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搏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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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珊兒的兩眼不斷在人群中巡搜,總希望上天能給她一個特别的驚喜,叫李北羽那個冤家别在折磨人了,早早“哈”的大笑一陣,落入眼瞳子中。

     可是啊──,怎麼老不見郎君的影子呢?她的心随着目光中沒有心上人的影子,而不斷被撕裂……撕裂……。

     玉滿樓看着愛女的神情,輕輕一歎。

    自座椅上起身,躍上了擂台;瞬時,台下群雄全安靜了下來。

     正中午時已至! 玉滿樓一提長氣,緩聲道:“兄弟今午舉行比武招親大會,凡是最後勝者,則可以本人愛女為妻……” 說至此處,衆人将目光投向擂台西側的玉風堂中人坐處;隻見那玉珊兒臉色泛紅,個個好漢一見此等情況,隻當她是嬌羞之意,不禁都鼓掌喝彩了起來。

     這一陣喝彩,更把我們玉大小姐的心撕成碎裂,直是心底有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忽然感覺到李北羽不會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心底頭那種感受就是特别的強烈。

     玉滿樓心底一歎,再度揚聲道:“這次比武招親采取勝兩戰則可休息。

    ”他指指擂台東側休息位上八張椅子道:“這八張椅子坐滿後,将由這八人來分上下。

    時間則由明日早晨開始……” 這項規則,便是說明想成為玉風堂快婿者,最好當機立斷就上白去,可别存心觀望。

     萬一八張椅子被坐滿了,再想上台也是不行。

     玉滿樓環顧衆人一眼,長長歎一口氣,方打起精神朗聲道:“凡曾報名者,現在卻可把握時機上台……” 玉滿樓宣布完畢,方自躍回座位,立時有六、七道人影躍了上去。

     然而,每個人目光所凝視注意的,卻是百裡世家的百裡憐雪! 隻見他人在半空冷喝一聲,手上長劍如暴閃夏電,隻此一出手竟硬生生将另外六名漢子逼下台去。

     就此一招,已引得衆人嘩華變色,紛紛喝彩騷動了起來。

     百裡世家的“聖劍狂戰七十二技”,武林中認為自上代主人百裡千秋之後已無人使用的出真髓。

     就令是當代的百裡雄風也不行。

     誰知,竟然在百裡憐雪的手中又再度出現! 百裡憐雪傲然一笑。

    百裡世家自從由玉滿樓的通知知道他暗中加入黑旗武盟後,已經經由長老會議和當代主人,也就是他爹把他除名于百裡世家。

     今天,他憑着苦學練就了“聖劍狂戰七十二技”中的第九層劍境,已然隻差其祖百裡千秋十層的一步。

     值此,由不得百裡憐雪狂笑了起來。

     七天七夜,獨居在嵩下腳下過着不分晝夜的生活;無時無刻心中隻想着如何在劍學造詣上用來報複昔日的侮辱。

     今天這一出手,引動着心中大為快慰──。

     百裡憐雪大笑,亦有一名漢子大笑上了擂台!這人貌不驚人,瘦矮的個子卻托了一把長刀。

     百裡憐雪瞅了這人一眼,冷冷道:“閣下是……?” “趙長劍……”那瘦小漢子嘴角冷笑,盯住百裡憐雪嘶啞道:“閣下是那位?” 這一問,可引起台下一片騷動噓聲。

     連百裡憐雪這位七大公子之首的人物都不認識,還敢在江湖上走動? 百裡憐雪顯然有股受辱的感覺,他冷喝道:“百裡憐雪這四個字可記牢了?” 趙長劍怪目一凝,喃喃道:“百裡憐雪?哈……,好、好──,就是中原七大公子之首的那位百裡憐雪?” “不錯……”百裡憐雪身形已動、出劍、大喝:“你知道已經太晚了……” 百裡憐雪這一劍,已然不是點到為止的比試,而是血刃相加的生死搏鬥。

     那趙長劍見眼前這一劍揮出,大大是如雷霆暴發,不覺仰頭狂笑道:“來的好……” 随喝聲,這個趙長劍也拉劍出手。

     不,趙長劍使的不是劍,也不像一般的刀。

     他的兵器,比一般所謂的刀要狹、要長,甚至有點弧度。

     玉滿樓心中一驚,這種刀并不是中原的兵器。

    而是海外扶桑國的武士刀! 這時,擂台下已經有人開始在打賭,這個小漢子能擋得住幾招?竟沒一個敢說兩招。

     以百裡世家的聖劍絕學,在場就最少有一半的人沒把握能接得下一招! 果然,擂台上的刀劍交擊隻有一回合就分出了勝負!胸前噴血摔落下台的,不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趙長劍。

