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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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地窖走來。

     韋悍侯一揮手,瞬時窖中黑旗武盟來的第二波三十二名刀客已然各自就位──一種最完美的突殺位置! 韋悍侯呢? 他大刺刺的坐在太師椅上,正對着門口等李北羽等三人開門進來,送死! 門開的刹那,李北羽已經出手。

     對象是駱駝。

     他不願這老頭子受到傷害,所以出手很輕,隻是碰了一下麻穴和昏穴! 就在駱老頭倒下去的時候,李北羽還好心的扶住、輕輕放下。

     然後,一行三人便大剌剌的以“好人”的姿勢,跨入門檻内;朝坐在太師椅上的“壞人”韋悍侯大聲、齊叫道:“你──好……” 聲音之大,較春雷更響! 這一喝,便将躲在各位置出手的三十二名殺手心神為之一震! 便此時,他們三個真正出手! “七彩劍鞘,鞘中無劍!” 蔣易修手上的兵器不是有鋒有刃的劍,而是鞘! 鞘彩如虹,分成“紅、橙、黃、綠、藍、靓、紫”。

     “杜鵬一刀,可堪俞傲!” 杜鵬的刀身是镂着一隻揚翅昂首的大鵬鳥。

     翅頂和鵬嘴交涯于刀鋒;那鵬的兩爪張開,正是成為刀锷。

     “離别羽舞,詩霧夢淚!” 翎羽如詩如霧如夢,羽梗如淚! 翎羽長一尺半,柔如柳絮,卻也能剛拍刀斷;羽毫彎垂半弧,依舊可圓轉如法輪! 韋悍侯一動也不動的看着手下三十二名刀客全躺了下去。

     眼前這三個年輕人顯然代表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尤其是他們第一招出手到最後一招收手時,之間竟然已有了不同的境界。

     似乎,他們仍可無止境的進步。

     蔣易修每一劍的剌出、杜鵬每一刀的揮灑,控制上的火候在短短半柱香交戰中,很明顯的在意勁上有所不同! 更可怕的,是李北羽手上那根翎羽。

     到後來擊倒三名武盟好手的出手,不但将翎羽圓轉飛出如法輪,一圈之後竟又回到他手中。

    這算控制的準确、意念的運用,果真有了宗師的雛形! 為了黑旗武盟的霸業,絕不能讓他們三個人活着。

     韋悍侯冷冷站了起來,喝道:“退下……” 立時,那三十二名刀客爬的爬、走的走,全回到了陰暗角落。

     一忽兒,連人呼吸聲也沒了;顯然,他們已經走出了這屋外。

     李北羽瞅視着韋悍侯,搖頭道:“韋老大,你早出手不好嗎──,總是每回打架前要那麼多道手續……” 韋悍侯冷冷一笑,道:“還沒完──,本盟的抱劍七老你們能通的過再和老夫交手也不遲……” 随話聲,四壁中竟湧出一股淡霧來。

     霧裡,從各個角度冒出了七名六旬老者。

     個個,穿着繡有太極圖樣的錦袍,胸前兩手交叉,掌中正是抱一柄長劍! 蔣易修臉色一變,道:“這些老頭子倒邪門,眼神不正哪……” 可不是,杜鵬凝目望去,隻見每名老者的瞳子中竟偶有青碧光芒一閃、一動。

     這是啥怪玩意兒? 杜鵬歎了口氣,輕聲道:“秃鳥──,這些老頭子好像修了什麼邪功……” 李北羽點頭道:“大概是西域再過去那邊的一種攝魂大法之類……。

    好像叫『修羅十魔地大火焰神功』……” “這麼長的名字?”蔣易修歎道:“故作玄虛嗎……” “哈……,”韋悍侯大笑道:“李公子果然博學多聞,這門武學正是産自蔥嶺以西的大食國……” 李北羽皺眉,搖頭道:“拜火教的玩意兒?” “正是……”韋悍侯雙目精光暴閃,道:“三位,好好享受這『修羅十魔地大火焰神功』的盛宴……” 注:昔日的蔥嶺卻指今日的帕什米爾高原。

    大食國是阿拉伯一帶。

    拜火教則是今日的回教。

     此際,這地窖中的霧氣更濃,人影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李北羽又看了抱劍七老才恍然大悟道:“原來這些老家夥都練了『夜眼透霧』的心法……” 是以,眼鋒那閃閃碧光,毫不受這煙霧阻撓。

     三人方覺這一戰可能很辛苦的同時,四周已傳來抱劍七老的低嘯聲,顯然陣勢已動! 杜鵬當先一揮那柄大鵬刀,暴喝中已撩向東南方位的老者! 那老者面無表情,冷哼一聲,身往刀迎,同時兩手抱劍也不抽出,連劍運鞘的遞了出來。

