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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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一切,一切都沉寂了下來。

     陳老頭來的時候真怪自己剛剛多喝了兩杯。

    唉,如果餓著了那個叫杜什麼的年輕人怎麼是好,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陳老頭邊自艾著,邊循著小徑到了墳前來;蓦地,眼前的情景叫他呆住啦──。

     幹啥,跪一個不夠,怎的又冒出兩個來?而且還有一個是女的?他老頭擔心的,是手上的粥可不夠三個人來吃。

     陳老頭這般在狐疑,卻還有讓他摔破碗的事。

    隻見,這個姓杜的年輕人突然站了起來,仰天大罵了五百多聲髒話。

    聲聲如雷,快若閃電;而且,用辭之妙,用語之流暢,比那迎神廟會上說書的更勝十分不止。

     陳老頭呆得連碗摔破了都還不知,卻見那一男一女亦大笑抱住這姓杜的,三個人又叫又鬧的像瘋了一樣。

     慘啦──。

    陳老頭心不暗叫,莫非是中了邪?陳老頭心下暗自盤算要叫莊裡的小牛快去請鄰鎮的吳老道來收驚才是。

     他正想著,那姓杜的竟朝自己一笑。

     “哇──。

    ”的一聲,陳老頭大叫,反身使跑;誰知,肩頭似乎叫人拉住似的,怎也移動不了半分。

     陳老頭心驚膽跳回頭,正見那姓杜的沖著他笑。

    當下,三魂七魄差點出身:隻見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膜拜口念遍西方諸佛聖名不已。

     杜鵬苦笑,一聳肩放開了手道:“别急──,哥……晚輩是要謝老丈數日來照顧之恩的……。

    ” 陳老頭聞言,狐疑的擡眼上瞧,這個姓杜的眼神倒正,一點也不像中邪般的歪眼斜嘴。

     再看那一雙男女,衣著打扮大是非平常人家。

    立時,放下了心,道:“老弟──,夜半風高這會吓死人的哪──。

    ” 玉滿樓覺得很安慰。

    雖然杜鵬并不是他的兒子,可是在心裡上,他早已将杜鵬和李北羽視如自己的兒子一般,和楚天、珊兒是沒有分别的。

    他轉頭,看看身旁的愛妻;隻見衛九鳳也露出安慰的笑容來。

     玉滿樓注目愛妻,淡笑道:“鳳妹──,這回九嶺山剿惡行動一完,你我便邀遊于天地,讓那些年輕人來治理這玉風堂如何……?” 嘻嘻一笑,衛九鳳輕摸著玉滿樓的發梢,道:“樓哥哥──,我早有此想啦──。

    你看忙這玉風堂的事卻讓你頭發白了……。

    ” “哈……,”玉滿樓仰天長笑道:“滿樓可是還不服老喔!” 衛九鳳輕嗔,道:“誰說你老了──。

    ” 一頓,不由得皺眉道:“這回聯合八大世家、少林、武當要攻那蔚藍天的黑旗武盟,不知他們準備的怎樣了……?” 玉滿樓輕皺眉,道:“八大世家的右字、貝字、皮字三家主人已然罹難,加上上官堡主重傷未愈。