     而是百裡憐雪! 百裡憐雪不信,衆人更不信! 此時,隻見台上那名趙長劍的左手又另握了一柄短刃。

     顯然,他是用雙刃的了──。

     衆人摒住了氣息,心中隻想到這個趙長劍到了晚上以前必将已名動江湖。

     這一戰,無疑是最出乎衆人意料之外! 趙長劍冷冷一笑,回刀入鞘。

     這時,一名關東大漢手執雷公槌也躍了上台。

    衆人認得,此人正是關東一帶頗有名氣的“殺人槌”蔔方誠。

     蔔方誠跳動他那身肌肉大喝:“姓趙的──,蔔某來試試你有幾分斤兩……” 槌随人走,人随聲至。

     一下子,蔔方誠自上下左右已攻出八槌之外。

     趙長劍面露不屑之色,手上長刀出鞘;說也奇怪,便循那槌勢空隙劃入,又隻一刀;蔔方誠也噴血落下台丢。

     這時,百裡憐雪已惘然的站了起來,自身點了住穴道;瞪視台上那個趙長劍得意洋洋的坐上第一把椅子,一聲冷哼便扭頭而去。

     高拯自台下躍上了擂台上揚聲道:“趙兄已是第一位進入決戰;還有那位英雄要上台的話把握機會……” 宇文長卿注視那位趙長劍良久,此時聽得高拯這一問話,便一擡腳迅時躍到台上,迎風而立,端的是飄逸的很! 宇文長卿朝向台下衆人淡笑道:“在下宇文長卿,請諸位好漢賜教……” 宇文長卿的名号絕對不小。

     尤其,黑旗武盟日已壯大,又有誰肯在此時強出頭來? 沒有! 所以,宇文長卿等了半晌,便由高拯宣布坐上第二張椅子。

     之後,第三位上台的蕭飲泉,第四位上台的蔣易修都是不戰而勝! 不但蔣易修上了,連那第五個上台的竟是杜鵬! 他們不得不報名,因為玉風堂的玉大小姐絕對不能落入刀斬門或黑旗武盟的手中。

     杜鵬的上台,大不服氣的人不少。

     可是,我們杜大鳥可一點也不含糊,各用了一招而解決了“魔笛”丁全以及“浪子刀” 戴歸臨。

     眼前,台上人上人下,落入玉珊兒眼中隻是一陣陣悲傷。

     這一不忍,便自站了起來,往院内走了進去! 林俪芬心中何嘗是不急?尤其方才杜鵬上台時,她心中矛盾到了極點;一則希望郎君赢了,可以揚名江湖;一則是私心希望他輸了,否則愈後愈危險不說,萬一真的是最後的赢家,那豈不是大大的糟? 眼見玉珊兒進入了屋内,當下已起身自後跟去! 院内,寒風吹枝桠,一園落葉就風滾。

     玉珊兒輕一歎,折下一段枯枝,默默把玩在掌心。

     竟千般心緒中想念起李北羽來。

     這一念,便由小愁齋初遇想到兩回郎君以命相救;再想到龍門戲水樓中的種種情事。

     便這一沉醉,直到林俪芬久立于後,輕拍其背,方自回過神來,抱擁而泣! 李北羽,你在那?臭小子……。

     李北羽隻能望天長歎了。

     這個駱駝果然絕,明白以劉記茶行門前大搬茶貨;暗中卻把他和葬玉、埋香由後門大搖大擺的送了出去! 當然,他們的四周也堆滿了茶葉簍子。

     馬車幌出去的地點是在那兒?等到他眼睛睜開時已經到了黃河畔的孟津!而此時,日已過了正午。

     李北羽皺了皺眉,這一趟路似乎不隻一天一夜! 他歎口氣間坐在前方的駱駝道:“駱老頭──,今天是幾月幾号啦──?” “不多不少……”駱駝笑道:“十一月十一……” “十一月十一?”李北羽歎道:“哥哥我昏睡了兩天兩夜?” “有什麼不好……”駱駝瞅了一下葬玉、埋香道:“有兩位嬌滴滴、香噴噴的姑娘陪着……” 好,好個屁!今天是什麼日子! 李北羽長長歎一口氣,瞅了一眼還在沉睡的葬玉、埋香,已無法再出口。

     駱駝将馬繩交給了身旁的漢子,躍了過來拍拍李北羽的肩頭笑道:“老弟──,我知道今天是玉大小姐此武招親的日子。

    隻是──,嘿、嘿……,天下何處無芳草?年輕人要想開一點……” 李北羽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 駱駝仰天大笑,他為這一趟任務的圓滿而得意非凡。

