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慈悲何價

關燈
心實在不易,隻因如果他要練成舉世無敵的武林高手,必須保持童身。

    但他畢竟放棄練武之念……”她歎口氣,眼光凝視着屋頂,似是記起昔年情事,悠然神往,“但我一方面沉迷于武功,一方面看破世情,終于入了空門,申旭黯然離開,直到如今……” 朱玲忽然道:“師父啊,我心裡總覺得不安甯。

    ” 清音大師暫時不再說話,定睛望着她。

     朱玲道:“我的心裡怔忡不安,似是要發生什麼禍事,唉,但願這禍事發生在我身上,萬萬不可弄到軒中身上。

    ” 清音大師道:“玲兒你心裡有所萦挂,所以會這般模樣,為師剛才說到什麼地方了?” 朱玲忙道:“真對不起,你老剛剛說到自己托庇空門,而申師伯則黯然離開,他可是從此灰心武林,轉行做起買賣?” 清音大師歎口氣,道:“他做買賣還是日後之事,當時他一時想不通,突然娶了妻室,故意在我削發出家的慈航庵左側的房子大排筵席。

    ” 朱玲聽到此處,方知申旭對師父清音大師的愛意竟然極深,于是也不好再插嘴。

     清音大師仰天歎口氣,道:“提起昔年之事,不免教人心波蕩漾,若然為師不是剛從禅關出來,心地格外澄澈,恐怕如今不止是歎幾口氣就能了事。

    ” 這位得道女尼十分坦白,把深藏心底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朱玲倒不知如何搭腔才好,索性默然不語。

     “當然他此舉不但使我感到不安,而他本人也覺得痛苦,就在婚後數年之際,他因常年不在家中,就算耽在家裡,也對他的妻子十分不好,動辄加以責打,以緻他的妻子離心離德,不知如何竟姘上了一個武林中人。

    有一回那武林人因申旭妻子身上又有累累傷痕,忍不住在晚上去暗殺申旭,卻不知申旭武功極高,反而把他殺死。

    而申旭自己想想也知不對,當時便沒有再怎樣他的妻子,徑自孤身到京師去,開起慶順絲綢莊,從此脫離江湖,永遠不與武林中人往來。

    前二三十年,聽說有幾個武林同道死在他獨門十步戮魂爪之下,為師曾經暗中加以訪查,約略得知這幾個人與他本是舊時相識,都因偶然碰到他,強要與他往來,終于被他追蹤到離京師遠處,然後加以殺害……” 她微微一頓,誦聲佛号,又道:“如今說起來已是數十年前舊事,為師深知以他那種倔強的人,必是老而彌辣,決不會因歲月流遷而漸複正常,這一次實在事非得已,才會求上他的門。

    當然,……為師從認識他開始,直到今日都沒有求過他一件事,這一回必定不會遭他拒絕。

    怕隻怕他為了想見我一面,親自把藥送來,時間上非耽誤不可。

    再者如果石軒中大俠露出懂得武功的痕迹,事情便可能發生波折!” 兩人不知不覺談到四更鼓響,方始各自安寝,一夜無事,翌日鄭敖、金瑞等四人已感覺到好得多,史思溫沉睡如故。

    以清音大師的看法,鄭敖等四人再靜養一兩日大概就可複原。

    史思溫卻一定可以延到三日之後。

    朱玲芳心大慰,整日便暗中默禱佛祖,保佑石軒中一路無事可以順利取藥歸來。

     到了晚上,朱玲到前面巡視一遍,便準備回到庵主禅房隔壁的卧房中,突然之間好像聽到一下沉悶而刺心的慘咽聲。

     朱玲久經風浪,為人聰明而精細,念頭一轉,立即想到目下這菩提庵已不是昔日那等平靜甯谧的佛門善地,最低限度玄陰教及瓊瑤公主等兩派之人,均對本庵存有敵視之心,假如自己這一下乃是聽錯了,白白查了一場而無結果,并無任何妨礙。

