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知此老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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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 “師父,您的‘鬼影附身’真妙不可言,高手如樹腹怪叟,也被弟子耍了一陣呢!” 蓑衣鬼農笑道: “是啊,不過你雖能始終附在他的身後,要想打中他一掌,可也不容易哩!” 司馬玉峰問道: “他是不是一品武士?” 蓑衣鬼農颔首道: “是,但他的成名絕技是暗器,當今武林,他是打暗器的第一能手,若論身手方面,倒不比其餘的一品武士高。

    ” 司馬玉峰問道: “他們五位關主的武功,是不是一關比一關高?” 蓑衣鬼農道: “正是,尤其是第五關‘登龍台’的‘鬼見愁顧大樹’,據說他的劍術已至神化之境,能發出劍氣斬下半空飛翔的鳥兒,所以你必須不斷在劍術一道上下苦功,别給為師出醜才好!” 司馬玉峰笑道: “不會的,師父!” 蓑衣鬼農道: “哼,龍華園搬去太華山,倒是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司馬玉峰道: “是啊,師父以為,龍華園的搬家會不會與少園主王子軒的婚變有關?” 蓑衣鬼農搖頭道: “很難說,據為師所知,群英堡實力雖甚強大,仍不足與龍華園對抗,龍華園主會顧慮什麼呢?” 司馬玉峰對北天霸主羅谷及其群英堡了解不多,無法加以評論,當下轉問道: “師父,太華山距此有多遠?” 蓑衣鬼農道: “隻怕有三千裡以上吧!” 司馬玉峰吐舌道: “啊呀,那麼遠麼?” 蓑衣鬼農笑道: “是的,這是一條漫長的路程,以你的腳力,大約四十天可到!” 司馬玉峰欣慰地道: “好在與師父一道走,可以邊走邊談心,不緻感到寂寞。

    ” 蓑衣鬼農失笑道: “哈哈,誰要跟你一道走呀?” 司馬玉峰一怔道: “啊,師父不去?” 蓑衣鬼農點頭笑道: “為師來自中原,自然也要回到中原去,不過,為師不會跟你一道走的!” 司馬玉峰迷惘道: “這為什麼?” 蓑衣鬼農含笑反問道: “剛才那樹腹怪叟說你可以獲得一品武士,但需要怎樣?” 司馬玉峰脫口道: “多在江湖上曆練曆練!” 蓑衣鬼農停住腳步,哈哈笑道: “瞧啊!所以眼前便是一個良好的機會!” 司馬玉峰跟着停步,惶然道: “可是弟子從未履中原一步,不知太華山在那裡呀?” 蓑衣鬼農笑道: “太華山在你的嘴裡!” 司馬玉峰一錯愕,繼而恍然一哦,笑道: “多謝師父指點,那麼,弟子就獨自走一趟試試了!” 蓑衣鬼農道: “在路上盡量少管閑事,該打就打,不必畏懼,該逃就逃,不必逞強!” 司馬玉峰恭聲道: “是的,師父。

    ” 蓑衣鬼農道: “抵達太華山時,仍以易容過關為佳,但現在你應該恢複本來面目!” 司馬玉峰将臉上的易容膏拭掉,恢複自己的面貌,又恭聲問道: “師父還有什麼吩咐?” 蓑衣鬼農由懷中取出兩封白銀,遞給他說: “這是一百兩銀子,大概已夠你走到太華山的盤川,萬一不夠,不妨在路上黑吃黑做一筆!” 司馬玉峰收下銀子,笑道: “不必打劫,弟子下山後将先到柳樹堡,也許弟子的義祖父母還在那裡,弟子可以向他們多要一點!” 蓑衣鬼農笑道: “那也好,你由此下山向東北行,經清水堡、高台、臨澤、越過長城便是柳樹堡,見到你義祖父張寄塵,可代為師向他緻意,他的葡萄酒使這裡的巴荒生活生色不少,有機會得找他喝兩杯——好,你去吧!” 半年的相處,司馬玉峰已深知師你的脾氣,說幹就幹,最不喜歡婆婆媽媽,當下也就壓抑離别情緒,含笑倒身下拜道: “師父,咱們在中原的什麼地方見面?” 蓑衣鬼農雙手扶起他道: “為師對神蛇的生死之謎仍極感興趣,因此為師将在太華山附近等着你過關出來!” 司馬玉峰說了聲好,轉身飛步而起,朝祁連山下奔落,疾若流星…… 翌日晌午時分,司馬玉峰來到了柳堡。

     柳樹堡在臨澤東方十裡處,地當長城外圍,是個偏僻的小鎮,司馬玉峰三年前曾随義祖你張寄塵來此拜訪一位武林前輩,他是“五柳先生謝風塵”當年也曾在中原武林“風雲”過一陣子。

     後因得罪了一個大魔頭,便舉家遷來柳樹堡避仇,與張寄塵結交,兩人時相過從,遂成好友,半年前司馬玉峰離開漢古槽坊上祁連山後,張寄塵的老妻便辭散漢槽坊的夥計,收拾細軟投奔“五柳先生謝風塵”,暫時住在他家裡等候丈夫和司馬玉峰的音訊。

