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舟中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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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着遠處海面道: “來了……來了!” 舉目望處,隻見一點帆影,由小而大,漸漸駛近,過了一刻,他們看清那隻船的主帆之上,赫然畫着三根無枝無葉的枯竹! 老孩子顯然對這宗發現,甚感興奮,道: “老濮,那不正是‘三毒神君’的标幟嗎?想不到這厮遁迹了十年,竟真個又蠢然欲動了——” 原來這韭山島主,自号“三獨神君”,隻因他擅于用毒,武林中人,便将那“獨”字,換成了“毒”字,而稱他為“三毒神君”。

     那三根孤孤獨獨的枯竹,正是他的獨家标幟,如今那隻船上,既揚三獨标記,他自然也在船上了。

     蒼鷹叟神情激憤,隻是怨毒地注視着那隻船,一言不發,卻聽司徒悠悠蓦然一聲大叫,道: “好玩好玩!老濮,今日這一場别開生面的‘海上之戰’,畢竟是叫我老孩子給趕上啦!” 要知這兩條船一來一往,乃是相對而行,是故距離縮短得極快,頃刻之間,他們已可看出韭島來船,乃是一條三桅狹長的樓船。

     船頭更是尖得出奇,兩邊的船舷之内,穿出數十枝長有一丈七八的木槳,動作劃一齊整,劃行如飛而來! 蒼鷹叟冷笑一聲,疾然回身揮掌劃斷那困住桅杆的粗繩,一手抓住舵把道: “這厮險毒無比,他那船上所用船奴,大都是深具武功之輩,操縱起來,靈活異常,你們仔細,這厮可能先用他那船頭的鐵刃,把我們這船撞沉!” 蓦然間,一聲鬼鳴般的哨音,自“三毒神君”的樓船上揚起。

     時弛時急,忽高忽低,那船在海面之上,也應着這鬼終般的哨音,靈動地左右擺動着破浪而來。

     蒼鷹叟像是十分緊張,但又十分鎮靜,一手持定舵把,湛湛的目光,卻眨也不眨地凝注對方之船。

     他将自己的船頭,始遠對直來船,不讓對方有任何的突然駛近,以乘隙攔腰撞擊的空隙。

     蒼鷹叟等三人的船上悄無聲息,韭山島的船上,卻傳出船奴們齊整的呼喝之聲,一憑風力,一持人為,隻相距半裡之遙,雙方迅速地接近—— 老孩子司徒悠悠,知道這三毒神君是個難纏之人,自己又不識水性,盡管童心大起,有着太多興奮,但也有着太多的緊張。

     孩兒臉上表露着似笑非笑,似呆不呆的神情,望望對方的船,又望望全神掌着舵把的濮勳。

     古沛初生之犢,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作怕,因此他若無其事地半俯在船舷上,仿佛是置身事外之人。

     陡然地,對方船上的哨音突地一高,但見兩邊木槳同時齊飛,如同離舷之箭,急射而來。

    到得雙方距離五七丈時,陡地繞了半個圈子,尖刃般的船尖,又對準他們這船的中腰沖來! 變生俄頃,老孩子司徒悠悠臉上肥肉一顫,卻聽蒼鷹叟沉喝一聲:“來得好!” 疾然間雙臂一撐,湧身向後邁了數步,偌大的船身,由于後舵變換了方向,急遽地打了個轉,在強勁的海風之中,猛然一傾。

     對方之船來得極快,一見蒼鷹叟船身掉頭,再想回頭,已然不及,這時雙方距離隻有兩三丈遠,并頭而行。

     隻聽一陣“軋軋”異響,三毒神君船上的半邊長槳,一齊折斷——兩隻船激烈地震蕩了半晌,才停了下來,這間隙,有一個陰沉的聲音,自對方船上傳出道: “濮老頭兒,你沒死呀?” 古沛舉目一瞥,隻見對方船橋之上,站着一個身材細長,穿着黃色長衫之人,手扶枯竹杖,望着自己這邊冷笑。

