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神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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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痛? 這情景當然也使得在場僧衆全都驚愕莫名,就連掌門人法元禅師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薛仇痛哭一場,再拜立起.“戒寺院”中僧衆全部散了.唯有掌門法元禅師仍陪坐一旁。

     薛仇當先詢道:“老禅師.适才失手傷了兩位大師.不知傷勢如何?” 薛仇一臉血紅,又道:“在下攜有現成藥丸,服下片刻立愈,但願未至血僵脈息!”說完,革囊中掏出玉瓶,傾出綠豆般兩粒小銀丸,又道:“此丹原為少林所有,在下亦不知何名,但卻别具靈效.老禅師無須客套,攜往一試便知!” 聽說此丸原屬少林所有,法元禅師就不由一怔.可是,待他看到銀丸後,又不禁雙眉皺緊,他身為少林七十二代掌門,競連此丸之名也呼叫不出,豈不慚愧? 法元禅師接過丸藥,輕拍-掌,院門外轉入月白小沙彌,法元禅師付過丸藥.交待數句,立将薛仇領入禅房! 蓦見禅房桌案上排着一紙信箋,墨迹未幹,法元禅師先看到字迹,已認出為師叔悲大師手谕,正待念讀,發覺原是給薛仇的,可是,那擡頭的稱呼,卻把大大的吓了一跳,趕忙退身-旁! 薛仇也早已經看到,取起看時.卻見上面寫道:“薛仇師弟,老僧究不知你屬何人門下,冒昧的以老賣老.尊你一聲師弟,你不是欲往‘洞底洞’去嗎?那就去吧!你的仇家.也可能在那裡.隻是,那魔頭魔道正旺,壽數未至,難使你如願以償,不過,最少也能使了卻些心願…” “觀你現今功力.已能與這般魔頭分庭抗禮,隻需膽大心細.别說‘洞底洞’,縱然‘山外山’‘海上海’‘天中天’同樣去得!欲知詳情,請詢窮家幫老幫主追風無影獨腳神乞老花子……” “最後,老僧奉勸師弟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少造殺孽……悲靈僧字” 薛仇看完,心中大感迷惑,而少林掌門法元禅師,卻早已跪伏一旁.薛仇趕忙攙起,腆腆地道:“老禅師千萬不必如此,反使薛某不安,我這就欲洛陽一行,尋找追風無影獨腳神乞問事。

    ” 薛仇一看到信中寫的“追風無影獨腳神乞老花子”,他已揣測到正是指的日前所遇之老花子,想起洛陽十日之期,哪敢錯過。

     臨行忽然想起喪門劍鞘.忙道:“老禅師,寺中是否存了喪門劍-柄?” 法元禅師聞問,立即退出禅房.在神像後一陣摸索,取出-柄喪門劍,雙手恭敬的遞交薛仇道:“師叔若用得着它,不妨攜帶身旁!” 薛仇一看,劍鞘果與懷中-模一樣.苦笑了一聲道:“我用它不着!” 離了嵩山,急奔一日夜,次日天明.已進入洛陽! 連日來的變易,實在太大了,未上嵩山之前,薛仇滿胸滿腹,全都隐藏了一股股的殺氣。

     如今,他可是滿腹的疑團,他不能再亂殺,他要出面尋找仇人了,當年,并非沒人主持正義,隻是,暗中賊人.實在太兇,太毒,太厲害了,以緻無人敢正式出面與之為敵! 然而,究竟是什麼人呢?竟然如此厲害? 他們為什麼要和我銅堡作對,甚至一氣就想鏟草除根呢? 當然,這些個問題.他要在見到獨腳神乞後,望獨腳神乞協助,逐一追查明白,尤其,“洞底洞”、“山外山”、“海上海”、“天上天”,這三四一十二個不明不白的字,更是悲靈大師指示向他詢問的。

     薛仇進入洛陽後,首先尋一客店.嗽洗一番,再來到南關尋找追風無影獨腳神乞老花子。

     洛陽.數朝建都于此,尤以唐朝最盛。

    明清時,仍繁如故.街道行人,熙熙攘攘,三教九流,無所不有,為-卧虎藏龍之地。

     “南關”,就隻這兩個字,占洛陽四分之一地,薛仇一個十六七歲小夥子.江湖閱曆毫無,要他上哪兒去找? 左轉右轉,東彎西彎,别說是獨腳神乞與小石頭,不見人影,路邊竟連個乞兒也看不見。

     薛仇越找越煩躁.又無處可問,老百姓,生意人,誰認識什麼獨腳神乞,“獨腳蟹”,館子裡跑堂的或許會告訴你,這是江浙小菜! 眼看日已中天,毫無着落.薛仇心想:“急也不在-時.幹脆,填飽肚子再說!” 不想還好.一想肚子裡立即咕咕叫,擡首望去,前面就是一座酒樓,前門黑底金字“醉仙居”。