     時隔半年,司馬玉峰雖覺義祖父母多已不在“五柳先生謝風塵”家裡,但仍決定先到這裡來看看。

     五柳先生謝風塵家在柳樹堡外,門前種值五顆柳樹,司馬玉峰來到門口時,正見五柳先生的兒子謝方輝抱着一個嬰兒在門口哄着,當即上前一揖道: “方輝兄别來無恙,還認得小弟否?” 方輝一見張寄塵的孫兒司馬玉峰,登時面色劇變,倏地後退一大步,驚呼道: “是你——” 聲音拉得很長,充滿驚疑,好像在他的記憶裡,司馬玉峰早已死了,今天突然顯靈來哧唬他似的! 司馬玉峰心想一定是義祖父以為自已已經死在龍華園中,而把“消息”帶到這裡,故此使他這樣吃驚,連忙再拱手笑道: “方輝兄請勿驚贖,小弟并未死在龍華園中,今天特來……” 謝方輝突然進出異常激動的聲調整道: “你等一等!” 說着,轉身向屋内急急跑進去。

     司馬玉峰皺了皺眉頭,有些困惑,暗想你謝方輝已看出我司馬玉峰并非怪,就該即時延客入屋才對,難道以我們兩家的交情,還要先進去通報一聲才能做決定麼? 思忖剛了,隻見那謝方輝已由屋内匆匆奔出,抱拳強笑道: “家父在後花園裡,司馬兄請随我來!” 司馬玉峰含笑點頭,舉步而入,跟着他經過兩重庭院,來到後花園,一眼瞥見五柳先生謝風塵正負手靜立于水池旁,似在觀賞池中魚兒打架,急忙趨至身後,必恭必敬的拜下去道: “謝老伯您好!” 五柳先生謝風塵年高七十,頭戴一方文士巾,身穿一襲藍色儒衫,倒映在池水中的是一張長眉鳳目,端正而清癯的臉龐,蒼須垂胸,神态文靜逸,他聞聲徐徐轉過身子,雙目精光奕奕,默望司馬玉峰半晌,輕輕點了點頭,猛右右臂一擡,舉掌向司馬玉峰疾劈過去! 由于事出意外,司馬玉峰幾乎還沒想到要閃避之時,胸口已“砰!”的中了一掌,登時五髒翻騰,目冒金星,腳下蹬蹬蹬倒退五六步,一屁股坐地上。

     五柳先生謝風塵仍不罷休,緊接着搶步欺上,又是一掌劈出,像似與司馬玉峰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把他打死絕不甘心似的。

     司馬玉峰震駭欲絕,疾忙就地一滾,翻開一丈遠,跳起驚叫道: “謝老伯,您怎麼啦?” 五柳先生謝風塵一掌落空,騰身再撲,右掌箕張如爪,直抓司馬玉峰心口,厲笑道: “狼心狗肺的小子,你今天還敢到柳樹堡來,可是以為老朽無力收拾你麼?” 話未完,淩厲的五爪已抓到胸前! 司馬玉峰不敢還手,趕忙飄身後退,雙手連搖,惶聲大叫道: “謝老拍有話好說,小侄是來見家祖父的呀!” 五柳先生聞言更是狂怒,如影随形再度撲上,雙手連環攻出,暴喝道: “别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畢竟張寄塵善心終獲天佑,居然能在身心重創後逃到老朽這裡——接招!” 右掌左指,上劈面門,下點肚上分水穴,招式雄渾無匹! 司馬玉峰聽他說得蹊跷,不由心頭一震,于是不再退避,右手陡然下削,拍開他攻到肚子的左手雙指,右掌一翻一揚,一把扣住他右手脈門,大聲道: “謝老伯,請說清楚再動手,家祖父怎麼了?” 五柳先生沒想到司馬玉峰武功變得這麼厲害,一出手便扣住自己脈門,一進驚怒交迸,大喝道: “方輝,你還不過來宰掉這小子!” 這時,那謝方輝一見老父被司馬玉峰制住,動彈不得,大驚失色,急忙俯身在一排花盆下抽出一柄長劍,一聲長嘯,縱身疾撲過來。

     司馬玉峰急欲明白真相,情知不發威不行,一見謝方輝撲來,俊臉陡沉,聲色俱地道: “站住!否則我先殺了你父親!” 那謝方輝面色一變,即時刹住撲勢,果然不敢再撲過去了。

