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力敗魔頭

關燈
迅揚封架,一面腳踏九宮,向左邊遊去。

     金笛突然發出高低清濁等等不同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時,叫人形容不出那像是什麼聲音,可是偏偏又能夠-一聽出各個單獨的音調。

     這種奇異的感覺,連有“宗師”身份的沙天放,也為之一怔,集中的心神竟不覺分散,以谛聽這種從來未聽過的聲音。

     房七姑在這一絲空隙,已施展奇妙步法,忽然一旋身,繞到了沙天放背後。

     這時笛聲已消歇,可是勁厲震耳的笛風,已攻到沙天放背後要穴。

     沙天放喃喃罵一聲,頭也不回,右拐向後一挑。

     “蓬”的一響,房七姑連人帶笛被一股強勁無倫的無形潛力,震退了六七步。

     沙天放“涮”的一聲躍起丈許,半空中滴溜溜轉個身,“呼”的一聲快逾閃電向她撲落。

     他雙拐如封似閉,又像是左右抽掃,究竟是攻是守,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房七姑揮七情笛應付時,又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

     誰知這回沙天放的雙拐毫無遲滞,其中一支不知如何從笛影中掃了入來,“啪”的一聲抽中房七姑肩背。

     她“哎”地叫了一聲,一跤跌倒。

    身子碰到地面時,又發出“砰”的一響。

     沙天放左拐點地穩住身形,右拐伸到房七姑面上,拐尖堪堪碰到她的鼻子。

     一股強大沉重的力道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加之肩上那陣刺骨的火辣辣的疼痛,使她哼也哼不出一點聲音。

     沙天放獨眼中兇光閃動,冷冷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真是不自量力,你死得不冤吧?” 可憐房七姑哪裡能夠回答?她心中雖想從左右兩側滾動避開敵拐的正面壓力,但四肢百脈的力道全然用不上,連聲音也發不出。

     她感到一種快要活生生悶死的恐怖,而最可悲的是她縱然想投降,或是賄賂對方饒命,也沒有機會。

    不能發出聲音,那就一切就完蛋了。

     “老夫向來沒有憐花惜玉之心,再說你今日是自尋死路,埋怨不得老夫手辣!”沙天放話聲一歇,拐杖向前一送,施展殺手。

     他拐上的如山力道陡然化為細細的極尖銳的一股真力,宛如鋒快長劍,透心刺去。

     他力道乍變的這一瞬間,房七姑嬌軀猛滾,正像是被勒緊的快馬忽然松了緩,那匹馬便彈了出去似的。

     以沙天放這等人物,拐杖去勢也來不及變化了,“哧”的一聲響處,房七姑左肩已冒出鮮血。

     事實上他的拐尖并沒有觸及房七姑的皮肉,兩人相距最少還有~尺左右,可是拐上勁力竟尖銳如真劍,把房七站肩頭紮穿了一個洞。

     沙天放冷笑了一聲,望着已忍痛躍起站在他對面的房七站,道:“老夫第一次使用此拐,到底不能得心應手,給你逃了一命。

    ” 房七姑雖是痛得發昏,并已還感到鮮血從傷口涔涔流出,但她心中卻隻惦着一事,為什麼老王将趙魔音還不及時趕到?錯過了現在這個機會,可就不容易搶占有利地位以堵截沙天放加害公孫元波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沙天放和趙魔音已是同級人物,所以才要顧慮到各種環境條件。

    換了别的人.趙魔音随手就可制服,何須傷腦筋?她不但能分心想到趙魔音。

    還能夠回答沙天放,緩緩道:“我的性命們搜在你手中,談不上逃了一命,隻不過證明了你低估我的造詣而已!” 沙天放道:“你錯了。

    老夫平生出手對付小輩.一擊不死,就得等下次碰到才出手。

    ” 房七姑大感意外,愕然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沙天放不悅道:“你說老夫說謊麼?” 他分明是老派的人物,對“‘說謊”或“暗襲”等十分鄙視,不似時下江湖的風氣,對這些做人的道德已經看得很淡漠,甚至嘲笑那些守着規矩的人。

