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瑟斷弦慶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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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的稱呼,可是本廟的住持,玉清師太?” 那女道士稽首回道:“不敢,玉清即是貧道,施主相尋,有何貴幹?” 宇文傑當下一想:“論罪魁,本是那慧恩,今若向道姑庵裡尋和尚,那太不像話,怎好啟齒?” 遂改口說道:“有個白眉薜猛,昨晚到的長沙,在下尋他有點要事相商,據說,他現在貴廟?” 玉清說道:“施主莫怪,貧道不識得什麼薜猛。

    ” 宇文傑以為薜猛,與這廟沒什交道,不曾來此,容或有之。

     可是,在今晨在街上曾瞥見錢太,他一定在此,遂說道:“大師既不識那姓薜的,我會會閃電劍錢太,也成。

    ” 玉清又回道:“貧道亦不識什麼閃電劍錢太。

    ” 宇文傑聞言,不禁面容一整,微蘊愠色,沉聲說道:“貴廟,我曾來過數次,深知那柳家沖的人,均以這裡為落腳之處。

    我因此廟,系一坤門淨修之所,不願竊探閨私,故從未進入,我今尋人至此,正大光明而來,大師為何如此相欺?” 那玉清微現驚愕,旋亦正色說道:“貧道乃實言奉告,何得謂是相欺,施主,如若不信,還想進廟搜索?” 一言未盡,忽聽得院中黑馬“希聿聿”一聲長嘶,宇文傑扭頭一望,見那黑馬,似受人暗襲,驚的掀腿人立,心頭不禁一愕。

     就當他向外一怔之間,那道姑玉清,即乘隙而起,并指急進,徑向他脅下“氣俞”穴上戳來。

     宇文傑何等精靈,早有防備,因對方系一女流,不願去切取她的手腕,兩眼雖正當外視,人卻右腿後退,身向左偏,猛擡右臂。

     側掌下削,接口說道:“大師,你這還不是相欺,竟乘人不備,暗施煞手,大非你出家人之道?” 玉清一擊不中,脈門上反挨了一下重的,隻痛得心頭猛跳,當即惱羞成怒,左臂一收,右手又并指向他胸前“雲門”穴上戳來。

     宇文傑斜退半步,揚掌向上一格,蕩開來勢,玉清見他如此手腳滑溜,怎肯容他緩過氣來。

     那伸出去的右手,馬上變戳為拿,猛翻腕子,就勢切取宇文傑的脈門,一下扣個正着,心頭竊喜。

     宇文傑不禁大怒,沉聲喝道:“你這出家人,偌大年紀,怎恁不要臉,我已讓你兩招,還如此相逼,以為我就怕你不成,你今扣着我的手腕,想要怎的?” 玉清更不答話,右手扣住他的右腕脈門一收,猛往外帶,左手又迅即并指橫向他脅下戳來。

     宇文傑見這女道士,有如發狂般一味向他悶攻,心頭早已冒火,無法按捺,遂身向左轉。

     同時,抖臂較勁,猛翻右腕,一下反扣住了玉清脈門,說道:“你隻須說出那薜猛現在何處?我即放你,不然,就夠你吃盡苦頭!” 玉清仍不理會,見右腕已被人吃住,左手遂又橫指向他脅下一戳。

     宇文傑見這人,已不可理喻,今又見她一指戳來,右手乃加力一緊,向外一帶,将她帶得一歪。

     隻見她頓時面白唇青,額汗如雨,痛苦的如害瘧疾般,混身直發抖。

     宇文傑問道:“你講麼?那薜猛在什麼地方?” 語音尚未落盡,眼角邊人影一閃,由外面進來了一位豔裝少女,他不禁扭頭一瞧,驚道:“噓!原來是你?” 來人非别人,正是那飛刀柳如煙,她款步輕盈,跨進客堂,沖着宇文傑斂衽一禮,然後,黛眉雙鎖,輕綻朱唇,說道:“宇文大俠,你知我姑姑,因甚得罪于你,又下此煞手,她偌大年紀,怎禁受得住?” 宇文傑聞言,一手指着玉清,向她說道:“姑娘,你問問她看,究是誰下煞手?” 姑娘見他面有愠色,知剛才失言,忙展顔嫣然一笑,說道:“我姑姑是個好人,請你将她放了,我向你陪罪,如何?” 說罷,又斂衽為禮。

     宇文傑說道:“姑娘,那一個殺人放火的是你舅舅,這個向我暗施煞手的又是你姑姑,你的親戚,盡是些如此好人。

    放她可以,你舅舅今在何處,可能見告?” 他将手一松,那玉清即蜷伏在地,一時無法動彈。

     姑娘急身上前,将她扶起,旋見剛才為宇文傑開門的那個青年女道士,已步進客堂,将玉清扶走。

     宇文傑見玉清已走,遂雙手一讓,說道:“姑娘請坐,昨夜三更,火燒黃土嶺晏家,想姑娘定也在場?” 柳如煙故意一驚,說道:“宇文大俠,你莫冤枉好人,我由湘潭剛才到此,不知這回事呀?” 宇文傑輕聲歎息,說道:“晏飛與你柳家沖,究有何深仇,來人怎的如此歹毒,竟一把火,将他燒的片瓦不存,無家可歸,我今天就是要尋那老賊薜猛,不怕他上天去,你們不講,我自會尋他。

