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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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殘局收起!各自重新布局。

     棋子擺好,朝宗一拱手,禮讓道:“公孫先生請!” 彼此謙讓了一陣,主人隻好捋須笑道:“那老朽就不客氣,擾個先了。

    ” “老人家請!” 公孫令掂起了藍炮,置于當頭。

     侯朝宗不猶豫,照樣還以當頭炮。

     公孫令微微一怔,忽道:“侯老弟,老朽有幾句話想說,不知願不願聽?”朝宗暗自一怔,拱手道:“在下洗耳恭聽!” 公孫令略一沉吟,始正色道:“恕老夫直言,以侯老弟相貌,文質彬彬,一表人才,個性應屬柔順型,但方才老朽第一步走出當頭炮,最穩健保守的走法,不外乎跳馬或挺當頭卒正合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求自保的守成之道。

    但侯老弟不甘示弱,以牙還牙,也擺上了當頭炮,由此可見,老弟是個外柔内剛的人,逞強好勝之心太重!” 侯朝宗點點頭,默然不語。

     公孫令接着又道:“在好的方面來說,這種個性富于進取心,有勇往直前的毅力與自信,任何事不畏艱難,不怕失敗,失敗了會再接再勵,永不放棄。

    ” 侯朝宗仍是點點頭,仍是默然不語。

     公孫令沉吟了一下,又道:“壞的方面,那就是鋒芒太露了,處處喜歡表現、出風頭,幸好侯老弟是讀書人,至多容易招忌而已,若是習武,就極可能惹事,招緻殺身之禍了!” 侯朝宗想不到隻下了一步棋,公孫令就能把他看得如此透徹,不由地心服口服道:“公孫先生果然名不虛傳,一番金玉良言,使在下茅塞頓開。

    今後自當留意,凡事盡力收斂就是。

    ” 公孫令笑了笑,道:“老朽隻是心血來潮,胡言亂語,老弟不必介意,咱們下棋吧!” 一番語重心長的話,果然使朝宗有所領悟,難怪父親對他在金陵考試的文稿提出了評語,是華而不實了。

     棋又繼續地下了。

     朝宗改采取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棋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雙方均全神貫注,頻頻長考,以緻這盤棋下得異常的緩慢。

     天色已暗了下來,銀妞掌燈送來置于矮幾上,見一老一少凝視着棋盤,渾然無覺,隻好默默地站立一旁。

     這是一盤旗鼓相當、勢均力敵的棋,雙方經過一番拚殺,最後紅棋隻剩一車一炮,藍棋也隻剩一馬一卒,彼此均是苟延殘喘的局面。

     輪到朝宗走棋,他尚在舉棋不前,手上持着紅炮不知往那兒擱。

    忽聽公孫令笑道:“侯老弟,炮架子都沒有了,你這炮往那兒擱都派不上用場的!” 侯朝宗也笑笑道:“看來這盤是和棋了。

    ” 一旁的銀妞終于忍不住道:“早就該和了,你們還下得挺起勁的!” 朝宗一擡眼,這才發現她在一旁觀戰,不禁又強自一笑道:“原來姑娘已觀戰多時,何不早說。

    ” 銀妞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啊!” 侯朝宗朗聲笑道:“姑娘說得好!說得好!哈哈……” 興兒一頭闖了進來,見狀一怔,問道:“公子這麼樂,可是嬴了棋?” 朝宗未及答話,忽聽出現在書房門口的金妞道:“哦!老爺爺終于遇上了好手,輸了棋啦?” 銀妞笑道:“沒有,隻是一局和棋!” 金妞移步進來,失望這:“哦!連侯公子也勝不了老爺爺?” 侯朝宗詫然道:“姑娘何以認為在下必能勝他老人家?” 金妞道:“侯公子是讀書人,必然精于詩琴棋畫這些風雅之事啊!” 侯朝宗自我解嘲道:“可惜在下是虛有其表,倒教姑娘失望了,不過,恕在下不揣冒昧,想請教二位姑娘,為何如此希望在下能勝公孫先生呢?” 金妞瞥了公孫令一眼,嗔笑道:“老爺爺自從教會咱們下棋後,這些年來,就從未勝過他老人家一盤啊!” 朝宗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公孫令持須笑道:“侯老弟布局棋勢磅礴,攻守有方,頗具大将之風,若非老朽奕前一番胡言亂語,擾亂了侯老弟心神,以緻有所保留,未能放手一搏,則這盤棋應非和局,老朽早已全軍覆沒了。

    ” 金妞好奇道:“老爺爺說了些什麼?” 公孫令又笑道:“你們這兩個丫頭,自己赢不了棋,就指望别人能赢老爺爺。

    好在侯老弟要在此暫留數日,有的是機會,回頭吃完飯……對了,說到晚飯,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金妞窘迫道:“噢!我隻顧說話,倒忘了這事兒,進來就是請老爺爺和侯公子的呀!” 公孫令向她一指,笑道:“你這丫頭,侯老弟!請吧。

    ” 朝宗推座而起,随公孫令及兩少女,步出了書房,來至大廳,興兒則緊随在後。

    此刻不似日間的人滿為患,亂糟糟的。

    廳内隻放一張八仙桌,已擺上幾樣精緻可口的菜肴。

     公孫令笑着招呼道:“今晚沒有外人,不分長幼尊卑,大家一起來坐下吧!” 這話似對興兒而言,因在場的隻有他是書僮身份,平時那能跟朝宗平起平坐。

    侯朝宗出身世家,對此甚為注重,忙道:“公孫先生在座,興兒怎可……” 公孫令笑道:“來者是客,小哥兒不用拘禮,一起坐下。

    ” 朝宗這才吩咐道:“興兒,你就敬陪未座吧!” 興兒受寵若驚,連聲恭應,待公孫令等人入了座,他才敢坐下。

     公孫令今晚特别高興,春風滿面笑道:“金妞銀妞!侯公子棋藝高,你們若想求他指點,以後好勝爺爺,就該多敬侯公子幾杯啊!” 酒早已斟滿,金妞聞言微微一笑,舉杯起身道:“侯公子,我敬你。

    ” 侯朝宗慌忙起身。

     公孫令卻阻止道:“坐坐坐!誰要再站起來敬酒,就先罰一杯!” 金妞道:“那我先罰!”舉杯一飲而盡,随即坐下将空杯斟滿。

     朝宗過意不去,舉杯道:“在下陪姑娘一杯!” 杯到酒盡,金妞謝了一聲,忙為朝宗斟滿。

     銀妞不敢再站起,坐着敬了一杯。

     朝宗等金妞為他将酒斟滿,即雙手捧杯向公孫令道:“在下敬公孫先生!” 賓主舉杯一飲而盡,公孫令放下空杯道:“侯老弟請嘗嘗,這山雉風味絕佳,采用風雞制法,更為可口……” 說着,伸手向面前大盤中,撕下一隻山雉腿。

     朝宗正推拒道:“老人家請自己用……” 突見公孫令手腕一擡,撕下的山雉腿上見向廳外疾射而去。

     隻聽一聲哈哈大笑,一個蓬頭垢面,鹑衣百結的老叫化已出現在大廳門口,手上正抓着那隻山雉腿。

     他拉開了破鑼似的嗓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