     薛仇來得臨近,見裡面哄哄嚷嚷,座幾無虛設.他本不喜這等熱鬧所在,可又想到,店裡面的吃食,或說較為高明些,方能吸引這多食客,他哪知“醉仙居”于洛陽,乃首屈一指的酒樓。

     薛仇進得“醉仙居”.跑堂的穿來繞去.端菜呼酒.忙得不亦樂乎.誰也沒注意他的進入。

     薛仇四下一望.廳角裡還有個小空座位,遂也不打招呼,迳自往裡挨去! 生意興隆,市儈商人也就不顧客人是否舒适,将桌柿排得密而又密,一旦坐滿.簡直就看不見過道。

     薛仇還算小心,仍然碰了一個人的手肘,将那人一杯酒打翻了少許,薛仇趕忙恭身緻禮,連陪不是! 哪知,身形未直,一個蒲扇般大手掌,已橫打而至!随着一聲臭罵道:“不長眼的王八羔子……” 憑薛仇一身的能耐,這一掌哪能打中他,隻是,他氣惱此人太過兇霸,撞翻一杯酒也沒甚大不了的.居然開口就罵,動手就打,瞧那毛絨絨的大手掌,怕不也是個武林人物.如若自己換了個常人.這一掌可能就要了半條命! 他想:“似你這等兇神惡煞似的.若不加以懲戒,日後定是一惡紳土霸,害人不淺!” 薛仇想尚未罷!“啪!”的一聲暴響,薛仇臉上已着着實實的捱了一耳光,可是他連晃也沒晃動一下,臉上更是笑容依然,毫無異狀。

     反之,那打人的大漢.一條手臂,軟軟墜下,再也擡不起來了,而且就這刹那的光景.大漢額頭上,汗珠如黃豆般大,一顆接一顆,越冒越多,越流越快,如若拿起他那手掌來看,就更吓人。

    眨眼間的工夫.已腫大了一倍,痛得他咬緊牙根.連哼的力氣也沒有了!别說罵人。

     與大漢同桌的.另有三人.本已準備張嘴大笑.那是等薛仇狼狽倒下之後,不想預料的情形沒出現,驚人之事發生了,他們哪裡還笑得出來,眼看大漢受傷情形,他們駭得目瞪口呆! 薛仇可沒去理會他們,仍然含笑走到廳角坐下! 大廳之中,發生這事,全廳中人.誰能不知?一時之間.所有的眼睛.全都射向了廳角,照在薛仇的睑上。

     這一來,反使薛仇如坐針氈,大感腆腆!原因是,他并非想逞英雄,實在是出于一時氣憤。

     于是,薛仇趕快将頭低下…… 就這一低之際,蓦見鄰桌上坐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一對水汪汪的眼睛.正在盯住他甜甜的微笑。

     因他這驚人的表演,跑堂的馬上就過來了,薛仇也不懂什麼好吃,不好吃,随意點了兩樣,要了一壺酒。

     菜尚未上,無意中一擡頭,又看到那一對水汪汪的眼睛,仍在對他微笑,不由得仔細地打量對方兩眼。

     彎彎的細眉.大大的眼.直直的鼻,小巧的嘴,乍一看,隻能說讨人歡喜,細打量、方覺其美而秀.微笑更迷人! 薛仇多年來.已沒這樣細心打量過女孩子,心中不覺一蕩,趕忙掉頭他視,下意識的雙眼又掃到适才那-桌上.敢情.就這陣子工夫.人家早走了。

     薛仇可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走不走在他全無所謂,可是,收回眼光時,有意無意間又掃了鄰座少女一眼! 笑!仍然在那兒微笑! 薛仇心中一怔,不禁想起一别五年的雲妹,如今身在何方?變得怎麼樣了?有這位姑娘這麼高嗎?這麼美嗎?這麼迷人嗎? 要拿别人比,就不得不朝人家打量,隻看得一眼…… 突聽一聲冷笑,起自身旁,陰冷冷的道:“我說呢,酒館裡顯能,敢情為的是吊膀子來啦!” 薛仇一聽大怒,猛回首,身後不知何時已站着個五短身材老頭,花白的胡須比老山羊多不了幾根,兩太陽穴鼓起如小丘,雙睛開閉間,精光電射,顯見此老乃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若說是薛仇未登嵩山以前,他又會詢問對方名号,如今他不問了,問了不過徒增煩惱痛苦。