     房七姑眼中露出肅然之色,道:“不,我不是不信,隻是不敢相信運氣這麼好而已。

    我可以包紮一下嗎?” 沙天放道:“随便你,可是不準在這裡包紮。

    快快去把趙魔音叫來,就沒有你的事!” 房七姑咬牙忍着疼痛,她已把七情笛抽回腰間,騰出手來按住傷口相應的血脈,使鮮血不再迸流。

     她道:“好!反正我不是你的對手,違拗既不行.守在此地再無用處……” “那麼你動身呀!”沙大放獨眼一瞪,不高興地說道:“光說不練,我最讨厭這類人。

    ”’房七姑道:“我隻有一個疑問問您請教,問完就走!” “好吧!”沙天放不耐煩地點點頭。

     “你和老王爺雖是同時代的高手,昔年的聲名也差不多,但事實上你比老王爺還是略遜一等,況且體雙腿不便,又要打個折扣。

    ” “那便如何?”沙天放聲音中隐隐含着怒氣。

     房七姑道:“你一直急于要我把老王爺找來,此舉與常理有違,敢問其故安在?” 沙天放冷冷凝視着她,過了一會才道:“今日之我,已非昔日之我,時、地、人三者都有變化,趙魔音豈有必勝把握?” 房七姑斂任行了一禮,道:“我懂與不懂、信與不信都不關重要,承你賜複,實是感激不盡,我這就去請老王爺來。

    ” 她風度雅逸,言詞得體,不但是個美人胎子,還有玲珑剔透的心肝。

     沙天放心中起了一陣微波,目送着蹁跹的倩影飄逸地走出廣場,以迄隐沒,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從許多方面看,他的确比不上幽燕王趙魔音。

    像房七姑這種忠心的美女,他一輩子也調教不出來。

     房七姑的背影剛消失了不久,沙天放獨眼蓦地向右方射去,隻見一個軀體肥胖、頭大如笆鬥的長衫老人,搖搖擺擺地向他行來。

     這個肥胖大頭的老人,好像是從地底冒出來似的,當沙天放目光到時,人家已經邁到廣場當中了。

     沙天放并不驚異,因為廣場右方牆邊有一口枯井,他自己亦是從此并出來的。

     肥胖大頭老人停下腳步,拱拱手,道:“天放兄,别來無恙。

    ”沙天放獨眼中射出又戒懼又憤恨的光芒,道:“趙魔音,咱們終于又有一拼的機會了,你想不到吧?” 趙魔音巨大的頭顱一晃,仰天笑道:“沙天放,今日之戰早已在本人算中,你信是不信?” 沙天放道:“我不信!” 趙魔音道:“本人平生說話,從無一字虛言,沙兄敢是忘了?”沙天放道:“話雖如此,但你如何能算到今日之戰?” 趙魔音道:“昔年沙兄你失手落敗之時,本人就作過預言說,沙兄若能在我三光獄中熬過二十年不死,便一定有與我再決一死戰的機會……” 他停歇一下,又道:“而且這一戰,你赢面較大。

    這話沙兄恐怕也覺着難以置信?” 沙天放果然驚疑尋思。

    他當然知道趙魔音的脾氣,這個在武林中能夠稱“王”的人物,的确平生不說一個字的虛言。

     他指出有決鬥的機會,也還合理,可以置信,但是說到他沙天放赢面較大,那就連自己也覺得不容易相信。

     幾十年前,趙魔音的武功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就算這麼久以來他毫無寸進,沙天放也不敢說赢得他,何況他一直沒有丢下過武功,豈有不更為精進之理?再說趙魔音已是“宗師”身份之人,自創了不少神功絕技。

     到了他這等境界的武功,已入最上乘階段,别人縱有成就,盡管路數不同,但最多也不過和他扯平,要勝過他,豈不是達到了成仙的階段?總而言之,沙天放無法置信他這話,當下怪笑一聲,道:“趙魔音,也許你脾氣已改,反正我老沙萬萬不敢相信我赢面較大的話。