    唉──,能用隻剩其半……。

    日前皮王塵世侄又差點走入岐途……。

    ” 衛九鳳道:“皮世侄人不是由司馬堡主點化了嗎──?” 玉滿樓苦笑,道:“隻怕──,皮世侄一回到皮字世家便封堡不理江湖事了……。

    ” 一頓,他又憂慮道:“另外,百裡堡主将百裡世家交給百裡英傑,千裡尋子,隻怕又少了一樁力量……。

    ” 八大世家名赫武林,一年之内竟隻餘其三;又那不叫人感歎世事無常? 衛九鳳輕輕一歎,道:“丐幫的王幫主呢?這回他……。

    ” “北方女真……。

    ”玉滿樓憂慮之色更濃,道:“王幫主正和大鷹爪幫彭幫主、僵屍門白門主共策抵禦北方女真旗高手南下入中原的大計。

    ” 衛九鳳點點頭,道:“如今八大世家在洛陽的四世家中僅存南宮一家。

    隻怕那個地獄風使仍舊是心有不死……。

    ” 玉滿樓一笑,輕拍拍愛妻的發梢,道:“放心──。

    南宮堡主謀略武功俱高人一等,隻怕地獄風使挑上了他,隻是自尋苦吃罷了……。

    ” 南宮淵臉色變了變。

    眼前這三人他認得,正是昔日龍虎合盟的白虎三絕殺。

    原先,對這三人,以他南宮淵的武學造詣大是可以輕易應付。

     現在卻有點不同! 不同的是,這三個人的眼神,冰冷而殘酷。

    顯然是中了某種邪法之類的東西所控制。

    南宮淵心往下沉,不禁有股寒意上湧。

     早在他還是個孩童的時代,便曾聽祖父提過扶桑的一種攝魂邪術──“大黑暗魔法”。

     中此法者,無有生死病痛,亦沒有意志;全憑的,便是施法者的意志行動。

     南宮淵雙眉一挑,知道不可以力敵。

    當下,大喝出掌!掌風所及,隻叫眼前三人衣衫獵獵作響;紛紛幌動後退。

    當然,那骨骼被震碎的聲音也傳來。

     這一切,對一個正常的對手應該是已然獲勝。

    可是,面對的卻是行屍走肉。

     南宮淵掌力一出,人立時倒彈進入密室之中。

    便同時,遠方一縷哀怨的笛聲傳至;那三絕殺忽的眼中綠光一閃,全沖了過來。

     南宮淵可不笨,立時關閉地道入口;同時,一按裡頭機括,便将自己書房四周對上了鋼闆。

    他冷冷一笑,隻見裡頭那三名走屍亂撞亂打。

     南宮淵深吸一口氣,自密道中走到了外頭。

    當下,便有十來名堡中弟子恭候一旁。

     南宮淵下令道:“錢福──。

    ” “屬下在──。

    ”一名彪悍的弟子跨一步,到了南宮淵身後,肅手恭立。

     南宮淵滿意的點點頭,道:“通知玉堂主,說本堡發現有人施用『大黑暗魔法』控制三名殺手,已被老夫囚制于書房之中……。

    ” “是──。

    ”錢福一抱拳,轉身急出。

     南宮淵又複沉聲道:“衆弟子聽令──。

    ” 衆人大呼:“屬下在……。

    ” “立時備桐油火箭,嚴守于此──。

    ” 南宮世家能成為八大世家之首,辦事的效率當然不慢;一忽兒,所有用具皆已準備妥當。

     而南宮淵眉頭卻更緊;因為,那催魂笛聲已越來越近,似是已到了牆外。

    同時,屋中那三名行屍拍撞之聲,似乎也更為強烈。

    而且,攻打的全是屋頂位置。

     南宮淵沉住氣。

    他要在玉滿樓趕到以前支持住,尤其屋裡頭三隻怪物,萬一真的沖了出來,必須當機立斷的以燃火油箭燒殺。

     心中有此一念,立時朝四周聚來的五十二名弟子道:“十二名弓箭手随老夫上屋待命──。

    其餘的嚴守四周,擅入者格殺勿論……。

    ” “好一句擅入者死!”牆頭上已有人冷笑,是地獄風使。

    隻見他桀桀怪笑中,當先搶上了屋頂。

     南宮淵心知不妙,立時口裡大喝一聲,人往上躍去。

     那地獄風使那能由得南宮淵上來。

    當下,冷冷一哼,将身上衣袍用雙臂一張。

    南宮淵人在半空,心中不由得一驚。

    隻見地獄風使敞開的衣袍裡頭皆是點點亮晶。

     南宮淵失聲道:“幻星奪魂術──?” “有學問──。

    ”地獄風使大笑中身子一轉如風輪,立時便消失了蹤影。

    而同時,隻見天地昏暗,一個院子裡俱是滿天星光紛飛墜下。

     南宮淵一咬牙,大叫道:“弓箭手快将火箭射向天空……。

    ” 然而,為時已晚了一步。

    當火箭射向半天照出光明的同時,已然有十二、三名弟子痛叫倒地哀嚎不已。

     南宮淵雙目炯炯,循著火光四下搜尋,便往屋檐一角全力撲去。

     果然,地獄風使狂笑中翻躍了出來;刹時,那幻術立失。

     地獄風使可不罷休,身子又是一折,便往下落去,三抓兩扣,又打飛了五名南宮弟子。

     南宮淵雙眉一挑,人随之躍下;半空中,已自旋轉了七次,雙掌上盡注真力,轟然擊向地獄風使背上。

     誰知,這力道所至,竟是将一塊樹幹打了個粉碎。

    而地獄風使卻在怪笑中又上了屋頂。

     南宮淵這下暗叫不妙。

    果然,地獄風使雙臂高舉,全力往下擊往屋頂;接著,人借反彈之力落到牆頭上。

     衆人心中一緊,隻見那屋頂擊處轟然大響,白虎三絕殺已是怪叫連連的由其間沖了出來。

     南宮淵倒吸一口氣,喝令道:“放箭──。

    ” 箭如流星,火如明。