     杜鵬一愕,身子略沉,改劈為撩,正是大鵬展翅的雄姿! 那老者暴喝一聲,兩腳一斜一轉,已然出劍。

     便這回時,劍鞘中竟冒出一團火來。

     杜鵬揮刀,壓制老者的劍;忽的,老者口一張、一吹,竟配合鞘冒的火團,噴出三尺長的火柱! 杜鵬大驚、後退,老者劍勢一翻、一掠,隻叫杜鵬罵了六十七聲。

     小腿肚上多了一道血口子啦──。

     他歎一口氣,看向一旁的李北羽和蔣易修。

     蔣易修也不好玩,顯然是在三名老者夾擊之下,差點變成了烤肉。

    他奶奶的,這些老頭子倒邪門的很,竟然能口吐火焰! 蔣易修長長一歎,舞動手上七彩劍鞘;刹時,如那貫天長虹,揮灑于滿地火焰之間。

    可是,中間還有閃電,閃電是,那三名老者的劍! 杜鵬一轉身,躍到蔣易修身旁歎道:“喂──,蔣朋友,這些老頭子可真夠勁啊──。

    ” 這一段話裡,杜鵬和蔣易修加起來最少被烤了三次,外加十道小傷。

     當然,圍攻他們的五名老者也倒下了兩個。

     杜鵬可一點也不樂觀,因為,霧更濃! 杜鵬突然訝道:“秃鳥呢?” “我怎麼知道……”蔣易修和杜鵬背靠背,喘氣道:“天曉得那小子死到那裡去了?” 正說着,三名抱劍老者大喝一聲,竟已是分上、中、下三路攻來! 杜鵬大喝,出刀,這一刀可使出了職業水準,端的是打架高手才能用的出來。

     因為,杜鵬這一刀很不怕死! 杜鵬沖入了火焰之中,以右手大鵬刀頂向上方的老者,順勢左手用那大鵬拳把對方打飛。

    同時,讓中間的那老頭子刺了一劍,争取這刹那以刀柄直貫,嗑了這老頭子腦袋一大響! 蔣易修呢?他大叫:“大鳥,你今天最夠英雄……” 此時,他已經揮動七彩劍鞘倒塞插入老者冒火的劍鞘口;然後,當然是讓老者掃了他小小一劍。

     禮尚往來。

     來而不往,非禮也。

     蔣員外之能達到員外的地位,當然懂得禮數! 所以,他身前這位可憐的老家夥吃了二十六腿外加十七掌後,不躺下像泥巴軟癱也不行。

     霧,依舊濃,李北羽呢? 李北羽要料理另外這兩名老頭子可真難。

     羽毛遇上火已經很累了,加上這些家夥練成了“夜眼透霧”的功夫。

     所以,毫散如霧的障眼法可沒啥屁用。

     慘的是,一開始那位韋悍侯便躍往身後而來,出拳之猛,足可以當成一個“悍”字! 前後三人一夾擊,不過六個回合,我們這位李找打真的是被打慘了。

     現在,那兩名老者又張口噴火而來;同時,雙劍狂遞如電! 完了,完了,哥哥我竟然死的這麼壯烈也沒半個人知道! 還好,李北羽有個原則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所以,他将身上一百三十五隻翎羽打出了足足有一百二十九支之多。

    立時,翎羽串接如鞭、似橋、像虹! 這分兩路而去,連李北羽到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創的“離别羽”心法中還有這一招!簡直好的離譜! 抱劍二老顯然未料到有此一變,待要閃身已是不及。

     他們口中所噴的火焰,最多,隻能燒去八十七支翎羽,另外,四十二隻的羽梗,便端端正正的插在他們手臂上! 二老痛呼,抱臂而退,韋悍侯則一拳猛進,擊向李北羽背部而來。

     李北羽盡力拗身,反手打出另一支翎羽而迎。

     誰知,韋悍侯手上的“三天極門”天運心法,使的正是“口居龍見”、“雷聲淵默”二式! 韋悍侯右拳微沉,将那翎羽互擊;俄而,左拳力出,如雷響天地! 這一記,李北羽原已萬難中出手,此時如何能再變化。

     不得以,隻好以背硬是捱住。

     李北羽正罵在肚裡,大叫:“大鳥、員外──,再不來救人會死人的啦……” 随叫聲,杜鵬和蔣易修果然纏向韋悍侯,一左、一右的夾擊于其間! 李北羽苦笑噓了一口氣,忽的,身後一道氣機湧來。