    假如當真有敵人侵入,能夠及時迎敵,自然是上算。

     她毫不猶疑,宛如一溜輕煙般躍上庵頂,居高臨下,四面眺望一眼,隻見全庵并無異狀,那後進諸尼所居的十餘個禅房,倒有三間點着燈光。

     夜風拂衣生涼,她輕輕歎口氣,心想:“庵主正在用功入定,本庵安全之責目下全部落在自己肩上,幸而尚無事情發生,否則當真愧對師父。

    ” 正想之時,隻見突然之間那衆尼居處有三個房間一齊點亮了燈,可是不聞半點聲息。

     朱玲詫異忖道:“我雖是瞧不清楚那邊下面的情形,但既然瞧見燈光忽亮,必是那些房中的師姐妹起來,可是奇就奇在她們均非練過武功之人,為何聲息全無,她們怎能不起來而點亮燈火?還有一點,便是剛才本是三個房間透出燈火,而後來突然點亮的也是三個房間,這種巧合的情形未免令人驚訝。

    ” 念頭連轉,疾地撲将過去,身形有如春絮般落在院子中,剛好是在一排三間亮着燈火的窗外。

     這時她自然不肯弄出聲息,悄悄掩到窗邊,湊近窗紙上的破洞向房内一瞄。

    房中燈光甚為明亮,四下并無紊亂的迹象,那禅榻上紗帳懸起,一位女尼和衣躺在榻上,動也不動。

     這景象方一入眼,朱玲心中突然有如釋去千斤大石,暗自松了口氣。

    心想自家當真有點杯弓蛇影,大驚小怪。

     她悄悄退開,移到隔壁的房間窗下一瞧,隻見房内一切無異狀,也像第一個房間一樣,居于此房的女尼靜卧榻上。

     第三間也毫無分别,她大大松一口氣,在黑暗中逗留一下,想起隔壁院子的房間乃是後來才突然點亮起來,目下雖然看來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不過到底謹慎為上。

     心意一決,便躍到隔壁院落,雙腳落地之際,蓦地想起自己雖然行動時沒有發出聲息,可是也沒有掩蔽行藏,隻能瞞過不谙武功的尼姑們,但如是武功高強之土,定然一早就發覺形迹。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暗暗責罵自己心事太多,以緻疏忽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三個房間的窗戶燈光外映,房内毫無人聲。

    她躍到窗邊一瞧,隻見房内的景象一如早先所見的一般。

    這回她的行動十分迅速,轉瞬間已把三個房間看遍,都是同樣地平靜。

     黑暗中陡見青光一閃,原來朱玲已拔出青冥劍,左手暗暗捏着七八支金針。

    倏然間已向隔壁院落縱去。

     她去勢有如長空星隕,神速無比,因覺此院的禅房均無可疑,便不停滞,徑自飛縱到隔壁院落。

     眼角間似乎瞥見一條黑影奇快地沒入牆外的竹林之内,朱玲心頭一震,情知趕過去也沒用,腳尖點地之際,陡然折轉方向,一個起落,已縱到右邊的另一個院落裡。

    連同這最後的一座院落,她已一共查視過五座院落之多。

    前兩座院中的房間亮着燈火,後三座卻一片黑沉沉。

    她在這最後的一座院落中略一盤旋,複又騰身而起,一直縱到本庵後進的一座偏院中,放目一瞥,但見院中的茅屋内,透出燈光。

     這座茅屋就是昨日清音大師尚在閉關之地,目下早巳無人,為何有燈光透射出來? 她輕如飛絮般飄落在茅屋門口,從屋内透射出來的燈光正好照着她全身,但見羅衣勝雪,人比花嬌,可是娥眉鳳眼間卻籠着一股煞氣。

     那茅屋之内地上有個厚厚的蒲團,旁邊有個小木幾,幾上擺着個小香爐,此外空無一物。

     不過茅屋内左邊卻站着一個男人,手中持着一支兒臂粗的特制蠟燭,燭光特強,照得這小小茅屋十分明