    立時,一十二名弓箭手手上火箭俱已招呼那三名死屍而至! 牆頭上,地獄風使淡淡一笑,取笛于口中一吹;白虎三絕殺立時散了開去,同時亦各自揚身落入院子内。

     南宮淵冷喝:“排除魔陣──。

    ” 刹時,人影幌動中,黑暗處亦紛紛躍出南宮弟子,十六人一組的将那三名死屍殺手隔開困住。

     南宮淵雙眉一挑,支道:“子母連環鈎──。

    ” 喝令一下,又奔出四十八名漢子,也是十六人一組,個個手上拿了長短不同的鈎子,那兩鈎之間有著鐵環相緊扣拉。

    立時,手執中間舞動著。

     南宮淵一喝,道:“出鈎斷魂魄──!” 那四十八名弟子當下個個口裡大喝,往上揚身踏在原先列陣弟子的肩頭,再一翻身到了陣中圓心。

    立時,手上長短雙鈎飛出,全數各往陣中的死屍殺手纏住。

     果真是出鈎斷魂魄!可是,如果鈎住的人本來就是沒有生命的死屍呢? 地獄風使睜目大笑道:“南宮淵,這回你可打錯了算盤──。

    ” 随狂笑,那地獄風使将笛就口狂吹了起來。

    刹時,隻見傷中陣裡的三名死屍如同僵屍般跳動了起來。

    而且,身上滿的是鋒利挂鈎,凡遭這一撞,非死即傷。

     南宮淵臉色大變,正得出掌轟擊那三名死屍;門口,隻聽淡然一聲,道:“南宮兄且慢──,讓小弟試試──。

    ” 玉滿樓! 門口,玉滿樓含笑的和衛九鳳進入院中。

     那端,地獄風使在牆頭上大笑道:“人道玉堂主足智多謀,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來破這『大黑暗魔法』──。

    ” 說著,那笛聲已狂揚而出,直沖人腦門。

     玉滿樓淡淡一笑,面對沖著而來的三具死屍殺手視若無睹。

    隻是朝南宮淵、衛九鳳道: “南宮兄──,鳳妹──,那個地獄風使就交給你們了……。

    ” 兩人應了一聲好,齊齊伸掌出劍往那地獄風使而去。

     好個地獄風使,人在兩大高手夾攻下,依然能翻飛自如,進退有序。

    而口裡短笛依舊不離,吹彈不已! 這端,玉滿樓長衫飄動,隻是一味閃躲那三絕殺的攻擊。

    隻見,他人在三絕殺合攻之下,猶能如輕風弄葉,在周圍五尺範内逍遙自在。

     約莫半柱香,玉滿樓瞅見那地獄風使在兩人合攻之下,且要照顧到這三名死屍殺手已是大大不順;心裡不由得一笑。

     他之所以不立即出手殺掉三位死屍,目的就在引得地獄風使大耗内力。

    眼下,時機已是成熟。

     隻見,他人一聲清吭如龍吟鳳鳴,身子高揚拔起;同時右袖一震,隻見是一顆黑幽幽圓珠子往那三絕殺打去。

     那三絕殺隻管不要命的殺人,那知玉滿樓這一扔出的珠子乃是霹靂門的霸王雷火彈? 那端,地獄風使一個回身鬥見于此,不由得怪叫一聲,待要阻止已是不及──。

     “轟”的大響,當下一股極大氣流自火光中迸散。

    那三絕殺早已化成齋粉。

    而那端,地獄風使知事已不可為,立時便提氣張袍揚去。

     玉滿樓一個閃身上了牆頭,沉聲道:“追──。

    ” 地獄風使肚裡歎了十來回氣,那足下輕功可更快勁。

    半柱香光景,人已往上官世家落去。

    立時,千數名漢子呼喝包挾了上來。

     地獄風使那有這股閑情雅緻和這些小子惡混。

    立時,身子三抖,便弄出一園子的霧出四溢! 上官豪喘著氣躺在床上,耳裡鬥聞一串串手下慘呼之聲,心中不覺是長長一歎。

    我上官世家何時遭人淩辱至此?那滿腔悲怆上湧,當下便似要自絕而死。

     誰知,窗外“嘿、嘿”一笑,一道人影如蝙蝠飛人,一伸手便扣住自己七處要穴。

    同時,覺得身子一輕,已叫這地獄風使又帶出窗外。

     窗外園裡,霧依舊,卻已有三道人影伫立等待。

     玉滿樓、衛九鳳、南宮淵! 地獄風使左手扣住上官豪百會穴,冷笑道:“你們三位誰敢動一動?” 玉滿樓不敢。

    如果,地獄風使手上的是玉楚天或是玉珊兒,他可願意冒險一試。

    這人卻是和自己并列的上官堡主;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誰也無權決定這樣做。

     因為,命是他的,而且隻有一條! 霧,已漸淡,風中四人依舊僵持。

     地獄風使也無法動;因為眼前三人的陣勢,隻要自己稍露空門,便隻有一個字。

    死! 老長一段時間,那天已自東方明。

     忽的,自遠處而來馬蹄聲,夾著的,是上官絕的大叫:“爹──,爹──,兒子回來了──,您有救了──,爹……。

    ” 蹄至人落,上官絕連沖帶撞的進入後院,接著,人像是傻住了一般。

    半晌,他睜目瞪著地獄風使,道:“猖賊──,你這是做什麼……。

    ” 地獄風使淡淡一笑,道:“那你得問問玉堂主他們三位,看他們是在做什麼……。

    ” 上官絕喉頭咕噜響動,望著他爹那副憔悴模樣,心頭不禁激動異常。

    便此僵持凝結,門口弧拱中有了一聲輕咳,是“藥師王”王泰元來到。

     地獄風使雙目一寒,冷笑道:“閣下可是人稱中原武林中第一醫術聖手的『藥師王』?” 王泰元環顧眼前形勢,淡淡一笑,點頭道:“正是──。

    ” 一頓,又道:“老夫想和閣下做一場賭賽……。

    ”——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