     司馬玉峰凝望他沉聲道: “方輝兄,你把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謝方輝面肉不住跳動,含怒冷笑道: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用不着裝糊塗,我張叔叔在重傷初愈後帶着一顆痛苦的心離去之前,已将一切告訴我們!” 司馬玉峰一聽“重傷”兩個字,驚得差點昏絕,張目駭呼道: “你說什麼?我爺爺受傷了?” 五柳先生見司馬玉峰“裝糊塗裝得真象”,氣得眦目欲裂,張口“呸!”的向他吐去一口痰,厲吼道: “方輝,别管為父,你快動手!” 司馬玉峰偏頭避開他吐到的痰,乃駭望謝方輝急問道: “快說,我爺爺是怎麼受傷的?” 謝方輝怕他向老你下毒手,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動手,隻怒目切齒道: “哼,你真會裝蒜,我且問你,張叔叔辛辛苦苦養大了你,又冒死幫你尋找你的父母,你不但不圖報答,反而把他打得幾乎送命,你是人生的麼?” 司馬玉峰大驚道: “啊,你說小弟打傷了家祖父?” 謝方輝冷笑道: “不錯,這是張叔叔臨離我家親口向家父說的!” 司馬玉峰立刻想到是怎麼一回事,當下忍胸中悲痛,顫聲問道: “家祖父怎麼說?” 謝方輝怒瞪着他憤憤不平地道: “他說他在祁連山龍華園外等候你的消息,等到半夜,卻忽然發現你在身後山道上奔馳,連忙追上你,問你原因,那知你竟罵他是瘋子,後來又打了他一掌,嘿,總算皇天有眼,他還能掙着一口氣逃到我們這裡來,他說不明白你小為什麼突然變了,但是我們卻是明白的很,你小子所以要打死他,還是為了想侵占他的全部産業!” 司馬玉峰知道這是誤會中的誤會,并不生氣,接着又問道: “我奶奶陪家祖父現在到那裡去了?” 謝方輝冷笑道: “哼,你休想知道!” 司馬玉峰百感交集,不禁凄然淚下,悲聲道: “說了你們恐怕不相信,打傷家祖父的不我,而是面貌與我一模一樣的龍華園少園主王子軒!” 謝方輝一怔道: “王子軒的面貌與你一模一樣?” 司馬玉峰點頭道: “是的。

    想來家祖父已把一切訴你們,當日小弟混入龍華園後,那王子軒因不願即北天霸羅谷的女兒為妻,故臨時逃出龍華園,大概家祖你誤認他是小弟,上前盤問,因此才遭了他的毒手!” 本來飄萍奇俠和醉和尚是有力的兩個證人,但他不願把全盤經過說出來,因為自己不不知道沈風庭兩人與龍華園的關系底發展到何種情形,怕消息傳入龍華園後,對他們兩人更加不利。

     五柳先生謝風塵自然不相信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瞪目暴喝道: “方輝别聽他胡說八道,你隻管上來動手,隻要能殺死這杵逆的小子,為父死了也痛快!” 司馬玉峰流淚悲歎道: “謝老伯,你何不冷靜的想一想,小侄是那種人麼?” 五柳先生慘笑道: “嘿嘿,錢财能使人起意,誰不知張寄塵經營的漢古槽坊生意非常興隆,他這些年來大概賺了不少,你小子大概是等不及了!” 司馬玉峰聽到爺爺重傷,心中已悲傷到了極點,實在沒有心情跟他辯論,便道: “這樣吧,将來有機會,小侄會把王子軒押到這裡來讓謝老伯看看,您一見到他,就會明白小侄是無辜的——再見!” 說罷,将他向前一推,自己疾起,躍上花園裡的樹梢,飛越出圍牆,往長城内急奔。

     也許他的頂輕功身法懾服了謝風塵父子,他們沒有追出來。

     越過長城,馬玉取道東南,好像已忘記太華山還在三千裡外,急匆匆的向前趕路,似乎恨不得一下趕到龍華園,将那少園主王子軒一掌劈死! 第六天早上,司馬玉峰乘船渡黃河時,第一次和陌生人聊起天來。

     他負手站在船頭上,觀賞那黃濁河水滾滾而過,宛如千軍萬馬奔騰不絕,覺得很是新奇有趣,正看得入神,忽聽身後有人說道: “第一次過黃河吧?” 男人的聲音,十分悅耳。

     司馬玉峰掉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個相貌十分俊秀的美少年,他身着藍衫,文士打扮,神态風流潇灑,使人看了就生好感,乃點頭答道: “是的,閣下呢?” 藍衫少年含笑道: “連這次,一共經過六次了!” 司馬玉峰輕“噢”一聲道: “這條黃河看來很雄壯,但似乎缺少了一點什麼……” 藍衫少年道: “黃河百害,隻有一景,那是在龍門,如你去過龍門山,一定會為黃河的美麗而拍案叫絕!” 司馬玉峰道: “哦,但願以後有機會去看看。

    ” 藍衫少年大概把司馬玉峰看作書生,因此便想多賣弄自己的見識,移步靠近他身邊,又問道: “老兄,你知道這條黃河的發源地麼?” 司馬玉峰見他臉上帶着輕視人的笑意,心中有氣,點頭笑道: “看老兄也是讀書人,應讀過李太白和王之渙的詩吧?” 藍衫少年微笑道: “讀過,怎樣?” 司馬玉峰仰臉道: “李太白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