着昆明出發,沒想到真在前面不遠的落鳳坡,遇上了強敵,結果秦含柳追敵失散,霓裳仙子終于沒有弄清楚秦含柳的出身派别,在心裡留下一個疑團。

    直到陰風教夜襲翠碧山莊,小俠單掌鎮三魔,方始震驚他技高絕頂,實為當今武林第一奇人。

     且說三人上得路來,秦含柳第一次自己坐馬,感到非常興奮,雖然從來沒有練過騎術,但生來有着蓋世的聰明,又在義父的調教下,養成了一種“處處留心皆學問”的好習慣,早在昨天霓裳仙子帶他騎馬的時候,摸清了訣竅,因此一上來,就顯得輕松無比,馳騁如飛。

    女俠終年騎馬,身手也不過如此,若不是坐下的青騁馬,是一匹名駒,恐怕還不見得能勝過他呢! 三人兩騎,領着小雪阿黑,一陣急馳,轉眼的功夫,就跑了快三四十裡路,但見前面一片山坡,形勢非常險惡,四周樹木蔥郁,林蔭蔽地,坡腰空出一塊石坪,寸草不生,驿道就從當中經過,向上越嶺而過,一路來,蘭兒心裡老惦着要同秦含柳比武,時刻左右盼顧,想找一塊荒僻的場地,下來和秦含柳過招,見了這片石坪,心裡一喜,正要示意母親停馬,猛然瞥見道路右側,一道綠煙一閃,一點金光,夾着一股勁風,已經對準霓裳仙子母女兩人的坐騎,疾射而至,這一下,變起意外,突然受人暗算,又近又快,想躲都來不及了,眼看母女兩個,就要受傷,蘭兒不覺驚得一聲大叫,本能的舉手去格。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金光到達面前,還差幾寸的光景,彷佛無形中,遇到一股阻力,突然往上一蹦,越過了兩人的頭頂,帶着餘力,在陽光的反射下,畫上一道金光閃閃的弧線,落到左前側兩丈開外的一塊山石上,轟的一聲暴響,火花四濺,一塊山石,給炸得四分五裂,碎石橫飛,如果剛才蘭兒用手去格,怕不将母女兩個,炸得血肉橫飛,這一個變化,原隻有電光火石的時間,霓裳仙子坐在前面,并沒有發覺危險,此時猛然驚覺,手裡缰繩,本能的猛然向後一緊,青聰馬正在向前急沖,突受霸勒,收勢不住,加上受了一驚,立即前足騰空,後足着地,人立而行,向前蹦了好幾步,才行停了下來,霓裳仙子母女兩人,如果不是絕技在身,這兩下,準得從馬背甩出幾丈以外。

    秦含柳的馬匹,也幸好落了好幾丈遠,有了這一段緩沖的距離,方才避免撞上,情勢真可說是險極了。

     就在三人翻身下馬的當兒,似乎聽到林中噫了一聲,接着響起一片像枭叫似的怪笑,撲,撲,撲,幾聲輕微的破空響聲,石坪四周的樹頂,輕飄飄地縱落五個人來,同時亮開兵器,攔住三人的去路。

     當中一人,年齡約在六十開外,披着一件暗綠色的袍子,裝束非僧非道,腳登一雙多耳麻鞋,瘦骨嶙嶙,眼眶深陷,兩個眼球大得怕人,綠光四射,更襯得一張瘦臉,陰滲滲的,看了怪怕人的,兩雙手臂,又細又長,十隻手指,像鳥爪一樣,黑黝黝的發着亮光,腿部似乎有點僵硬,走起路來,一蹦一跳,活像一具剛從棺材裡面,鑽出來的僵屍,剛才那陣笑聲,就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左首兩人,一個又矮又胖,一顆腦袋,光秃秃的,與身子連成一片,看不到脖子長在那裡,小眼眯成一條細縫,開阖之間,也是精光四射,身上披着一件袈裟,下擺幾乎要拖到地面,手裡拿着一對銅钹,站在地上,活像一個大冬瓜。