    ” “信不信由你。

    ”趙魔音說,“你近年來功力精純到什麼地步了?本人要試一試!” 沙天放沉吟道:“你二十年之說果然很有點道理,我老沙幾乎挨不過二十年,這倒是千真萬确的。

    ” 他凝視着對方,心中泛起了佩服、害怕、仇恨等種種情緒,其中就是缺乏必勝的“信心”。

     趙魔音也在測度沙天放眼光中的含意,迅快加以分析,口中徐徐道:“沙兄,我很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些,你信不信?” 又是“信不信”,沙天放搖搖頭,心想:“他的古怪最多。

    聽說頭大的人比較聰明,他的頭比誰都大,所以他很喜歡想這想那,一定是這個緣故吧?” “我不信!”沙天放還是回答了。

    他也不急于動手,越有時間觀察這個幾十年未見過面的強仇大改,越是有益無害。

     幾十年來,他被囚禁在三光獄中,趙魔音卻一次都沒有來瞧過他,想起來真是使人恨得牙癢癢的。

    但趙魔音卻可以在暗中觀察他,又可以命專門送飯菜的申四姑回去報告一切細節。

     無論在哪一方面,趙魔音都占了上風,但這陰險的老家夥卻說他赢面較大。

    他氣得“哼”了一聲,說道:“我對自己的了解當然比你深。

    難道這世上也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麼?” 趙魔音道:“本人倒沒有。

    ” 沙天放氣得一頓拐杖,就像是雙足完好的入氣得跺腳一樣。

     拐尖碰到石地,竟發出金石相觸的雞然之聲。

    他内力之堅銳強勁,可想而知。

     他厲聲道:“這是什麼話?你沒有,我有。

    哼!趙魔音,你未免自視太高了。

    ” 趙魔音緩緩道:“别發火,好不好?你要知道,敵人往往比你更了解自己,而本人是你的頭号故人。

    你既非泛泛之輩,我焉能不了解你?” 他幾句話就把沙大放說愣了。

    這話真是一點不錯,誰能比敵入更了解自己?當然是勢不兩立而又手段極厲害的敵人。

    怪不得數十年前決戰之時,看看被他所制,簡直動彈不得。

     他的聲音又傳入沙天放耳中:“沙兄!你當年修習外門魔功,雖然還不算得是此道中最高明的一位,但你走的是威猛神速的路子,來如雷霆狂飙,去如鳥飛魚遁,因此,在煉成外門魔功的幾個人當中,你卻是最令人震懾畏怖的一個。

    ” 沙天放專心地聆聽,深感這趙魔音的話極有份量,一個字也不能漏掉。

    不過他的聲音卻出奇地柔和,縱是遭逢奇禍心神震駭之人,聽了這般聲音,情緒也能夠平複下來,甚至迅即恢複常态。

     這一點相當奇怪,他為何不施展種種謠惑心神的聲調?那是他最擅長的魔功,向來是天下無敵。

     不過沙天放無暇顧到這等小節,目前要趕緊知道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究竟是怎麼一個樣子?有什麼弱點?趙魔音甯恬柔和的聲音,徐徐送入耳中,他說:“任何人在三光獄中,有飲有食,每天又有送飯菜之人說上幾句話,縱是囚禁一輩子,也死不了,亦不至于精神錯亂。

    但你向來是猶如雷霆迅掣、去來無蹤之人,卻被局限在那種地方,你暴烈的性子以及向來強于任問人的心猿意馬,足可以制你自己死命了。

    ” 這一番話慢慢說來,費了不少時間,但沙天放卻一點也不覺得他羅嗦。

    凡是言之有物、又與切身利害有關的言語,誰也不會感到冗長不耐。

     “怪不得趙兄你定了二十年的期限。

    ”他客氣得多了,稱他一聲“趙兄”,又說:“我老沙二十年沒死,你為何還讓我活下來?” 趙魔音笑一笑,應道:“我向自己挑戰呀!正因為你挨得過二十年之後,一旦有決戰機會,你赢面會比較大,所以我也在等這麼一天,看看究竟你的赢面在哪裡?是不是如我所料想?我能不能過得此劫?” 這些答案,沙天放全然無法提供,便問;“現在你已找到答案沒有?” 趙魔音又咧開大嘴而笑,肥厚紅潤的嘴唇直抖,看來一團和氣,怎樣看也不像是平生殺人無數的老魔頭。

    他緩緩地道:“多少有了一點譜兒。

    沙兄,你的赢面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在于‘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