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避九惡床底巧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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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得知武林群魔齊聚華山之事,故此一踏入華山之後,便異常小心,在城外先雇了一輛大車,放下車簾,着那車夫穿過華陰,直赴華山山麓。

     大車入城,過了兩條大道,韋千裡忽然命那車夫停了下來,迅速地下車,塞了一塊銀子給那車夫,便匆匆走進一家店鋪内。

     這裡正是華陰縣最熱鬧繁華的街道,他所進人的店鋪,人也不少,敢情是間錢莊,字号聚珍。

     韋千裡走到櫃圍,向一個店夥道:“我要晤見貴店東主。

    ” 店夥見他衣着不俗,容貌俊美,不敢小看,問了他姓名之後,便人内通報,忽見一個中年人出來,向韋千裡拱手道:“鄙人林子興,乃是本店東家之一,現在店面料理,韋相公有何見教?” 韋千裡拿出古玉符,問道:“林老闆可認得此物麼?” 林于興細看一下,鄭重交回與他,恭敬地道:“這是田大學士信物,韋相公請到後面用茶……” 他殷勤無比地把韋千裡請人後進廳中,奉上香茗,然後問道:“韋相公敢是遊玩路過此地,如需銀兩,請即奉示,以便奉上。

    ” 韋千裡立刻搖頭道:“不,銀兩我還不需要,僅僅請你幫忙一事,便是因在下身有要務,不願随便落店,以緻為人窺見,林老闆府上如有便房,至希借宿一宵。

    ” 林子興因韋千裡乃是田大學士的代表人,料他一定是奉了田崇禮秘命,而有所為,故此這般秘密。

    當下呵呵笑道:“這件事算得什麼,鄙人寒舍就在後面,與本店隻隔一條小巷,韋相公請移駕到寒舍,莫說一宵,便一年也沒相幹。

    ” 韋千裡稱謝後,又聲明自己不願有人于擾,同時可能在深夜離開,希望林子興事後不要大驚小怪。

     林子興給他住的客房,甚是清靜,獨自在一個偏院。

    本來還有一個下人侍候,但韋千裡拒絕了,以免妨礙他。

     他好好休息了半夜,然後起來,略略束紮一下,順便把那屠龍劍斜背背上,然後悄悄躍出林宅。

     不久功夫,他便到達華山之麓。

     以前他與徐若花無所不談之時,曾聽她提起過自幼居住華山的情形,因此他知道玉泉庵和白雲山莊是什麼地方。

     這刻他直奔玉泉庵,希望先見到徐若花,由她引領介紹與華山派各人認識,第二日方始正式來華山護法。

     越過好幾座高峰,陡然前面一峰高可插雲,近頂處似有暗淡的燈光閃射。

    他知道那便是玉泉庵,徐若花可能就在庵中,想到了她,忽然心跳加速起來。

     不久他已到達庵邊,但覺一種出奇的寂靜,寵罩在四周。

     他遲疑一下,躍上庵牆,隻見佛堂中毫無人影。

     他記得徐若花告訴他說,這玉泉庵内共有三十餘尼姑,全都持戒精嚴,不論日夜,隻要走到庵外不遠,便可聽到誦經之聲。

    但如今佛堂中人影俱無,的确令人奇怪。

     忽聽步步履聲從後面傳出來,原來是兩個年紀甚輕的女尼。

     她們的神采顯得甚是輕松,邊走邊談,其中一個女尼突然發出笑聲,另外那女厄立刻虛了一聲,道:“你這樣笑法,如被庵主聽到,不從重處罰才怪哩!” 那個發出笑聲的女尼伸伸舌頭,道:“你别吓我才行,我們素常最好,我才敢毫無忌憚。

