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謀出路施四走山東 離老巢鄭時來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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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不動,漢水波平,映着半輪缺月,光明如鏡。

    船泊黃鶴樓下,樓影也倒印在鏡光之中。

    鄭時欣然對張文祥說道:“我等半生勞碌,未嘗得一日清閑。

    象這般清幽的景緻,那裡是勞碌人所能領略得到的。

    我們于今可算得天-其衷,回頭是岸,才有這種景物,給我們在安閑中享受。

    若糊塗錯過了,實太可惜,我們何不趁這月色正好的時候,到黃鶴樓上去遊覽一番?”張文祥道:“既是二哥有這般清興,我陪二哥去便了。

    ”鄭時一團的高興,與張文祥攜手上岸,抖擻精神,走到黃鶴樓上。

    憑欄俯首,隻見江流如帶,夾岸武漢三鎮萬家燈火,隐約如煙霧迷離中,幾條秋葉一般的漁船,往來蕩破一平如鏡的水光,下網的聲音,都仿佛送到耳邊來了。

    二人不覺心曠神怡,相視而笑。

     正在這塵襟滌盡、榮辱皆忘的時候,忽聞長笛之聲,悠揚清遠。

    張文祥聽了,笑道:“我記得小時候讀過‘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的詩。

    難道這黃鶴樓中,真是時常有人吹笛子嗎?”鄭時笑道:“那有這回事,你聽這笛子是在黃鶴樓中吹嗎?遠得很呢,說不定離這裡還有幾裡路。

    ”張文祥側耳聽着,說道:“好象是兩支笛子同吹。

    二哥也是會樂器的,聽這笛子吹得好麼?”鄭時一面用手在欄杆上拍闆,一面答道:“吹得很好,隻是聽這音調凄涼抑郁,估量必是兩個有心事的女子,在那裡吹弄。

    ”張文祥問道:“聽吹出來的音調,就分得出男女嗎?”鄭時道:“這如何聽不出,不但分得出男女,其人的老少美惡,以及性情行動,都能于所奏的音樂中求之。

    不僅這笛子可以聽得出,在一切樂器的音調中皆能聽出。

    ”張文祥笑道:“然則二哥聽這兩個吹笛子的女子,其年齡容貌,以及性情行動如何呢?”鄭時道:“我既說是兩個有心事的女子,可知年紀不大,至多不過二十多歲,容貌決不醜陋。

    并可知道她兩人的樂器,是由高明的師傅傳授的。

    ”張文祥問道:“不是娼妓在那裡陪客侑酒麼?”鄭時搖頭道:“不是,不是,世間恐怕沒有這們文雅的娼妓,就有也是由宦家小姐淪落入煙花的。

    ”張文祥道:“細聽這聲音,好象是從江邊發出來的。

    我們何不順便去探尋一番,看二哥所料的究竟是也不是?”鄭時點頭道:“也使得,我本來要回船去了。

    ”二人仍攜手走下黃鶴樓。

    聽笛聲覺得一步近似一步,直走到泊船的所在,用不着探尋,原來苗聲就是鄰船上發出來的。

     二人回到自己船上。

    看鄰船的窗門都已敞開,看見艙裡堆積了許多箱-,箱上都貼着封條,卻看不出封條上寫了些甚麼字。

    艙上首安放了一張床,床上枕席皆異常精潔。

    床前一張小幾,一個年約二十歲的女郎,盤膝坐在幾旁的一張湘妃竹榻上,一支笛子握在手中,已停口不吹了,側轉臉向坐在床緣上一個年齡稍大些兒的女郎說話。

    幾上也有一支同樣的笛子,是坐在床緣上女郎放下來的。

    兩女郎臉上都沒脂粉的痕迹,而修眉美目,皓齒朱唇,天然絕麗。

    因兩船緊靠着船舷停泊,鄭、張二人所立之處,相離那床不過一丈遠近,女郎說話的聲音雖低,沒有關閉窗門的緣故,也能聽得分明。

    隻聽得坐在床緣上的女郎悠然歎着氣,說道:“去依靠人家的事,總是為難的。

    此去也隻好聽天由命罷,就是林家不能相容,也不見得便是不了之事,到那時再作計較。

    ”即聽得坐在湘婦榻上的女郎說道:“我想姨母姨父決不至存心歧視我們。

    我們此去,雖說是不得已,去依靠他兩老人家,但是銀錢上并不沾他家的光。

    父親在綿州的時候,我的年紀雖小,還記得姨父姨母帶着海哥到那衙門裡住了一年半,臨行還向父親借了三千兩銀子。

    那三千兩銀子借去以後,聽說姨父很得了幾個闊差事,卻不曾聽說歸還那銀子的話。

    無論那銀子還了沒有,姨父曾向我家借銀子的事,總是确實有的。

    我們于今并不圖沾他家的光,隻圖他兩個年老的至親,照應照應,若還不能相容,就未免太不念我父母的舊情了。

    ”床緣上的女郎正色說道:“妹妹快不要将這些事擱在心裡,到林家之後,萬一不留神說到這些事上面去了,傳到姨父姨母耳裡,定要背地責備我們不懂事。

    我們不應該管。

    ”女郎說到這裡,偶然回過頭來,好像已覺得鄰船上有人偷看的神氣。

    當即立起身來,順手将這邊的窗門推關了。

    窗門一經關上,說話的聲音便聽不明晰了。

    鄭、張二人隻得縮身進艙。

    不知鄭、張二人和這二個女郎要不要發生什麼關系?且待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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