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隻身上普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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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陀方便鏟柄,疾然切下。

     莽頭陀大叫一聲,翻身撤鏟,這時無名和尚已然欺近身前,須知方便鏟長可八尺,到了對方貼近之時,便難以發揮威力。

     好個莽頭陀,果然不愧身集兩家武學,隻見他雙手握鏟,倏地一橫,核桃般粗細的鏟柄,閃電也似直奔無名和尚右肋“章門穴”撞去! 無名和尚單掌本待切上莽頭陀的腕脈,忽覺肋下風生,疾忙間凹胸吸腹,撤掌一招“擒龍搏虎”。

     五指齊張,迎着對方鏟柄抓去,莽頭陀礙在自己兵器過于長大,一擊不中,早抽身急退,躍開八尺。

     無名和尚最大的願望,乃是上山谒見無住大師,求他運功調治懷中的古家孤兒,自然無心戀戰。

     他見莽頭陀退開,當下壯氣開聲,袍袖拂處,“小挪移”身法飄前丈遠。

     莽頭陀正待進招,一見無名脫身而去,不由心下大急,喝問一聲:“哪裡走?” 淩身縱步,如影随形般趕将過去,一招“風雷并發”,鏟影霍霍,結成一面丈餘大的光網,徑向無名和尚當頭罩落。

     要知這招“風雷并發”,正是峨嵋鎮山絕藝之一,七七四十九式“金光鏟法”的起招第一式,施展開來,威力非同小可,但見數丈之内,勁風飒然,沙飛石走。

     無名和尚聽風辨位,覺出莽頭陀急追而到,正拟二度舉步淩身,但莽頭陀漫天鏟影,已然如山罩落。

     隻見他疾然暴退,待得對方鏟勢稍滞,又複電射而進,出手“分光捕影”之式,打算捉住莽頭陀的鏟杆。

     莽頭陀大聲暴喝,不等招老勢窮,倏地雙臂一振,第二招“天鳳驟起”接連遞出,無名和尚見他招式淩厲無匹.心中連叫:“善哉!善哉!”…… 在這種情勢之下,再想脫身而去,哪裡還能?隻得摒除雜念,抖擻精神,在莽頭陀鏟光包圍之中,悉心應戰。

     這一番,小小的禮佛坡間,風雲變色,兩個佛門中高手,一個鏟光似幕,一個掌影如山,你來我往,鬥在一處。

     莽頭陀“金光鏟法”招式變詭莫測,聲勢恫人,無名和尚的造詣雖高,但他懷抱孤兒,單手應戰,未免吃虧,是故交戰了頓飯工夫,依然難分高下。

     這時,忽聽山頂之上,傳來一陣陣悠揚的鐘聲。

     激戰中的無名和尚,悠然心念一動,舉目一瞥坡上野樹,隻見樹影斜曳,在海風微拂之下,不住搖擺,他心頭一凜:“這時已在申牌時分,若再延遲,貧僧豈不虛此一行?……” 動念至此,但聞他沉聲一句:“阿彌陀佛”,招法頓變,偏身讓過莽頭陀快疾的一鏟,尋罅覓隙,淩身自鏟光較薄處穿越而出,半空裡倒轉身形,單掌揮處,一式“春柳拂波”,照準莽頭陀頂門拂下。

     莽頭陀見無名和尚身法驟變,也是一震,就在這微微疏神之際,對方掌指已堪堪打上,這時他再想撤鏟護救,已是絕無可能。

     百忙中,隻得身形一矮,以期躲過。

     無名和尚何許人也,莽頭陀這一手早在他意料之中,但聞他一聲疾喝,身形陡地一沉,掌勢未變,卻依然向對方頂門拂到! 莽頭陀隻覺一股禅力内勁,自頂心壓下,大叫一聲,轉身飄出數步。

     但在他躲過這記緻命一擊之後,卻立即面色大變,手扶方便鏟,怔怔地站着,不再上前搶攻! 無名和尚落身于地,單掌當胸,欠身說道: “阿彌陀佛——貧僧放肆了!” 原來,莽頭陀本不能躲過無名和尚的淩空一擊,都是無名和尚不願傷他,故而在掌勢擊中他頭頂之時,隻輕輕一沾即收。

     莽頭陀忽地大叫一聲,顫聲說道: “無名大師!莽頭陀身受無住大師深恩,難以為報,今日奉命護法,攔阻于你,實非所願——” 無名和尚念了一聲佛号,正想說幾句安慰之言。

     卻聽莽頭陀又自說道: “但是——莽頭陀技不如你,現下雖讓你上山,心中失責之疚卻是難解。

    ” 無名和尚見他神色慘淡,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話才好。

     正忐忑間,忽聽天際傳來一聲清越的雕鳴,當下心頭一動:“在這時候,大師兄坐下神雕,卻何故高翔于雲端?……” 思忖間,又聽莽頭陀黯然地說道: “無名大師!這番上山見着令師兄無住大師,煩請代陳,就說莽頭陀護法不力,願随他同參我佛,先行一步了!” 無名和尚聞言,大驚失色,疾忙轉頭回顧。

     哪知莽頭陀已在這瞬息之間,雙手握定鏟沿,但見寒光一閃,鏟刃利鋒,徑向喉頭抹去! 無名和尚心頭大震,疾呼聲裡,閃電般飄身過去,單臂一探,抓定鏟柄,奮力奪将過來—— 但,他終究是慢了一着,但見汨汨的鮮血,已經自莽頭陀喉頭淌下,刹那間,即沾滿了僧袍…… 莽頭陀身子晃了幾晃,揮手斷斷續續地說道: “無住大師……涅……盤在即,你……你欲見他……最後……最後一面……速去!” 其聲嘶啞,低黯。

    無名和尚一字一字地聽将入耳,真是如錐刺心,懊喪之感,油然而生。

     恰值一片烏雲掩了太陽,同時刮起了一陣海風,禮佛坡在這刹那之間,仿佛是彌漫着一片愁雲慘霧! 無名和尚,在經過一陣天人交戰的沉思之後,倏地長聲慨歎,仰視雲天,沉痛地喃喃說道: “我佛……我佛——弟子何辜,竟至一錯而再錯?以緻罪孽愈種愈深——此去山頂大師兄結廬之所,尚不知有幾撥護法擋駕,貧僧為救孤兒一命,反而害了數命,這又是何苦來呢?……” 卻見他面部肌肉一陣痙攣,飄身來至臨海崖邊,凝視懷中的古家孤兒道: “孽由我種,罪由我當——孩子,并非貧僧不救于你,實像你命運太已乖蹇,貧僧超渡了你吧!” 說畢,雙臂一振,抖手間将那襁褓之子,古家的孤兒,抛落千伽絕崖—— 那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