     于是,他也冷笑道:“你老人家說誰?”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說那不長眼的王八羔……” 老人這一聲笑,立使座上客走了四分之三,然則薛仇領座那少女卻沒走,仍然在笑! 老人-言未畢.倏的一聲驚“咦”,手起處就在嘴唇邊夾住了一根細小魚刺,就像變戲法似的虛空抓到。

     三角眼猛一翻,從薛仇身上卻轉到了領座的少女,可是,那少女除了一臉笑容,連姿式也沒動一下。

     老人哼了一聲,道;“原來全是好朋友,有種的今夜三更,南關外洛水旁松林内,不見不散。

    ” 說完,老人沒等答言,回身就走。

     薛仇也沒阻攔,酒菜上來,迳自吃喝,不過,他心中也想着一個問題,就是老人挾的那根魚刺! 那根魚刺,明明是從少女那方向射出的.難道那根魚刺會是少女所發?可是,他再怎麼也看不出少女是個練家子。

     忽聽一嬌柔的聲音道:“姓薛的.你敢去嗎?” 薛仇猛吃一驚,敢情别人識他.不禁脫口反道:“你敢去嗎?” 少女嫣然一笑道:“我不去.可是,我有個好朋友去!” 薛仇一怔抱拳道:“請問尊姓芳名?” 少女甜甜-笑,突然立起付帳走了,這可把薛仇弄得好不尴尬,他摸不透這少女究是什麼來路?怎麼認識他? 當天.直至傍晚時分,南關差不多全走遍了,也沒看到追風無影獨腳神乞師徒的影子。

     薛仇不得已,晚膳後回房歇息-陣.他對夜裡的約會.毫不緊張.直待二更将盡,方飛身出店。

     南關外洛水旁,一排濃密的松林,沿岸而立。

     薛仇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懼暗算什麼的.仰首月色中天,時刻将近,飛身就朝林中縱去。

     穿入林中十八丈遠,薛仇已聞聲息.敢情人家早到了,遂放慢腳步,大大方方的往裡闖。

     松林近河岸處,原來有一大空場,似為漁人曬網之地。

     場中,一排站着五個人.除了那五短身材的老頭外,餘四人三老一少.老的五六旬不等,年輕的可隻二十三四歲。

     可是,那五短身材與其餘三老,對這青年人顯得恭敬異常.仿佛是專程請來的厲害幫手似的。

     五人一見薛仇現身,九隻眼睛全往薛仇身後凝視,宛如薛仇身後還另外隐藏着有人般。

     五個人怎的隻有九隻眼.原來那青年隻有一隻右眼,另一隻左眼.戴着眼罩,大概是有毛病。

     那五短身材的見薛仇走出,久久沒見旁人現身,不禁噓出-口長氣,有如提心吊膽了半日,突然放下了心,道:“小子!那賤丫頭呢?” 薛仇,哼了一聲道:“我一個人你們就受不了,何必再找旁人?” 五短身材的哈哈大笑,道:“如不是那鬼丫頭,我焦虎酒樓裡.早就要了你的命!” 薛仇一聽.那少女敢情大有來曆,遂道:“我當真得謝謝她了!” “她若不來,下輩子你再謝吧!”那自稱焦虎的老頭子,随着話聲.突然拍出-掌,掌風疾勁,淩厲無匹。

     薛仇哈哈大笑,不閃不避,更不回掌相抗。

    任由那淩厲的掌風,吹打在身上,将他-襲青衫吹得疾向後飄,似欲裂體而過般! 焦虎五短身材.卻以掌力渾厚稱雄洛陽,于豫陝-帶,小有名氣.隻要提到洛陽焦二爺.誰都得買個小面子,日間那大漢,正是他的兒子焦鐵塔。

     不想.今日似遇到鬼般,出了這等邪門奇事.居然有人敢以肉身阻擋他一雙鐵掌,而無傷損,哪能不使他驚.終于桀桀怪叫道:“邪!邪!你使邪法!” 那獨眼少年蓦的一揮袖.阻住焦虎叫嚷.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薛仇看也沒看他一眼,卻對焦虎:“尊駕約我來此,如不想将我小命留下,我可失陪了!” 獨眼少年見薛仇狂妄至極,竟敢不接他的腔,不禁氣得臉色鐵青,渾身打顫,猛一擺手道:“二位程爺,請将這小子拿下!” 獨眼少年身後,立即轉出兩個老大,一般高矮,一樣長相,隻一眼就能認出,這二老不是孿生,也是親生兄弟! 二老走出後,也沒開腔,分左右循規蹈,一步步往薛仇身前欺近。

     薛仇雖不懼來人,可是,二老這等氣定神閑的姿态,卻不禁使他心中微微一怔,大起警惕之心! 從三丈遠的距離,直欺進尋丈之内,二位老人仍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