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瑟斷弦慶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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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經易家灣,即見迎面馳來的快馬,與自己車騎,挨身而過,馬上兩人,向這一車一騎,頻頻睇視。

     前進數裡,那剛才過去的兩騎,這時,又由身後回頭,越過車騎時,仍不斷橫瞄了幾眼之後,向株州方面絕塵而去。

     宇文傑看在眼裡,也沒在意。

     日正偏西,他們車騎剛過株州不遠,估計時間,天晚以前,當可趕到渌口,宇文傑坐在馬上,心頭高興不已。

     忽聽得迎面大道空中,“咻”的一聲,即瞥見由左前方道旁樹林中,射出一支響箭,飛落馬前,深插入地,剛好距離三尺。

     那箭尾雕翎,還兀自顫巍個不停。

     宇文傑頓感一驚,急勒住辔口,車騎停止前進。

     這時,樹林間,卻伏着有男女青年兩人,那男子,即是魔劍書生柳家裕的得意門徒,亦即長沙尚書巷血案的主兇秦永湘。

     由于他為人詭計多端,機詐百出,遇事喜歡使點小聰明,江湖上黑白兩道的朋友,很多人曾受過他的暗算。

     是以,乃送他一個“鬼王劍”的綽号,起初,柳家裕對這一渾名,心頗不悅,沒奈何,系别人所贈,久而久之,隻索罷了。

     那秦永湘,暗奉師命,瞞着師娘,前往長沙劫美。

     第一次在雲霞班,碰着晏飛,将他驚走,第二次尋到尚書巷楊家,當場殺了那個倒黴的楊偉業,始将李香娘擄回南嶽。

     他還未到達柳家沖,在中途即為姑娘柳如煙所阻,李香娘之所以能逃出柳家沖,全系柳如煙暗助,姑娘又怎肯眼見這位過去與自己感情頗佳的姨娘,回來再喪在母親之手。

     是以,她暗中聞訊,即在中途守候,截住秦永湘,将李香娘藏入福田鋪後山岩洞裡,打算慢慢再設法搭救。

     她又命秦永湘,瞞着爹爹,隻說還沒尋着。

     無巧不巧。

    宇文傑卻因尋親至急,于第二天晚上,即趕來柳家沖,制住了秦永湘,救走了李香娘。

     次日一早,柳如煙解開秦永湘的捆綁,問其所以,他因急驟間又是黑暗裡,沒看清來人形貌,無法明白作答。

     那李香娘因感于姑娘救助之義,不肯攀拉于她,是以,連秦永湘的罪過也瞞了,遂在長沙郡衙當堂自承認,是這血案兇手。

     不料,計出不售,即被收監。

     柳如煙一聽說李香娘,已經招承自己是兇手,被官府問成死罪,芳心大急,頓萌劫獄之念。

     一想此事,決非一己之力所能作為,因父親魔劍書生,又有事去湘南九嶷山去了,隻得硬磨着娘,派人前去劫牢反獄。

     那薜雲英對這位掌上明珠,遇事惟恐拂意,哪有不允之理,如此還不放心,又另函請嶽麓山的摔碑手哈蘭亭,就近相助。

     柳如煙率領師兄弟數人,來到長沙,當晚就入郡守卧房,插刀留柬,次晚,遂大舉來犯。

     不料,不但大事沒成,而且三個師兄弟也進了監獄,自己臉上,還挨了一下重的。

     若非事先,戴着鬼臉殼前往,那一下不打個皮開肉綻才怪。

     他們由朱家巷福壽庵,送走哈蘭亭後,連夜離開長沙,回轉柳家沖,那薜雲英一見愛女受傷,被打的皮青面腫,不但心痛,而且大冒怒火,追詢之下,始知在長沙郡衙,先後暗中出手打人的,是個名喚宇文傑的玄裝少年。

     再一派人探明他的下落,遂親率弟子七人,來長沙南門外客棧,尋找宇文傑,不料,又落個負傷累累,铩羽而歸。

     薜雲英回到家中,母女兩人,及諸弟子,越想越氣,現在已放下長沙郡守的過節,而将目标,一古腦地移向宇文傑頭上來了。

     衆人将息了數天後,薜雲英因丈夫不在家裡,遂專差人趕赴界化隴,向她哥哥,白眉薜猛遞信,請他前來尋那姓宇文的算賬。

     那薜猛又邀了蓮花鐵佛寺的住持真羅漢慧恩,及其俗家弟子,小仙猿石鼎,師徒二人助拳。

     那慧恩聽說,是去尋那宇文傑,心頭不禁一動,遂滿口應允。

     白眉薜猛率領慧恩之師徒,來到衡山縣城,薜雲英亦和女兒以及幾個弟子,趕來會合。

     由于上次尋那宇文傑,撲了一空,當下即連二接三的派了幾批人馬,前去長沙踩探他的行蹤。

     那些探馬,去到客棧一看,已人去樓空,再詢店夥計,始知已遷住黃土嶺晏家。

     次日一早,即瞥見宇文傑車騎南行,遂飛馬回報。

     薜猛等乃沿湘江北上,一路又不斷地得報,說那人已過了易家灣,衆人乃就株州以南的一處夾道樹林中伏下,專等宇文傑到來。

     那鬼王劍秦永湘,與師妹柳如煙兩人,卻躲在樹林間,向外窺伺。

     訊箭響處,由北頭果然來了一車一騎,那伏在林間的飛刀柳如煙,順着夕陽西照,向那馬上少年,一眼睇去。

     始看清來人的形貌,生的劍眉星目,鼻直口方,一身玄服,肩插長劍,坐在馬上,顯的個子雖然不小,可是,滿臉一派天真,尚未脫盡稚氣,她一見之下,不覺腦際發呆,滿眼出神,前晚,臉上雖受了人家一擊之傷,此時,也不以為恨。