    ” 姑娘見他神情,已是怒不可遏,遂婉言說道:“宇文大俠,那火燒晏家之事,如果真是我舅舅所為,這樣好啦,我回家去,定要我爹爹重新為他,重建新房,治酒陪罪,你看如何?” 宇文傑複又歎息,說道:“這倒不必,不過,追根溯源,你們兩下這場了無結日的糾紛,隻是為了李香娘那個女子,你們何必不讓她去好好從良,為什麼不惜殺人放火,苦苦逼她呢?” 姑娘聽他提及李香娘,不禁心有所感,接着雙眼一紅,哽聲說道:“宇文大俠,你有所不知,她乃是我的姨娘。

    因不容于我媽,乃由我助其逃出柳家沖,她如從良跟個好人,誰不歡喜,怎的跟個贓官,又作姨娘去?” 宇文傑輕聲冷笑,說道:“她現在可好,關在監裡,想作姨娘,也不成啦!” 他說至此際,頓了一頓,複向姑娘臉上掃了一眼,又說道:“我倒想為她尋個歸宿,隻怕你們柳家沖,又不放過她手,再招來像尚書巷楊家那樣的麻煩。

    ” 姑娘說道:“宇文大俠,隻要李香娘活着,能跟個好人,我敢擔保柳家沖那面決不生事,不過,那秦永湘等四人,是我的師兄弟,又将怎辦呢?” 宇文傑說道:“你舅舅,已将晏家的房子燒了,這樣吧,我暫時放過,隻要他以後不再為非作歹,我也不再找他,但須李香娘嫁給晏飛為妻,你們柳家沖的人,亦不過問此事如何?” 姑娘聞言,毫無猶豫,說道:“這敢情好,我決勸我爹媽,不再過問此事,隻是那秦永湘等四人,怎辦呢?” 宇文傑略一沉吟之後,說道:“殺人償命,國有定律,秦永湘自難逃一死,至其餘三人,我盡力替他們說項,辦個活罪,不過,徒配是難免的。

    ” 姑娘這時,乃重重的歎息一聲,說道:“這事,我也明白,李香娘與秦永湘兩人隻能救活一個,事已至此,也沒辦法!” 她言罷,俯首尋思,良久,良久,才又說道:“宇文大俠,好吧!我們就這樣做去,但願得将來晏飛夫婦,白首偕老,子孫綿綿,我們柳家沖絕不向他尋事。

    這個請你放心!至于獄中三人之所以如此,全是因我而起,還要請你從中多多照應,則感謝不盡了。

    ” 她随即兩臂交胸,沖着宇文傑又是一禮。

     宇文傑忙抱拳相向,起身告辭,姑娘随身送至廟外,殷殷道别,備極親切,他就廟前翻身上馬,一出朱家巷,扭頭向内望去。

     猶見姑娘伫立巷中,頻頻揮手,狀至缱绻,他在馬上,不覺輕聲歎息,暗自忖道:“好個姑娘,怎落生在強盜之家?真是可惜!” 他來到郡衙,與畢治中密談了一陣,那畢郡守因其系父親救命恩人,對他今日所提的要求,怎好推卸,遂一一承應。

     宇文傑見諸事已畢,乃又尋來晏家,對晏飛說道:“晏大哥!賊人雖未尋着,但我卻另外為你辦了一事!” 晏飛不由一怔,急聲問道:“大清早,你又為我辦了什麼事?” 宇文傑笑道:“我剛與畢治中談了好久,君子尚書巷的血案,即日了結,兇手秦永湘,秋後正法,劫獄三賊則流配新疆。

    李香娘出獄後,暫住郡衙後院,恭喜你,晏大哥,那畢治中硬要作主,與你撮合,我因他的盛意難卻,當面隻好替你應了。

    你就看存我的面上,準備擇吉迎娶吧!” 晏飛聞言大驚,急聲說道:“這怎麼成,老弟,那柳家沖的人,多難纏哪!” 宇文傑笑道:“你怎恁急,聽我慢慢講嘛!柳家沖那面,我也與柳如煙姑娘講妥啦,據她的意思,隻要是李香娘嫁你為妻,她拍胸說過,今後決不與你難,我看,你這喜酒,我是趕不上啦,我準備現在轉道渌口,即日由水路啟程回家,你我弟兄,今日暫别,後會有期。

    ” 說罷,一躬到地深施一禮。

     晏飛以如此良朋,乍逢即别,不禁黯然不舍,知他因親仇在身,急于要去,多留無益,隻得對他連日來相助之意,深深緻謝。

     宇文傑當下辭過晏老太太之後,遂與晏飛互道珍重,抱拳分袂,一馬徑赴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