    ” 她的同伴也輕笑一聲,道:“但也不該如此響亮啊。

    咳,今晚好不容易那些管頭都不在,隻有我們七八個人,輕松一點也不算太過份韋千裡聽了此言,心想全庵有地位的女尼,全部出動,必定是事态嚴重,登時突然心頭突突而跳。

     正欲轉身,忽聽其中一個女尼道:“聽說那些老魔頭散布華山各處險惡之地,待機而動,我想想也真心寒。

    ” 韋千裡更加吃驚,疾躍出庵,直奔山麓那邊的白雲山莊。

     他的腳程不比等閑,不久功夫,已到了白雲山莊。

     方要人莊,忽聞頭頂撲翅之聲,擡頭看時,隻見一隻鴿子,健翅疾拍,直投向莊内。

    他驚訝想道:“目下半夜三更,鴿子怎會滿天亂飛?” 但他并沒有深想,依然向莊内走去。

     莊中本來有好幾處透射出燈光,但轉瞬間都先後熄滅。

     韋千裡腳步一停,尋思道:“可惜我來遲一步,莊中之人,剛好熄燈就寝,我可不能冒昧地把人家從夢中驚醒。

    而且此莊目下定是在警戒中,一不小心,惹得一場虛驚,豈不愧見玉人?” 想到這裡,轉身出莊,剛剛走出十餘丈遠,忽聽身後衣袖拂風之聲。

     回頭一看,隻見一位老尼,已追了上去,見他停步回頭,便也煞住來勢,在他身後兩丈之處停住。

     這位老尼慈眉善目,胸前挂着一串佛珠,但背上卻插着一隻長劍。

    善目中射出懾人心魄的光芒。

     韋千裡打量一眼,便回身抱掌道:“敢是玉泉庵主金蓮大師駕到?在下韋千裡……” 下面的話尚未說完,那位老尼臉色一沉,峻聲道:“貧尼已知你的大名,無須多言。

    今晚适巧是貧尼當班,韋千裡你來得正好……” 韋千裡見她容色不善,語氣冷峻,不由得如墜入五裡霧中,舉手抓抓頭皮,道:“大師此言何意?在下實在不解……” 剛剛說了這一句,忽然心念微動,想起一事,便又問道:“大師可是聽到了徐若花姑娘的話,以緻誤會在下欺負……” 金蓮神尼冷笑道:“你知道就很好。

    ” 韋千裡張大嘴巴,正要解釋當日在北帝廟時,并非自己沖撞她,而是自己一時糊塗,弄不清楚她的意思,是以終于沒有提及嫁婚之事。

     不過這種情形一則說不清楚,二則自己是否自作多情,而那徐若花在師父跟前,說了些什麼話,又不知道,想要分辯,也有無從說起之苦。

     金蓮神尼不等他出聲,已經又道:“貧尼不知你現在打什麼鬼主意,但你大可不必多費口舌,今晚你想離開白雲山莊隻有一途……” 韋千裡睜大眼睛,無法回答。

     “貧尼背上之劍,已多年來未曾用以應敵,今晚若然你逃出貧尼劍下,我華山派從此不再與你為難。

    ” 那俊美的少年,在夜色中真個呆若木雞,暗想莫非徐若花回山傾訴曾受自己輕薄?否則以金蓮神尼,身為華山一派掌門人之尊,如何會說出這等迫人之言? 忽聽左方不遠處,一個嬌嫩的女性口音道:“師姐請釋雷霆之怒,有事弟子服其勞,且待小妹見識一下三危老樵金莫邪的驚世絕藝如何?” 随着話聲,一位寬袍罩體的美婦人從一叢樹後走出來。

     她的步伐輕靈婀娜,但一舉手,已有尋丈,是以數步便到了金蓮神尼身側。

     隻聽她又笑道:“小妹以為是那幾個惡魔來犯,忍不住出來瞧瞧,原來是這位新起名手。

    ” 金蓮神尼微微颔首,道:“師妹,你來得正好,貧尼真不相信那三危老樵金莫邪武功之高,竟能教出一個徒弟,能夠踏平我們華山派。

    ” 那位美婦人移步走到韋千裡跟前,卻是位徐娘半老的絕色佳人。

    韋千裡方想這位美婦人大概就是龍女堡的堡主龍女白菊霜。

    隻見她鳳目突露寒光,冷冷道:“韋千裡你亮出兵刃來。

    ” 韋千裡退了兩步,道:“在下今晚趕來,實無開罪之處……” “住口,快亮出兵器來。

    ” “我……我怎可與你動手?”他一急之下,竟然不知所雲。

     那位美婦人果然乃是華山派第一劍術高手龍女白菊霜。

     今晚之事,要是她師姐沒有說出,假如韋千裡能夠逃出她劍下,此後華山派決不向他為難之言,則她也許不會現身。

     但既然金蓮神尼說了這等有關本門一派名譽的話,便隻能赢而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