     那人徑眉獨眼,面色蠟黃,看去也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一手扶定那根碗口般粗的枯竹杖。

    一臂自肩之下,卻空蕩蕩的,隻有長長的袍袖,在海風中前後擺曳。

     古沛原是個聰明絕頂之人,悟性極強,不由恍然:“這厮獨眼獨臂,又使着一根光溜溜的枯竹杖,難怪他要自号‘三獨神君’!” 思忖間,但聽蒼鷹叟沉聲答道: “三毒,我沒有什麼好與你說,你與我滾過來吧!” 三獨神君“嘿”然冷笑,一瞥站在濮勳身旁的老孩子司徒悠悠跟古沛道: “要不來了老朋友,憑你也配呼喝我‘三獨神君’!” 言畢,卻見他毫未作勢,競冉然自船橋之上落下,枯竹杖輕輕地一點船舷,便飄然地落在蒼鷹叟的船上。

     三獨神君看去像個病夫的模樣,氣度卻是十分雍容,在舉手投足之間,更加顯得十分儒雅。

     他那冷電般的獨眼,一瞥老孩子司徒悠悠,道: “司徒兄,我那不成材的侄兒,倒多蒙你栽培了。

    ” 司徒悠悠顯然一怔,随即憨然笑道: “三毒,老孩子在三十年來,手下栽培的人可不少哩,恕我健忘,你那寶貝侄兒是誰啊?” 三獨神君短眉一揚,手中枯竹杖微微一頓,竟将四寸厚船闆貫穿一洞,嘿嘿笑道: “老孩子,你不記得人家,人家真倒還對你日夜不忘——獨孤商,你可記得嗎?” 蒼鷹叟濮勳陡然一聲沉喝,自舵邊淩身而到,揮掌一陣狂飙,排山倒海般奔三獨神君襲去,一邊叫道: “魔崽子,濮勳先與你算算這筆賬!” 三獨神君鎮靜逾恒,嘴角一撇,微露不屑之色,晃身飄出數步,隻聽一陣大響,濮勳狂勁的掌風,掃塌了一大片船闆。

     三獨神君動作快逾閃電,霎眼之間,又回到先前所站地位,冷然反問道: “蒼鷹叟,你不用自命清正,‘魔崽子’?嘿嘿……誰是‘魔崽子’?” 濮勳面色一變,随即恢複了常态,卻聽司徒悠悠恍然地說道: “三毒,我說你那侄兒,可是‘無憂會’的頭子嗎?” 邊說間,陡地面色一落,頓時間稚氣盡斂,沉然說道: “這幾年,我到處尋他不着,三毒,他現在何處?” 三獨神君冷笑一笑道: “他被你一掌打得死去活來,現下已成終身殘廢,留在我處養息,司徒悠悠,你要去見見他嗎?” 司徒悠悠雙眉一皺,不自覺地喃喃低語道: “原來老濮到韭山島來,為的竟是這件事。

    ” 蓦聽三獨神君冷冷地說道: “不錯,蒼鷹叟也是為了獨孤商那本‘群魔秘錄’而來……” 他話沒說完,卻聽兩人同聲大喝:“三毒——你住口!” 濮勳跟老孩子雙雙出手,隻見四掌齊發,寬廣數丈的船後梢間,頓時氣漩風湧,瑟然有聲。

     古沛站在一邊,隻覺他們二人所發掌力,竟也将自己籠罩于内,頓時感到胸口壓力奇大,幾乎窒息。

     他一聲清叱,劍眉剔處,旋身霍然推出雙掌,“般若禅功”盡數發出。

    這種可柔可剛,至深至大的佛家功力,頓時将二人所發掌力,逼将回去,濮勳與司徒悠悠識得厲害,疾然間個個收掌向後縱退。

     老孩子一陣遲疑,終于忐忑說道: “小古……你……你恁地反而幫起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