     因為,他絕對相信玉珊兒必将落入黑旗武盟的手中,而且是光明正大。

     所以,他當然得意。

     可是,他忘了中國自古以來的一句話:得意忘形,必自悔! 葬玉突然醒了,埋香也醒了;而且雙雙出手。

     駱駝大驚,待要閃避已是不及。

     葬魂玉針和埋魄香蘭不但擊中了駱駝,而且連那個趕車的漢子一并順上了天。

     駱駝大叫一聲,摔落車下;方勉強站了起來,李北羽出手! 這回,可不是整支完整的翎羽,而是利用先前六十二支把玩弄斷翎羽時所偷留下的一點、一點聚成的。

     隻是,稍毫不減離别羽的威力! 駱駝的眼裡看見了霧,而後,就在他躍起的刹那,足下地五會穴一痛,隻足竟已各插了一小截羽梗! 李北羽大笑,伸手一抱兩位佳人,便落于前座上。

     用力一挽馬車,便雷霆的往洛陽而回。

     車急,人心更急。

     李北羽急,葬玉、埋香兩人的心中何嘗不急? 李北羽這一回洛陽,豈不是叫那玉珊兒心願得償? 兩人交換眼神,心裡已有了計較。

     隻待李北羽一解開鎖扣,便要同時出手制住。

     李北羽一面抽鞭趕車,一面道:“葬玉姑娘,你那玉針還有沒有?” 葬玉一笑,自口中又伸出一根來。

     原來,暗中在嘴裡已有所暗藏,以便在被搜完身上的玉針時,猶能有反擊或是自裁的抉擇。

     李北羽一笑,取下玉針。

     先将自己腳梏給解了開。

     埋香訝道:“想不到你幹偷兒這行也真行……” 李北羽一笑,道:“沒什麼,隻要氣機運用的對了,循着匙内機簧用力一按、一轉,就可以啦……” 李北羽嘴裡說起來是輕松,真要做起來可是難。

     不但使用者本身的氣機境界能感受到任何細微的變化,就是在控制上還要能掌握得宜。

     尤其最後一轉,大小周天的回流運力,更得握得住分寸才行。

     李北羽的動作不慢,解完了腳上梏鎖,立時幫葬玉、埋香解開了來。

     葬玉一使眼色,便要同埋香出手。

     幕地,山林中有一聲大喝:“人留下……” 李北羽一愕、複笑。

     來的人正是專殺殺手的狄雁揚! 葬玉心裡一驚,暗道不好。

     此時手上的葬魂玉針不但已用盡,就是埋香的埋魄香蘭也已用罄。

     遇上了這個死敵,叫人跺腳無奈。

     李北羽依舊是快速前進,那狄雁揚一夾馬跟到了車旁,叫道:“葬玉、埋香──。

    你們兩位不敢下來嘛──?” 埋香雙眉一挑,方要回話。

     李北羽已先道:“狄兄不是受了重傷……?” 狄雁揚苦笑道:“吃了我們王大夫『專醫死人』的藥,誰敢不好?” 李北羽大笑,依舊抽鞭狂進,道:“狄兄打算去那?” “本來要去找火……”狄雁揚冷視葬玉、埋香,道:“現在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李北羽似乎未聽出話中玄機,依舊道:“找火?莫非是想找傳說中的『九光十色火焰』 來破宇文長卿那張多情網?” 狄雁揚乾脆棄馬躍上馬車後座,尋好了最佳出手位置才道:“不錯──,想不到李兄果然不愧進士之名,博學而多聞……” 此時,狄雁揚座下的那匹神駿依舊輕易的跟在李北羽所駕的馬車之旁。

     李北羽轉頭一瞅,歎道:“好駿馬──,想來是『烏雲踏雪』名種……?” “好見識……”狄雁揚大笑道:“正是昔年锺玉雙前輩那匹『烏雲踏雪』的後代……” 李北羽眼睛一亮,道:“狄兄不知從那兒幹來的?” “去你的……”狄雁揚叫道:“你想借,送你就是了……” “謝啦……”李北羽腰兒一扭,便上了那匹“烏雲踏雪”。

     此時,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殺機湧出。

     目标不是他,而是葬玉和埋香! 這一刹那,他全明白了。

     狄雁揚之所以送馬給他,便是要他早早離開好向葬玉、埋香下手。

     方才,他心中隻念着玉珊兒、隻念着此武招親大會,壓箱兒沒想到狄雁揚和葬玉、埋香是死敵。

     如今,他神馬已然在座,是否就此快鞭而去? 李北羽做不到! 所以,他又回到座前,依舊拉着他的馬車,仍然是揚鞭快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