     李北羽大愕,想反身,麻穴被制;想喊,啞穴被點。

     慘! 那身後人到了眼前,正是老和興皮貨鋪子老闆──駱駝! 李北羽真不敢相信這“夠勁的駱駝”手下工夫果然夠勁! 顯然,自己栽在他手上那大紅珊瑚煙杆兒上了。

     駱駝微微一笑,還看了交戰的三人一眼,也不說話的抱了李北羽便走! 這一端,杜鵬眼尖已先看到了,大喝一聲追來。

     誰知,那老頭子一轉出了地窖便不見了蹤影。

     待杜鵬再奔回地窖,隻剩我們蔣員外獨立蒼茫! 杜鵬訝道:“那個韋老頭子呢?” “走了……”蔣易修聳肩道:“連抱劍的七個老頭子都走了……” 杜鵬臉色一變,道:“他們要活埋……” 正說着,上方已傳來轟然一大響;木瓦磚石便全落了下來。

     杜鵬大叫:“這回真的大大的慘啦……” 韋悍侯冷冷的看着塌倒的老和興鋪子,淡淡一哼,轉身使往第二處分舵而去。

     然而,在他走了十來丈外,他竟看見了三個女人。

     兩個坐在屋檐上,一個坐在巷口! 韋悍侯眼睛一亮! 坐在巷口的正是盟主的女兒宇文湘月。

     上面的兩個呢? 哈……,韋悍侯真是大樂狂笑,今夜真是大大斬獲。

    擒李北羽、殺埋杜鵬、蔣易修大大拔去玉風堂的力量。

     現在,刀斬門最奇特身份的葬玉和埋香又落入手裡。

     你說,韋悍侯怎會不樂? 韋悍侯輕易的解開宇文湘月的穴道,又抱走了葬玉、埋香的同時,老和興鋪子那端也有了變化。

     這時,當然引了不少人來觀看。

     “沒人活得了啦……”一名地保歎道:“可憐的老駱……” 一名中年漢子接道:“是啊──,這種活埋能活才有鬼哪……”衆人一片議論歎氣。

     蓦地,斷垣裂石下方傳來一聲大罵:“他奶奶的──,哥哥我快悶死了,還不來救人……”是杜鵬! 群聲大嘩,還有人能活着? 當下,衆人便出手出力的移石搬物,“拉”出了兩個灰頭土臉的家夥。

     “上天保佑啊……”一名老者合十拜天道:“想來這兩位小哥兒平素善事做的多……” 蔣易修大大喘一口氣,才歎道:“保佑?哥哥我是拼了精神不想死的……” 明,神宗萬曆四十年(西元一六一二年),十一月二日,夜。

    洛陽城内最轟動的消息是,兩位年輕人被活埋于廢墟之下半個時辰,竟可安然無恙。

     附注: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兩名年輕人竟然還有精神破口大罵。

    據說聞者統計,最少罵了六百二十五句。

    而且,句句不同,字字不重覆。

     二注:後來經宮内大學士考查,方知這兩名年輕人名叫杜鵬、蔣易修。

    曾在萬曆三十四年同榜進士。

    果然,由進士罵起髒話來。

    大大不同凡響! 三注:杜、蔣兩位進士所罵的髒話,一夜之間流行于洛陽,男女老少朗朗上口。

    甚至有人編纂成書,其銷售之好,号稱自晉朝左思的“三都賦”造成“洛陽紙貴”後,又另一次的紙貴風潮。

    甚至,引起官家幹預。

    其中,最有名的三個字是:“哥哥我……” 四注:杜、蔣二進士一律推崇,他們的髒話和一名叫李北羽的進士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

    是以,一夜之間,尋訪李進士者,号稱有六千三百一十二人之衆。

     洛陽城内東側一帶正為老和興皮貨鋪子的事件轟動時,城南的小巷内,高拯正率領十二名玉風堂的好手進行突襲行動。

     那是間空房舍,原本屬于八大世家中太史世家的房産。

    由于大史世家北遷往大内居住,所以久了後,這房子已滿布了灰塵和蜘蛛絲。

     然而,近來卻成為刀斬門的據點;用以傳達洛陽城南部的消息。

     高拯的行動很隐密,也很成功。

     十三個人進去,是黎明時分;片刻之後,将晨曦湧現,鶴啼的一刹那;十三個人影完完全全的走了出來。

     “禀告高壇主,”一名漢子低聲道:“行動完美結束!” 高拯方正的國字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迎着晨曦長吸一口氣,點點頭道:“你們立刻回玉風堂裡報告戰果──。

    本人還要查一查有什麼疏露……?” 漢子的眼神顯然露出了欽佩之色。

     身為領導人,沖的是第一個,走的是最後一個,這是氣度。

     十二道人影瞬時消失在晨曦之中。

     高拯笑了一笑,再度進入屋内。

     屋内,除了年久失修的黴味,現在又多了濃濃血腥! 高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