     及至道中那人坐下黑馬,“希聿聿”一陣長嘶之後,方才驚醒過來,不禁回首暗向身旁的鬼王劍秦永湘,掃了一眼,輕聲歎息。

     她這聲歎息,乃是心有所感而發,她認為家裡那些師兄弟中,确有好幾個生得人品出衆,尤以秦永湘,更與自己合得來。

     不料,今天一眼見了那馬上少年,不明何故,竟頓萌愛意,視這秦永湘,也就等而下之了。

     自那支響箭墜地之後,來人應當下馬,伫立道左,靜待發箭人的盤話才對,兩人既先以禮相見,則彼此以後的談判,也要順利的多。

     誰知那馬上少年,卻是個毫無江湖經驗的十足外行。

     當時,他略現躊躇,随即神情一松,又催動車騎,繼續前進,眨眼已進了樹林夾道。

     蓦地聽得林中一陣呼嘯,旋即竄出了僧俗四衆,飛一般躍至道中,橫身一站,擋住車馬去路。

     宇文傑見狀,略現驚愕,随勒住辔口,飄身下馬。

     将手中缰繩一擲,交給車上的黑孩兒之後,即閃身上前,沖着四人,抱拳說道:“各位擋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道中那個黃袍和尚,即朗朗宣了一聲佛号,合十當胸,說道:“宇文檀樾,暫留車騎,老衲有事相請!” 這時,和尚身旁的白眉薜猛,和小仙猿石鼎兩人,各向前閃開一步,對宇文傑取了個包圍之勢。

     另一個是柳家裕的大弟子,閃電劍錢太,他深知來人厲害,再也不敢冒險去擋頭陣,隻立身道旁,袖手觀望。

     宇文傑不禁冷峭地一笑,遂拱手說道:“不知大師法号,如何稱呼?另兩位的大名,并請見告!” 和尚合十當胸,說道:“慧恩僧,即是老衲。

    ” 随指着他身後的老少二人,又說道:“這一位,是武陵三元幫湘贛邊區舵主白眉薜猛,那少年乃老衲俗家弟子,小仙猿石鼎,請問檀樾,此次駕莅湘南,可是打從浙江仙霞嶺而來?” 宇文傑說道:“那地方,在下曾經去過,不知大師有何見谕?” 他兩人正問答間,那伏在樹林頭的柳如煙,見宇文傑下馬,迎着慧恩和尚等四人而去,芳心一陣惘然,如有所失。

     不覺輕聲信口,說道:“唉!這匹黑馬真好。

    ” 待在一旁的鬼王劍秦永湘,卻會錯了意,以為姑娘愛上了這匹黑馬,他雖已領教過這馬主人的厲害,且又因這幾日來,肉顫眼跳,心情極度不甯,但為讨姑娘歡心起見,也顧不了許多。

     更見那宇文傑,已被和尚等三人絆住,諒亦無暇後顧,膽氣頓壯,遂說道:“師妹,你如愛此馬,我去與你奪來。

    ” 姑娘剛說出一聲“不要”又伸手去拉,一把沒拉着,那秦永湘即掣出長劍,向車上黑孩兒飛身撲去。

     那黑孩兒一見,有人向他撲來,他也不知發話诘責,隻是悶聲不響的立身車轅,蓄勢待發。

     來人撲向車騎,尚距有三五丈之遠。

     他即使出一招不成章法的“蒼鷹搏兔”式,雙臂一張,淩空向前一沖,朝秦永湘當頭,虎撲而至。

     秦永湘見這黑孩兒身法奇快,已淩空撲至,不覺一怔,忙刹住身形,手擎長劍,使了一招“蟒蛇吐信”,一劍紮向黑孩兒的心窩,紮個正着,方自一喜,旋感劍鋒如紮在一堵磚牆似的,頂得右臂猛退。

     同時,“咔當”一聲清響,手中一輕,始覺長劍已經折成兩截,那段劍鋒亦應聲墜地。

     他剛暗道一聲:“不好。

    ”還未緩過氣來,即感眼前一黑,腦際一暈,一下被人撞翻,騎壓在地。

     黑孩兒向車下一個虎撲之後,胸前雖挨了一劍,他也不理會那些,仍舊飛身前進,一下将來人撞翻。

     随即騎壓胸前,左手扣着那人脖子,頂着地向下一勒,右手掄起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