     另外一位是個中年壯漢,身材魁偉,高大異常,左頰一道刀疤,從耳根斜砍到嘴角,混身肌肉,虬筋暴起,一看就知道練的外壯功夫,短襟密扣,腰纏布帶,純粹勁裝打扮,手裡一根齊眉鐵棍,足有碗口粗細。

     右首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三十出頭,長得頗為俊俏,油頭粉臉,眼神不正,滿臉淫邪之氣,青布包頭,耳側斜插一團粉紅色的絨球,身着壯士打扮,足登薄靴腰際懸着一個革囊,鼓得繃繃的,不知盛的是甚麼東西,手裡捧着一對判官筆。

     那個女的,長得一身黑肉,塌鼻朝天,顯出兩個大大的窟窿,眉濃如刷,兩片嘴唇,用胭脂抹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穿得大紅大綠,越發顯得醜怪無比,還一股勁地忸怩作态,直看得人感到一陣惡心,挽着一段兩丈多長的紅綢,兩手插腰,緊靠着怪老頭的身邊站定。

     怪老頭彷佛是五人當中的領袖,人剛落地,笑聲驟止,一對絲光閃閃的眼珠,盯着霓裳仙子,陰側側地說道:“你這娘兒們,就是那個甚麼霓裳仙子了吧!聞得你平日心狠手辣,對于綠林道上的朋友,趕盡殺絕,就是老夫的兩個弟子,赤水雙煞,也一齊喪在你的手裡,哼!老夫今大倒得見識見識,看看你們這些自稱俠義道的人物,究竟有些甚麼本領,居然敢這樣膽大妄為。

    ” 霓裳仙子秦碧雲仔細一看,面前這五個人,竟然沒有一個認得,本來一肚子火氣,在他們剛一落地的時候,要責問對方,為甚麼暗計傷人。

    這時聽了老頭的話,突然一怔,想起初離師門,與師兄慈悲仙笙一起行道的一段往事。

     記得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在四川永叙縣郊,一所民房裡面,遇到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情。

    兩個漢子,正在強按着一個孕婦,剖腹取胎,兩人天生俠腸,怎能容得這種事情在自己眼底發生,當時動手阻撓。

    兩個賊子,本領居然不弱,足足纏鬥了兩三百個回合,方才施展師門絕學,用五毒神芒,打中對方的穴道,把兩人斃諸劍下。

    那時兩人所報的萬字,就是甚麼赤水雙煞。

     後來返回山中,将這事報告師父,好像三老都皺了幾下眉頭,才告訴自己斃在劍下這兩個人的師父,叫做毒爪陰魔,沒名沒姓,不知是甚麼來曆,練得一身奇詭險毒的武功,尤其一雙手掌,其毒無比,運起勁來,烏黑刷亮,朝人抓去,手掌未到,就被那五隻手指所發的毒氣,侵入内腑,混身寒顫,皮膚發黑而死。

    早年橫行武林,在黑白兩道裡,一直沒有逢過敵手,幾年前,才聽說在陝西境内,給一個不知名的異人,打得大敗,從此就在江湖上絕了蹤迹,不知下落。

     此人性最護犢,如果尚在人世,就是三老,一對一打了起來,也隻能略占上風,無法将其制服,因此,吩咐兩人,以後要特别小心。

    當時兩人年少氣盛,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裡,十幾年來,沒有出過一點事,就更把這檔事情,忘得一幹二淨,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上,看那打扮,準是這個魔頭無疑,心裡正在嘀咕,稍一遲疑,蘭兒生就火爆性子,早搶到前面,手挽絲帶,仰着腦袋,鼻子一皺,下嘴唇往上一翹,滿臉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鬼鬼祟祟地,用暗器傷人,算得那門子好漢,也不拿面鏡子照照,像你們這一群,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廢料,也配跟我娘動手!隻憑姑娘手裡這一根帶子,就得叫你們倒爬着滾回去!” 毒爪陰魔生平确實沒有暗算過人,聽到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